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５章 牛皮糖

光凭一小段歌曲的前奏当然是无法破案的，但我有种直觉，凡是用左耳听到的东西都是破案的关键，只是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加以利用而已，所以必须知道那首歌叫什么名字，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线索——毕竟，凶手在作案时播放那首歌曲，肯定不会想到有其他人听见，所以没有隐藏的必要，这无疑就给破案带来了新的契机，也是认定真凶的唯一凭证。“凶手只是在东区范围内作案，由此确定，她一定是东区人，且对东区十分熟悉。”大表姐叹气道，“可这凶手太狡猾了，总是在暴雨天作案，反侦察力又强，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我踱步沉思道：“这四名死者有没有相同的仇家，或者相互有什么联系？”“没有！”大表姐肯定道，“根据调查显示，四名死者从无半点交际，甚至不是朋友的朋友，毫无疑问，凶手只是出于心里变态才毫无目标的行凶杀人。”“不对！”我摇头道，“四个死者肯定有什么相同之处，只是你们还没发现而已。”“也许吧。”大表姐也不反对，“可迄今为止，除了四个死者都是年轻女人外，委实没发现任何相同之处。”我道：“我能看看四个死者的档案吗？”大表姐道：“档案室里有，有时间我拿出来给你看。”我看了看天色，蹙眉道：“这天气是有点闷热，可能会下雨，但未必是暴雨，加上凶手已经在这里做过一次案了，我觉得守在这里的意义不大。”大表姐苦笑道：“我们也知道意义不大，但还是要坚守下去。”果然，当晚只是闷热没下雨，白白熬了个通宵。大表姐对我的能力还是很肯定的，不辞辛劳，吃过早饭后又带上白雪梅陪我去验尸体房看被害人，因为白雪梅是法医，有验尸房的钥匙，没有她帮忙还真不能说进就进。验尸房有个停尸间，打开沉重的铁门，寒气顿时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在她们的指点下，我一一揭开白布，发现四名死者果然死状极惨，几乎可说是**体无完肤，但奇怪的是，她们并没有遭到性侵，只是被杂七杂八的凶器残忍地弄坏了关键部位，而表情也一如大表姐所描述的那样，扭曲，痛苦，惊恐，茫然，不解，以及面目全非。“看到没！”大表姐指点道，“这些就是被高跟鞋的鞋跟残害的部位，根据力道和位置判断，很可能是凶手用力踢踹的结果，我们断定凶手很可能是个心理扭曲的女人，也只有女人才无法侵犯女人，还有，这个凶手很可能是被其他女人抢走了心爱的男人，这才仇视女人。”我摇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呢？”“假象？”大表姐蹙眉道，“你凭什么说是假象？”我道；“因为这里面存在两个疑点，第一是高跟鞋，凶手如果是女人，不可能穿着高跟鞋作案；第二是体力，四个被害人都是被打晕后再被凶手弄到无人处杀害的，如果她是女人，能有那样的体力吗？”白雪梅道：“也不排除凶手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啊！”我冷笑道：“五大三粗的女人会穿高跟鞋吗？”“对呀……”二女面面相觑，白雪梅道，“那这高跟鞋又是怎么回事？”“不外乎两个目的。”我分析道，“第一，凶手在故布疑阵；第二，这个高跟鞋和他杀人的理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对了，死者喜欢穿什么鞋子？”大表姐愣了下道：“四个死者的穿着都很杂乱，没有特别喜欢高跟鞋的，也没有特别讨厌高跟鞋的。”我微咪双眼道：“也就是说，四个死者还是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二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忽然笑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和线索呢？”大表姐彻底怔住了，眼睛一亮道：“难道你有什么高见？”“破案首先要找准疑点，找准了疑点才能找到线索！”我缓缓踱步道，“爆破需要导火索，杀人必然有动机，而此案最大的疑点就是四个死者都没有相同之处，我们只要弄明白了她们为什么没有任何相同之处，那就等于找到了线索，之后顺藤摸瓜，必然能把凶术揪出来！”“马上就要开会了，那我这就去技术科作汇报！”大表姐历来就是个风风火火的个性，仓促间交代道，“表弟，你要是累了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不用等我了，有零钱打车吗？”“有。”我耸肩道，“不过我还想去看看死者的资料。”“那我带你去！”白雪梅不容拒绝，拽住我的手就出了验尸房。盐都市东区刑警队属于区县级大队编制，统管辖区内好几个中队，上上下下有一千多人，光是技术科就有一个中队的编制，有近百人，大表姐是技术科的现场勘查员，办公地点在二楼。这时候，兼任技术科长的教导员李建国正在主持上班前的案情分析会，对于大表姐的姗姗来迟只是象征性的责备了几句，打着哈欠道：“人都到齐了吧？”旁边的书记员回答道：“回教导员，法医勘查室、交通事故勘查室、电子证物勘查室、危险物品勘查室、件勘查室、生物勘查室、武器勘查室等近十个科室的人员都到齐了，只有法医勘察室的白雪梅还没到。”“不来也好，少了个麻烦。”李建国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大家都睡醒了吧？”这货有时候说话带着点冷幽默，比老所长都还阴阳怪气，大家都习惯了，黑着眼圈点了点头。“那就开会吧。”李建国打开手中的件，砸吧着嘴道，“今天开会，还是分析连环凶杀案的技术问题，咳咳……”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案子都拖了一个多月了，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至今连凶手的毛都揪住一根，上面的给我们的鸭梨很大呀，都不用孔融让梨了，谁都可以吃不来兜着走，你们是负责这个案子的技术人员，要是有什么新发现最好大胆地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各组人员都挠头的挠头，挖鼻孔的挖鼻孔，还有的则盯着手中的资料若有所思。咚咚咚！李建国敲了敲了桌子，厌烦道：“说话呀，是你们哑巴了还是我耳朵不好？”“噗……”有些人顿时闷笑起来。李建国揪住第一个发笑的人：“小周，你是本案法医室现场勘查的负责人，你有什么新发现吗？”