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牛犇面前:“你为什么说自己是李小军?”牛犇道:“因为我的脑子里大部分都是李小军的记忆。”我道:“你明明就是牛犇,为什么有李小军的记忆?”牛犇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我现在的心脏属于李小军吧。”我道:“你的心脏为什么是李小军的?”牛犇道:“我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因为这个,我爸爸抛弃了我妈妈,所以在三年前,我妈妈用房子做抵押贷了一笔巨款,打算给我做心脏移植手术,也是我运气好,当时李小军正好跳楼自杀了,李小军的父亲无法接受中年丧子的命运,就把李小军的心脏无偿捐献给了我,这才让我拥有了李小军的记忆。”我追问道:“你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后就拥有了李小军的记忆吗?”“不是。”牛犇回忆道,“做完手术后的前几个月,我的思维还异常混乱,一会是牛犇,一会是李小军,搞得我差点崩溃了,直到十多个月后,李小军的记忆才逐渐替代了牛犇的记忆。”我蹙眉道:“那你回家看过李小军的家人吗?”牛犇黯然道:“前两年我回去过几次,可惜我爸爸妈妈都搬家了,只剩下年迈的奶奶,我怕吓坏她老人家,不敢告诉她我就是李小军,毕竟,我的经历太匪夷所思了,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我一边沉思一边踱步,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自然没有人会打扰我,最终,我摇头叹息道:“诸位,很明显,被告人的思路异常清晰,绝不是一个神经病应有的表现,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他根本就不是个神经病患者。”李建明还想做垂死挣扎,反对道:“可这不是写小说,你相信记忆转世这种荒谬的事情吗?”“我相信!”我正色道,“有医学证明,人的心脏是具有记忆功能的,只不过因人而异、强弱有所不同而已,很显然,李小军的心脏就具有相当强的记忆功能,且与牛犇的身体完美融合在一起了。”“这只是医学幻想!”李建明大声道,“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能真正的从心脏里继承别人的记忆,因此我断定,我的当事人属于精神上的疾病!”“你这样是无法给他脱罪的?”我忽然笑道,“因为你的方向错了。”李建明愣住了,下意识道:“那要怎样才能给他脱罪呢?”“用事实说话!”我转身面对审判长,“牛犇是不是杀人凶手取决于他的记忆功能,请允许我对他做一个实验。”审判长好奇道:“什么实验?”我伸手拍击了三下。“来了!”随着声音,小何抱了个笼子越众而来——笼子里有一头咩咩直叫的小羊羔。“这是做什么?”众人万分疑惑。我让小何把笼子放在地上,示意她退下,之后走到牛犇面前:“请你再重复一遍杀人细节,要仔细,不得有任何遗漏!”牛犇低着头,最终还是咬牙道:“我每次作案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双高跟鞋,锁定下手目标后,先是跟踪她,之后从后面打晕她,然后把她扛到无人处,先用鞋带绑住她的手脚大拇指,再打开手机的播放器,一边播放音乐一边折磨她,比如用泥沙塞进她嘴里,用树枝扎破她的皮肤,甚至用高跟鞋狠毒地抽打她,直到把她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如果她还没活活痛死,我会掐她的脖子,捂她的嘴巴,总之,什么手段残忍就用什么手段。”我插口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死她们?”牛犇道:“因为我喜欢白雪梅,可她却不接受我,我爱她,又恨她,我想报复她,却对她下不了手,只能把这种怨恨宣泄在别人身上。”我追问道:“在杀第一个被害人之前,你知道白雪梅就是前世记忆中所喜欢的人吗?”“知道。”牛犇道,“可我却不敢面对她,甚至不敢去找她,即使偶尔见过她几次,也不敢和她对视,因为我太自卑了,自卑到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的喜欢她,只要知道她过得好,我就感到无比幸福。”我想了想道:“请再重复一遍杀人细节。”