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野猪,依仗身体的巨大和彪悍,加上暴跳如雷的凶煞气势,丝毫没把那颜色比乌鸦还重、光泽比煤块儿还亮的野豹当回事。那只黑野豹,本是和它一起,见时机成熟,同时对我发起扑袭。可刚窜了几步,就被这只巨型野猪吓得驻足,翘卷的尾巴也压低许多,焦躁的原地转圈。看得出,两个畜生不是第一次见面,平时就决出了胜负。黑色野豹看着自己垂涎的人肉,马上成了大野猪的入口美餐,却丝毫没有办法,只剩保持着距离,哼哼唧唧,时而抬头望望,添一下舌头,**和胆怯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若身下的大野猪,换作了黑豹,以我现在的位置,恐怕大腿和臀股,早给四颗剑齿深深咬进,狠命的扯拽下树。但前提是,豹皮得挨得住冲锋枪,偿付得起靠近我的代价。现在的状况,宛如野猪成了狮子,而正宗的野豹,倒像只在附近徘徊的腐食鬣狗,每见尸肉给嚼去大块儿,就急得心痒痒,嗷嗷低呻,怕剩的残羹质量差。野豹虽然身形矫健,长得威猛霸气,可这会儿的焦躁不安,使它看上去如笼子里的饿狗,见主人端着食物慢悠悠靠近,便急的上窜下跳,尾巴狂摇,呻吟乞求。这只野猪,不仅巨大凶悍,更有丰富的捕食经验和一定智商,它每见我试图上爬,就撞击的大树更加急剧,毫不给一点机会。对甲板上两个女孩打得手势,暗示给她们击射野猪眼睛,这不仅难度提高,也增加了危险。树下野猪的疯狂,像人嗑药后在混响杂乱的舞池甩头,毫无章法和艺术性,一种完全的原始发泄和肌肉抽搐。芦和伊凉,要射击这只猪的眼,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她们要保证子弹飞行的过程中,目标位置不会发生变化。一但打偏,激怒了野猪,很可能使我丧命。我竭尽全力抱着大树,给甲板上的射手争取时间,让她俩的视觉多适应距离,掌握猪头晃动的规则与频率。头和脖子不住的后仰,使自己的身子,和抱搂住的树干成三角状,减缓下滑的时间。若那只黑亮的野豹,敢扑跳过来,或者再靠近些,引起大野猪的注意,我也好利用四五秒的空当,向树干上面回升一米或半米。可那只黑豹,始终不敢靠近半步,当大野猪嘶吼凶狠时,居然吓得它有些转身待逃的架势,很像刚要偷吃鱼的猫,忽然被站在远处手举木棍的主人喊了一嗓子似的。我的下降速度,靠屁股也能感觉。巨型野猪每撞击几下大树,就挺起嘴巴够咬我,牙齿碰的嘎嘣响,喉管和鼻孔喷出的热气,如炒菜房的鼓风机,直吹得我屁股发毛,脊梁骨冒冷汗。狙击步枪的子弹,应该就快击来,只要这只大野猪变成独眼,我就可以猛爬几米,拽过后背的冲锋枪,先把一旁妄收渔翁之利的黑豹射死。“砰。”期待的声波,终于传进耳膜,巨型野猪发出裂肺的急促尖嚎,如咆哮着示威。“嗷嚎嗷嚎,嗷嗷嗷……”我急速侧头,看到那竖满坚硬鬃毛的灰猪脸上,爆洒出一片混杂乌黑的血红。仿佛吹糖人老头,点在小鸟肩头的**红油,猛得鼓腮一吹,猩红的翅膀便冲显出来。就在巨型野猪,因突然的剧痛挣叫,我迅速起身抱树,噌噌噌的往上爬,像逃离天蓬下的地狱。没等我四肢有所准备,一阵更猛烈的震动,从树下如电流般涌上。野猪熬过了弹头钻碎眼球、破坏进鼻腔的刹那剧痛,它周身的神经和兽血,像聚拢的黑色毒烟,汇集在心尖儿,另攻守双方的食欲和求生欲,霎时成了不同戴天的仇敌。野猪,开始了歇斯底里的报复。此刻剧烈的撼动,令我感觉自己忽然渺小,犹如抓在麦穗上的瓢虫,随着阴雨到来前的尘风,飘摇在翻滚的麦浪中。本想借机射杀前面的黑豹,却被下面躁狂的野猪,撞动得无法持枪。待到树干停歇的几秒里,黑豹的踪影,不知何时没了去向。或许是巨型野猪的嚎叫,吓得它最终放弃;或者,它察觉到了异常,看到远处甲板上,割裂着空气的弹头,划出一条白线,打进了野猪眼睛。虽然黑豹不懂武器的概念,但从野猪惨痛的哀嚎,也预感到了不详。看到黑豹的离开,总算可以集中心思,好好处理脚下这个既莽撞又危险的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