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是谢家的子弟?祁连谢家我也听说过。是人界顶尖的修真名门,族内英才辈出,与天源宗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相比起这两人,他们口中提起的那人更让我好奇。两人并未多说,径自向着门口走去。不一会儿脚步声就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开始今天的行动,这一次却越发小心,哪怕周围没有声音,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一层中的玉简典籍都是高阶术法和阵法,据我的推测,应该是在第六层或者第七层左右,术法不稀罕,倒是角落的几排书柜吸引了我的注意,里面竟然都是关于魔界的信息记载。好奇地翻阅了几本,有些很真实,有些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取过一本历代帝王简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皓玥公主,重霄之女,诞于赤羽之月。故名皓玥,资质平庸,年龄尚幼,心智不明。”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言简意赅到让我无语的境地。没多久就到了天明时分,不敢久留,我匆匆解除了移神术法,返回本体。古井无波的日子又过了十余日,一件意外的事打破了平静。闭关二十年的天源宗宗主正式出关了!这件事虽然重大,但对于初入门的应天阁弟子来说,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这一次却别有不同,据说宗主此次闭关,参悟星辰玄学,上感天命,偶有所得,准备在璇玑阁讲道十日,与诸位同修弟子共同参悟。“这可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啊,只可惜听道的机会不可能落到我们身上,至少也是正式弟子才可以列席吧。”“我看正式弟子都未必有机会,至少也得是嫡传弟子才行。”一个少年叹道。夕阳时分,应天阁内刚刚结束了剑部的课程,众人三三两两地围拢在一边说话,话题的中心自然围绕着刚出关的宗主大人和即将召开的论道盛会。“可惜我们还不是正式弟子,还有大半年才开始五部考核呢。”一个女孩黯然道。“呵,就算现在举行五部会考,你能一次通过五门吗?”另一人不屑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过不了?”那女孩子面子上有些下不来。硬撑着道。“你以为随便谁都和谢师兄一样,人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人道。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开始那个少年忽然压低了声音:“哎,不过,这次论道大会,我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呢。”“什么消息?”众人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口角。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都已知晓,这少年的族叔是术部的嫡传弟子,消息确实比常人灵通不少。“听说这次宗主他老人家出关,不仅要讲道,还很有可能收亲传弟子呢。”“什么,宗主要亲自收徒弟?”周围几人都张大了嘴巴。这个消息确实够震撼。“不会吧,宗主这些年来都是闭关居多,连几位首座都不再指点术法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收亲传弟子呢?”一人不信道。天源宗如今的宗主娄玄尘修行已有六百余年,早年共收过三名弟子,一个是现任的器部首座,一个是术部长老之一,还有一个最小的关门弟子据说早年死在了魔界之人手里。这名弟子之死让娄玄尘痛彻心扉,之后闭关隐居。潜心参悟天道,已有百余年未曾收过弟子了。此时忽然要出关收徒,也难怪众人听着意外。“若真要收徒弟,那多半是谢师兄了。”一人叹道。“肯定是。”开口赞成的是秦蓉,她素来冷静的脸上浮现一层红潮,声音了大了不少,难得有这样激动的时候。而再看周围,不独她一人,众人皆是一脸崇拜之色。这个谢师兄好大的魅力啊,我暗暗想着。“宗主的上一位弟子不就是谢家的谢青菱前辈吗?据说仙姿无双,修为绝顶,可惜命丧妖邪之手,我们不能目睹其风采。”一个女孩子向往地说道,“也许宗主是念及谢前辈,才动了再次收徒之念吧。”