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殡仪馆的人也来了,我特地让小黎去叫了一个女的入殓师过来帮助老人换衣服。别看我们的工作是每天帮助尸体运送,但说实话,这一行里面的规矩还真的很多的,而尊重死者,是我们这些吃死人饭所最要遵守的。人死了,但是她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上过,就像是人生下来,有人笑,那么人死后,也有人该哭,我完全就没有指望那个女人会来老人的灵堂上面守孝,但毕竟她是老人死后唯一的一个继承人,我也不得让小黎去通知她。而我们这些搬运尸体的人虽然平日里面遇到的尸体那是无数,但替女死者换衣服的这种工作,我们做毕竟不合适,所以我多花了三百块钱,让一个女入殓师帮助老人换了衣服。那个时候我们是在医院里面的,所以医院特意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动用太平间,却被我断然拒绝了,死者又不是没有人来认领尸体,进太平间的话又要额外增加一笔费用,而且现在都快要过年了,谁还能让老人一个人呆在那阴森森的太平间里面。帮助老人换好了衣服之后,我让小黎带着老人的养女去医院办理了一下死亡证书,而我和温婷则是跟着殡仪馆的灵车来到了位于杭市西部的一家殡仪馆里面布置起了灵堂。说来也巧,这殡仪馆的馆长也是一个和我表姐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她目光锐利,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将全殡仪馆最大的灵堂“安寿堂”准备妥当了,当我们下车之后,两名殡仪馆工作人员马上就围了上来,二话不说的就将老人的遗体从担架上面抬了下来,当我说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每一个殡仪馆都有每一个殡仪馆的规矩,有些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无论是什么工种的,在做事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说话的,当然,我们那里管的比较宽,但也有这个规矩,表姐不在的时候我们当然无所畏惧,但是表姐在的时候,我们工作一般都是非常安静的,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得见响动。安寿堂的外围是一个非常大的吊唁厅,门口有一张长桌,放置着很多奶糖,桌子上面还有一本白色的签到本,这些都是我们殡仪馆没有的,看到这些,我暗自感慨,这殡仪馆要是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么我们的殡仪馆,那就是八十年代的,完全就没有可比性,回去一定要让表姐好好地整顿一下了,看看人家的,再看看我们的,我是真的都不想说话了。一路之上,原本活泼好动的温婷也开始闷声不响了,当然,在老人的遗体面前,不说话是对的,可温婷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悲伤,期间还掉了几滴眼泪,当然,我没有去管她,只是将口袋里面的纸巾递给了她,可却被她一下打在了车子上。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老人去世的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她非常的悲伤,那悲伤的眼睛,甚至都让我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无奈。“你们是家属吗?你跟我去办理一下手续吧?”我一下车,就看到那一个女人站在了灵堂的门口正抱着自己的双臂对着我说道。我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家属,你好,我叫沈逸,是嘉市南郊殡仪馆的搬尸工,话说回来,我们还算是同行呢。”那女人微微一愣,随后朝着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那么就等死者的家属过来再说吧,你们先进去,安排一个人守灵,既然你也是殡仪馆的人,那么规矩你应该懂得。”我点头说是,也并不客气的使唤着她殡仪馆的人,从送花圈到挑选冰棺,都是我亲自入手的,当然,这里面的钱多出来的也全部由我负责,明天早上杨飒就会把我的银行卡送过来,其余的钱小黎也给那个女人做了一些思想工作,她愿意将老人其中一部分丧葬费交出来作为老人下葬的费用,要知道,买墓地需要很多的钱,当小黎说起墓地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反应极其激烈,她的意思就只是将老人海葬就可以了,但我极力否决,骨灰入海的确是一种丧葬方式,但在我们华夏从古至今能让自己的亲人骨灰飘入大海的非常少,不说现在,就说以前,还没有被那些西方人渲染之前。没有办法,既然她不肯拿出来,那么我就只能多出一些,反正卡上的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没了大不了以后在赚就好了。到了第三天早上,我始终没有能看到那个女人,按照小黎的说法,那个女人的意思很明确,人既然已经死了,她又不是老人亲生的,老人从小对她也不好,她凭什么要过来。听了这句话,我顿时火冒三丈的给她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但却是关机,我叹了一口气,看了面前的小黎还有温婷一眼,当即摇了摇头就亲自送老人进入了火葬场的焚化炉之中。一切结束之后,我又亲自赶到了当地的墓地里面给老人挑选了一个风水还算过得去,价格也算是实惠的一座墓地,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也算是顺利的入葬了,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磕磕碰碰,不过都是一些小事儿,我没有在意。可奇怪的是,我回到殡仪馆正准备要和那个女馆长结算钱的时候,她却告诉我这一切的丧葬费用都有人付款了,当我问起那个帮我们付款的人是谁的时候,她却摇头怎么都不肯说。见她不肯说,我也就算了,反正有人付款,我也乐得这些钱都省下来了。下午两点半,我和杨飒开车将温婷送到了那小旅馆的门口就走了,临走之前她还是不怎么开心,所以我让杨飒在门口等着我,而我则是带着温婷来到了一旁说道:“温婷,你不要这样了,那老奶奶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的,现在老人安息了,这结局不是很好吗?”只见温婷皱了一下眉,抬起那纤细的小手就朝着我胸口锤了几下,眼泪也是刷的一下就出来了,我见她哭了,当即就乱了方寸,将口袋里面所有能擦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往她脸上擦了过去,一边擦还一边安慰道:“你这是又怎么了,别哭了行么,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就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刘妈要不行了?你不会早一点告诉我吗?你这突然说要帮她去买寿衣,那一刻我真的吓死了,可是当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刘妈已经断了气,你知道吗,这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死人的女孩子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到现在都没有睡过觉,你让我怎么办,你……你真坏……”温婷一边哭着,一边还在吹着我的胸口,尼玛,我差点没被她锤出一口老血。我拍了拍温婷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随后又说道:“温婷,你冷静一点行不行?每个人都是要走这一步的,有人出生,就必定会有人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就像是花开花谢一样,总有凋落的一天,再说,你帮我救出了刘妈,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怕什么?听我说,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又心术不正的人,你没有做亏心事,不用怕他们,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