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舍里一片喧嚣。将简单的行李放进壁橱,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入门的过程没有想象中严格,也许平静了太久的时光,天源宗之内的警惕心不似战时那般警惕,而我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三两下将寝舍简单收拾好,隔壁屏风后传来脆生生的一句问候:“你好,”。抬头望去,一张俏丽的容颜出现在帷幕旁,是同寝舍的女孩子,名字叫什么来着……“我叫秦蓉,我就住在你的隔壁,要不要帮忙啊?”未及反应,女孩已经含笑招呼道。我客气地笑了笑:“你好,我叫白lou,我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多谢你了。”“没什么,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寝舍的人了,请多多关照啊。”秦蓉热情地道。说话间,又有隔壁寝舍的女孩子过来打招呼,我们礼貌的应对着。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相处起来也容易。只是有一点头疼,天源宗的寝舍竟然是两人一间,虽然中间隔着屏风和帷幕,可以遮挡视线,但终究有所不便。言谈间仔细观察,这个叫秦蓉的女孩似乎出身人界的名门世家,见闻广博,心思也颇为细腻。所幸只是刚入门的弟子,修为低微,否则,我可有的头疼了。日常行动中,还是十二万分地小心,生怕流lou出任何马脚。入门一个月之后,我很快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为避免引人注目,我入门比试和日常功课的成绩都控制在中等稍偏上的程度,生活习惯也完全符合没落贵族家女儿的伪装身份。这一个的时间足够我将附近的地形打探清楚,这天晚上,待隔壁的秦蓉彻底熟睡,我换上随身携带的匿踪法衣,隐去身形,轻轻推开了房门。四野一片寂静,茂密的森林将月光筛得细碎零落,绕过狭窄的山道,高耸的阁楼出现在视线尽头。这次亲自潜入天源宗的目的自然是盘古神玺。虽然知道它在天源宗宗主的手中,但对于详细的情况还是了解太少,所以今晚我的目标是藏书阁。天源宗的藏书阁分为九层,越往上所藏的典籍资料越珍贵。所要求的权限自然也就越大,作为应天阁弟子,只有权利翻阅第一层的书籍而已。今晚我想去上面几层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资料。深夜的藏书阁内空无一人,一片黑暗中无数房间静谧地林立展开,第一层早已经轻车熟路,但第二层开始就有术法结界限制了。幸好白天我偷偷观察过,片刻之后就破解,潜入其中。翻看资料玉简,绝大多数都是术法典籍,虽然比楼下的高明不少,但在我眼里根本毫无用处。继续向上,上层的结界布设地更加高明,破解第三层的结界足足用了我快两个时辰,踏入楼上,却依然未找到需要的资料,只是有些天源宗的历史典故和山川地形分布倒是有些用处。翻阅了没多久,天边已经隐隐泛起白芒,我不敢停留,只好偷偷返回。回到寝舍,隔壁的秦蓉还在沉睡。我拖下衣服。躺到**,想着今晚的行动,不禁暗暗头疼,第三层的结界就已经如此麻烦,第四层只怕是我短时间内无力破除的。其实此行我也带着几样威力强大的法器,如果只是要破坏结界倒也不算困难,就是怕破除结界的同时会引起天源宗的高手注意,所以不敢轻易使用,只能徐徐图之。天源宗和魔界的术法方式迥然不同,若仔细研究,要研究到什么时候啊。还有藏书阁内的玉简书籍,数量庞大堪称浩瀚如海,要是一本一本翻阅寻找,真不知道猴年马月。之后连续几天,我继续暗中入藏书阁翻阅资料,但频繁的行动并没有带来进展,反而险些出了事故。在第六天夜晚,我潜入阁后,立刻发现第三层竟然有人在彻夜读书,也不是陌生人,是应天阁的器部执教,正带着他的几个亲传弟子,几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炼器的新构思,通宵达旦,却害得我一整晚只能缩在书架之后干瞪眼,不敢有任何行动,白白浪费了一整夜的时间。第二天,我打着哈欠走在去应天阁上课的路上,旁边秦蓉见了。忍不住问道,“这几天你好像都很没有精神,怎么了?”“睡得不太好,可能天气变冷了吧。”我笑着应付道。“最近我倒是睡得不错,说起来,以前还经常做梦,最近都是眼一闭再睁开就天亮了。”秦蓉笑道,“也不知怎么了,难道也是因为天气变化。”