牛犇当即重复道:“我每次作案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双高跟鞋,锁定下手目标后,先是跟踪她,之后从后面打晕她……”直到他一字不漏的重复完毕,我才慢腾腾道:“很好,那现在这里有一头小羊羔,你就把它当成一个女人好了,用你惯用的杀人手法把它活活的折磨至死,没问题吧?”“我反对!”李建明道,“如此残忍的事情,怎么可以在法庭上公开进行,再说,这小羊羔这么可爱,我们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人杀死?”我笑道:“辩方律师,你就确定被告人真能杀死这只小羊羔?”“这还需要确定吗?”李建明居然忘了自己处于什么立场,脱口道,“他连人都敢杀,难道还不能杀死一头畜生?”“会说未必会做!”我提高声音道,“虽然我们认定被告人就是暴雨屠夫,而他自己也承认了,可我们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他杀人,这头小羊羔是很可爱,可再可爱也是一头畜生,它本身就要被扒皮抽筋,然后连皮带肉被我们吃掉,难道这就不残忍了吗?如果牺牲一头畜生能证明被告人是不是杀人凶手,无论怎么说,这羊羔的死都是很有价值的,所以我强烈请求法庭允许被告人当场演示他杀人的细节!”这下审判长有点为难了,想了想,只得和人民陪审员小声商量起来,最终点头道:“同意控方律师的请求,但要适可而止。”“好!”我把案桌上的作案工具一股脑堆放在笼子旁边,好整以暇道,“被告人,请动手吧?”“这……”牛犇的汗水当即就下来了,嚷嚷道,“我只杀人,不杀畜生!”我冷笑道:“如果你连畜生都不敢杀,又如何杀人,难道畜生的命比人命还金贵?”“可……”牛犇大汗淋漓道,“可这羊羔也太可爱了,我……我下不了手……”“哈哈哈!”我大笑道,“对一头畜生你都下不了手,还敢说自己是暴雨屠夫,你骗鬼啊!”这时候,审判长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厉声道:“被告人,本庭命令你杀死这头小羊羔,马上!”并喝令特警把牛犇押到笼子面前。咔嚓,咔嚓!记者们纷纷按着各种拍照工具,就怕一眨眼错过了什么独家照片似的。而观众则翘首以盼的站了起来,都想知道这暴雨屠夫是怎么杀人的。到了这个时候,牛犇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在手铐被解开后,哆哆嗦嗦地打开笼子,把小羊羔抱了出来,可却舍不得放下,磨蹭了半边天才放下羊羔,准备去解鞋子上的鞋带。搞笑的是,那羊羔居然‘哧哧哧’的撒丫子就跑,牛犇顿时慌了手脚,下意识的扑向小羊羔,但没抓着,于是干脆赖在地上嚷嚷道:“它跑了,我还怎么杀它呀?”“给我抓回来!”在审判长的喝令下,现场顿时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才把小羊羔抓了回来,有个特警担心小羊羔再次逃跑,干脆抱着它让牛犇捆绑四肢。最后,小羊羔只能‘咩咩咩’的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奇怪的是,牛犇举着高跟鞋却始终下不了手,即使他努力的抽打了几下,力道也轻得犹如挠痒痒,尤其是听到小羊羔酷似小孩子喊妈妈的凄惨叫声后,脸上甚至露出不忍之色——这绝不是伪装的,因为他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说明了他的确没有杀生的胆量。“好了!”我抬手阻止道,“你现在还敢说自己是杀人凶手吗?”牛犇如释重负的放下高跟鞋,依然嘴硬道:“我只杀人,不杀羊羔。”“好哇!”我恐吓道,“那我现在就把那些死者的尸体运到这儿来,你既然敢杀人,总不怕虐尸吧?”“不要……”牛犇失声惊叫,“千万不要啊,你就饶了我吧,我愿意被枪毙。”“你想死,可我偏不让你如愿!”我气沉丹田道,“审判长,诸位陪审员,你们看到了吗,这个牛犇的言行破绽百出,性格自卑懦弱,根本就不是我们要找的暴雨屠夫!”轰……全场顿时炸了锅,要知道,抓牛犇的是我,现在否定牛犇不是暴雨屠夫的也是我,或许在他们眼里,我这种做法简直就犯傻吧。李建明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他当律师也有十几年了,就是没见过控方律师当堂推翻自己的控诉、反过来为被告辩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