谢青菱与前代玄王之事我已经知道了内幕,听这话不免漠然,若是你们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会这样一脸崇拜地谈起她吗?忽然又想到,那位天源宗主,知道自己亲传弟子死亡的真相吗?“就算没有谢青菱前辈,远殊师兄那般天赋,也只有宗主配将其收入门下了。”另一个女孩子补充道。这话说得其实有几分不妥,但众人却无一反对,反而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众人又嘁嘁喳喳议论起来,透漏消息的少年不得不咳了一声,补充道:“好了,也许只是个谣言,谁知道宗主会不会收徒弟呢。”似乎有点儿后悔说出这个消息。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谈论了一会儿,众人渐渐散去了。我和秦蓉结伴走在回去的路上,谈起今天的话题,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如今天源宗内有不少谢家子弟吧?”秦蓉道:“那是自然,谢家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宗内直系旁系族人,在天源宗的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吧。不过若要论天分,还是谢远殊师兄最高。”“可听说谢远殊是旁系子弟,并非谢家嫡系呢。”我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又如何,这一代的谢家嫡系子弟,论资质,论天赋,论为人,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秦蓉笑道,“要知道,谢师兄可是不到一年的功夫就通过了五部考核,晋升为正式弟子了,这在我们天源宗是从未有过的。其实他入门至今不过三年而已,已经是元灵大成了。”我挑了挑眉梢,入门三年就能有此修为,确实出众。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回想起前些日子在藏书阁偷听到的谈话,只怕那些“资质平凡”的谢家嫡系。不会甘心被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旁系子弟抢了风头吧。本以为所谓的论道盛会与我们遥遥无关,但几天后,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到了。筹备这次论道盛会,有太多的杂务要忙,上面人手不够,所以特意寻了我们应天阁弟子前去帮忙。众人大喜过望,虽然只是干些杂活儿,帮忙布置会场。也是一个机会,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够蹭到前面,亲耳听到宗主讲道呢。时光飞逝,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论道大会的日期就在明天了。今晚我和秦蓉以及另外几名女弟子领到了采集芜仙草的任务。芜仙草此时正当花期,会开出银白色的六瓣花,其香气有驱除魔念,醒神名目之效,可防走火入魔。用以布置会场最为合适。只是此花天性特殊,只有在夜间采集,白日里一旦摘下,立刻灵气尽散,光华不复。天源宗有大片的芜仙草花田,就分布在往藏书阁去的路上,我们十几个女孩子合力,很快采集够了明天需要的分量。秦蓉褪下指环,往地上一扔,圆圆的指环立刻化为一叶扁舟,我们跃上去,不需驾驶,扁舟便自动飞行起来,这是宗内为我们干活儿专门配备的法器。璇玑阁建在玉青峰和易生山交界的峡谷口上,延伸开去是一片广阔的谷底,一眼望不到头。清澈的河流沿山石流淌,蜿蜒汇聚成一泓月牙湖,围绕着璇玑阁,一派山水秀丽。也难怪选择此地,天源宗弟子无数,也只有在这片广阔的峡谷平地上,方能容得下全部。璇玑阁前是一处高台,此番论道盛会,不仅能亲耳聆听宗主讲道,还有五部杰出弟子的比武。赶到的时候夜色正深,驾着扁舟,秦蓉带着两个女孩取出乾坤袋,向下方高高扬起,无数星辰从落下,散落向整个峡谷,芜仙草闪烁着萤光,随风飘落卷飞,像是无数的星辰浮动在空中。“真是美啊。”几个女孩子惊叹道。我也被这一幕景象吸引了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而就在这时,视线的余光却瞥见一个黑影在峡谷的角落倏然划过,若不是居高临下,也看不到这一幕。我神色微动,转头看旁边的女孩,都被美景吸引了视线,并无一人注意。再看向那个方向,已经沉寂如初,仿佛刚才的影子只是错觉。完成了任务,我们驾着法器往回返。走了不久,扁舟忽然一阵颤抖,上下乱晃了起来。几个坐在边上的女孩子一个不慎,险些摔下去。众人心惊胆颤地,扳住边沿,“怎么了?”扁舟震动越发剧烈,几乎要翻过去,几个女孩子面如土色,秦蓉惊道:“只怕是法器坏了!”