“也许是白天功课太累了吧。”我随口笑道,心中却暗暗警惕,这样下去不行。每天晚上临走前,为了不让秦蓉察觉,总是对她偷偷用个沉眠的小术法,时间长了,难免会被她发觉。距离盘古神玺还遥遥千里,难道第一步的行动就要卡壳?功课结束,从应天阁离开,我一边往藏书阁走,一边苦苦思索着。刚进了藏书阁,拐过一楼通道,却见几个箱子摆放在角落地上。这是什么?眼看四周无人,我好奇地凑近一看,里面是明珠灯盏之类的器具。藏书阁的四壁上虽然镶嵌着明珠。但书架林立,光影错落,因此高台上摆放着不少烛台,便于有人夜晚查看使用。一个念头立刻在脑海中浮现,看看四周没人,我迅速从箱子底部翻出一根蜡烛,咬破指尖儿,滴上了一滴血。赤红的蜡烛上浮现出一道光晕,随即同血珠一起隐没。我匆匆将蜡烛塞回了箱子,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不多时,旁边房间便有人出来。将几个箱子取走了。来人带着箱子往楼上走去,看样子是要更换陈旧的照明器具。只是不知那支蜡烛会被分配到哪层楼上。若是能自由行动的这几层,我这一番功夫不过白费,若是上面几层,那才是意外之喜。只是此番行险,也不知会不会被高手察觉了形迹。一时间患得患失,假装在藏书阁转了一圈,便匆匆离开。到了深夜,我迫不及待地施展移神的术法,短暂的黑暗后,睁开了眼睛。入目处是赤金色的书架,上面摆放着整齐的玉简典籍,青玉质地在明珠照耀下萤光闪闪。眼前陌生的情景,绝不是曾经去过的下面三层。我心中暗喜,却也不敢大意,先小心翼翼地聆听了片刻,并未有人在附近走动,才敢行动。动了动身体,蜡烛好歹有点儿身高,比只能蹦蹦跳跳的晶石方便多了。正要从桌上跳下去,却听到一个意外的声音响起:“师兄,怎么了?”声音清脆,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被称作师兄的那人回答道:“好像听到那边有奇怪的声响。”这一声不啻于晴天霹雳,我吓了一跳,连忙僵硬了身子。寂静了片刻,第一个声音道:“没有啊?”同时响起脚步声,不多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影从书架中探出头来,四处查看。后方那个师兄也走上前,两人粗略查看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很快转身离开了。我暗暗心惊,刚才倾听时并未有呼吸响动,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是我大意了,虽不知眼下是藏书阁的哪一层,但上得这一层的,都是嫡系弟子。修为自然不同凡响。我小心翼翼地站在桌上,只希望这两人不会在这里熬通宵。“师兄,听说宗主不久就要出关了。”“是听衡纹师兄提起过。”那个师兄道,“听说宗主这次闭关二十年是为了参悟上古法诀冰星道,也不知成就如何。”我听得精神一振,想不到会在这里听到关于天源宗宗主的消息,实在是意外收获。“冰星道是我们天源宗的镇派功法之一,最是玄妙深奥,以前第九代宗主连续闭关二百余年都未能参悟透彻,何况区区二十年呢。”少年道,语气虽然严肃,但其中的不屑还是听得出。“宗主修为高深莫测,其实我等能够妄自揣测的。”师兄谨慎地打断道。少年声音有些提高:“师兄,难道你就不着急吗?我可是听说了,宗主此次出关多半是为了他。甚至……”少年压低了声音,“甚至听说,宗主极有可能收他为关门弟子呢。”那个师兄似乎沉默了片刻,方沉声道:“他本就天资卓绝,也难怪引人瞩目。此番若真能拜入宗主门下,也是他的造化。”“什么天资卓绝,别人佩服他,我可不服。”少年的不满立刻爆发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张狂的模样,在长辈和首座面前彬彬有礼,对我们就傲气地不行,整儿一个伪君子。”“何必呢,终究也是我们谢家的血脉,他若得了造化,也是我们的福气。说不定将来也能照看一二。”师兄调侃着笑道,明明是劝解,在我听来,却更像是挑拨。“谁要他照看了。”少年果然不悦,反驳道,“什么谢家的血脉啊,说是旁系远亲,说不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呢,拿着胡编乱造的信物,舅父怎么就认下了呢。若论血统,师兄你才是谢家的嫡出子弟……”说话间,两人从书架后面绕出,少年脸上义愤填膺,而旁边的师兄却云淡风轻,眉目含笑,只是漆黑的眸子里不时闪过一丝阴沉,让人心生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