他开会有个毛病，只要他点了名，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必定要被他训斥一顿。小周是个女孩子，满是粉刺的额头有些发黑，她看了看幸灾乐祸地众人，心念百转间准备说点搪塞的话敷衍一下，就低声道：“教导员，以法医的角度来分析，本案的受害人应该是虐杀致死的，咳咳，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极其残忍……”李建国的脸色立马就拉长了，沉声道：“你确定！”“我…我确定……”“废话！谁不知道本案的受害人是被虐杀致死，凶手极其残忍啊！你存心敷衍我是不是？”“我没有……”小周心虚地勾着头，小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打着椅脚。“哼！”李建国怒哼一声，嘟囔道，“要不是看你还是个黄花闺女，我不踢你出去才怪！”目光一扫，又盯上另一个倒霉蛋，点名道，“老胡，你是本案交通事故现场勘查的负责人，你也说两句吧。”老胡搔着头皮道：“我认为，凶手未必有车，因为四个案发现场都不通车，电子监控中也没发现可疑车辆路过，所以我建议从凶器上入手，那不是有很多凶器吗，一定能发现有用的线索的，嘿嘿，我…纯属建议……”“你建议个屁！”李建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阴测测道，“莫非凶手是你们交警队的，和你有关系，这才不肯用心办事？”“冤枉啊，我们交警队的女交警各个貌美如花，性格温柔，怎么可能是凶手呢？”老胡杀猪似的嚎叫着，他本来就胖，这一叫还真有点像猪。一个突兀的声音说道：“凶手未必是女人。”这声音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要知道，断定凶手是女人的就是教导员兼技术科长的李建国，这是谁呀，居然敢和他唱反调？“李小鹿，你什么意思！”李建国虽然是大表姐的老爸，但在工作上却都是直呼其名。大表姐生硬道：“教导员，你别生气，我只是怀疑而已，没有否定你的意思。”“噢？”李建国故作姿态端正身形，正色道，“你难道有什么新发现？”大表姐犹豫了一下：“我们一直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是个穿高跟鞋，五大三粗，体力惊人的女人，可我们很少想过，五大三粗的女人又怎会穿高跟鞋呢？”“有道理啊！”众人纷纷点头，不过大多是想和李建国唱反调，因为李建国这人老是高高在上，整日里端着个领导的架子，让人讨厌。李建国又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了，黑着脸道：“你继续！”大表姐见大家都很重视自己的话，不由得把我的分析变相的重复了一遍，最后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凶手是个男的，而且，我们的调查方向也应该放在死者之间为什么没有关联这件事上，这才是破案的关键。”李建国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锅底，忍着怒火道：“嗯嗯，看来我当了20几年警察经验还不如你了，不错不错，有进步，的确有进步啊，果然不愧是我李建国的养女！”大表姐眼睛一黑，知道把这个刚愎自用的老爸给惹毛了，否则不会以这种语气讽刺自己，心里好不失望。对于这些，我当然是后来才知道的，而就在他们开会的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用力甩开白雪梅的手，怒斥到：“拉拉扯扯干什么！”“谁拉拉扯扯了！”白雪梅眼神慌乱道，“人家不是带你来看档案吗？”立即又转移话题，“你看，这些都是档案，你随便看。”我死眉赖眼道：“你让我看这些干嘛，我只看死者的档案。”“哦……”白雪梅慌忙道，“我给你找找啊……啊对了，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说话不算数啊？”“你没吃过饭吗？”我有些后悔说出请她吃饭的话了，可作为男人又不能食言，闷声道，“那就中午吧，你赶紧把档案拿给我看看。”“好的！”白雪梅羞涩地偷看我一眼，不多时就把档案找了出来，伸长了细长的脖子小声道，“这档案是不能带走的，你要是觉得时间不够，可以去我家里看，我电脑里有存档的，呃……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把qq告诉我，我发到你邮箱里就是。”我虽然知道这牛皮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把qq告诉了她——毕竟，这牛皮糖尽管不怎么讨人喜欢，可被人喜欢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白雪梅如获至宝的放号我的qq号，并凑过来陪我看档案，无意中，我居然看见了一条惊人的壕沟，心说：买嘎达，怎么那么大？白雪梅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因为紧张根本就没想到走光的事，心里乱七八糟，眼睛虽然盯着档案，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匆匆游览了一下死者的资料，之后把她们的住址记在手机上，默不作声地就往外走。“诶……”白雪梅叫道，“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我郁闷道：“大小姐，我说的午饭，不是早饭。”白雪梅嘟嘴道：“出去走一会，到饭店不就中午了吗？”都什么人啊！我头疼地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就走吧。”“诶！那你等我一会，我把档案放好就走。”我可不想等她，只是放慢了脚步。很快，白雪梅就追了出来，狡黠道：“你是想去拜访死者的家属吧？”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白雪梅得意道：“要不你储存她们的住址干嘛？我告诉你哦，你带上我是对的，因为我才是真正的警察。”这正是我带上她的原因，事实上，我是想带大表姐去的，可她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开完会，加上她昨晚熬了夜，我也不忍心麻烦她。貌似白雪梅身份特殊，既不用加班也不用开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