“先降落吧,不然摔下去可不妥了。”一个沉稳的女孩建议道。秦蓉无奈,只得操纵法器降落。四周是漆黑的森林,众人心下惴惴,本来以为任务很简单,很快就能返回睡觉,所以也没人带联络的法器。而扁舟也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已经无法使用。“去四周看看,也许能找到哪位前辈帮忙呢。”我建议道。“也好,我们就以这里为中心,去看看周围的地势。一个时辰后还在这里集合。”众人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如此行事。分散开来,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走在返回的路上,我的速度飞快,夜幕中的森林为我提供了遮掩,很快回到了璇玑阁附近。有了上次在藏书阁的经验,我已经深知自己的修为还远不到在天源宗任意妄为的地步。隐身在暗处,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并未见到任何踪迹,我攀上了左侧的山壁。刚好附近有一处狭窄的山洞缝隙,简直是天然设置的监视场所。我凑近了猫着腰钻进去,居高临下,会场和璇玑阁都一览无遗,耐心等了片刻,下方果然又有人影闪动,从这里看得清楚,是两个人,只可惜天色太黑,看不清容貌。两人相对而立,小声说着什么,这么遥远的距离,自然不可能听清。一开始我还能强按住使用术法偷听的冲动,毕竟不知道是什么人,万一被察觉就得不偿失了。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两人有特别的行动,我终于心痒难耐,偷偷用了一个顺风术。夜风无形地加大了几分,将断断续续的对话送入我耳中,“谁知道他这么大胆……竟然敢……这次一定让他原形毕lou……魔界……”我听得一惊,难道有什么事情与魔界有关?不自觉地又将风力催动,忽然,正在说话的两人中的一人抬起头,锐利的视线直射过来,我立刻向后一缩。遭了,被发现了!赶紧转移。我正要溜走,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一切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觉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从背后推过来。我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子冲出去,凌空向悬崖下摔落。摔出的同时回头望了一眼,黑影中仿佛有只手招了招。却随着身体的下坠迅速消失在视线里。及时使出浮空术,总算稳住身形,但形迹已经彻底败lou了。而更让我胆颤心惊的是,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推,我的身后竟然有人,而我却一直没有发觉!来不及思考这些,真正头疼的问题到了。看着我从空中缓缓落下,那两人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这两人,我心里一怔,真是有缘啊,竟然就是上次在藏书阁看到的那两位。此时他们正全神戒备地盯着我,眼眸中隐有冷意。我心里一寒,脸上却迅速堆起惊喜的笑容:“是两位师兄吗?太好了!我们可有救了。”我从空中跃下,欢欣地跑向他们,在三四步的距离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弯下腰。见了我的举动,两人眉头一皱,一人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我是应天阁的弟子白lou,今晚本来布置会场的,但回去的时候我们的浮空舟也不知怎么,出了故障,从天上摔下来。我们没办法,只好返回,想看看璇玑阁这边有没有哪位前辈师兄可以帮忙……”我伶俐地解释着,一边合掌笑道,“幸好遇到了两位师兄,请一定要帮帮忙啊,”“你们是今晚过来布置芜仙草的人?”“是啊,”我忙不迭地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几位同修都还在那里等着我呢,就拜托几位师兄了。”知道还有同伴在,想必不会什么杀人灭口的心思吧。也不知是否相信了我的说辞,年纪稍长的那位神色放缓,温声道:“既然是同门,自当援助。”吩咐同伴道,“孝恒,你先回去吧,我去送几位师妹一趟。”“多谢师兄了,不知师兄是哪一部的弟子。”我欢喜地问道,一边同他一起往回走。“剑部,谢静声。”他淡淡地回到。我笑道,“原来是剑部的师兄啊……”一边闲聊着,我眼神无意的扫了悬崖一眼,嶙峋的山壁上已经无丝毫异状。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