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生见得他俩来到,心说你们两个是帮主的人,我并未相邀,他们却不请而至,又露了这么一手绝顶功夫,把我们镇住,难道他们也得到了半杯酒的消息?正在这时,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龙吟般地长啸,屋中的四支燃烧的巨烛竟被震得微微一晃,险些熄灭,江红霜闻声面色一变道:“季舵主,我师父说白水岭有一厉害人物出现,可能是为武林神器半杯酒而来,你们千万小心,千万不可轻易与此人动手,以免吃亏。这啸声可能便是那人所发。”众人都是江湖老手,闻得此言,暗道那宝物怎么不是季长生所说的红玉鞭,难道这其中藏有猫腻,一齐向季长生望去。正在这时,夜空中又传来阵阵长啸,啸声强弱方向各不相同,想来是许多人已发啸迎战那先啸之人。江红霜听是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知道白水岭那边已有人动手,忙与李云白抱拳道:“各位舵主,事出紧急,我们告辞了。”说罢两人闪入夜色之中,飞奔而逝。季长生见他俩先行了一步,忙双手一拍道:“各位舵主,不论是红玉鞭还是半杯酒,地点都在我们富贵帮的地盘白水岭,都是应该属于我们富贵帮的,今夜我们要按计划分头潜伏,事不宜迟,马上出发,由敝舵的弟子带路,但是各位没有我的通知,决不可轻举妄动。”屋外听得屋内季长生的牚声,便走进来十余个身着灰衣,头包手帕的富贵帮弟子。每人进门后即各自找了几位舵主,低声说了如何如何行动。那二十余名舵主随即带了各自心腹,在这些弟子的带领下,分作十路,奔向西方。陆天风带了手下,与徐仲雪、李鸣扬向一处奔去,徐仲雪见他带了七八个彪悍精干的大汉,,皆不像富贵帮的弟子,倒像衙门的公差似的,便道:“陆大侠,你如何来了这里,不吃皇粮了?”陆天风苦笑一声道:“官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一个不识时务的的带着几个时务不识的弟兄,如何能混得下去,以前的事,说它只有生气,不说也罢!”不多时,众人已奔至白水岭,即分头绕行,将各处险要地势一一控制住。陆天风则跟了带路之人,与徐、李两人一路奔向绝魂崖,一路上听得前头惨叫之声不断,还夹杂着打斗喝骂之声,陆天风久为捕快,却是一向爱惜人命,捕辑案犯时,若对方不是十恶不赦,害凶极恶的该死之人,决不下杀手,今夜听得前边惨呼连连,便动了侠义心肠,越过带路之人,吩咐自己的手下只是远远观看,千万不要显身后,飞也似攀上一座座高崖,不多时来到那绝魂崖旁,钻入了一片密林,寻了棵四丈余高的老松树,攀上树梢,往四周望去。此时白光四泻,各处事物甚是清晰,只见前边百丈高崖之上,有一片十余丈大小的平地,地上已躺了二十余具尸体,俱是掉头断肢,血污满身,崖边坐着一个紫衣蒙面人,正在包扎自已的左臂,他身旁放了柄红色剑身的宝剑,并不像别的宝剑那样精光耀眼,身前站了三十余个大汉,俱都手执兵器,远远地站在数丈开外,却不敢靠前。紫衣人包好左臂,便站了起来,伸手取过宝剑,抖了一抖,红光暴涨,鲜红如血,剑芒闪烁不定,他仰天歌道:“剑兮剑兮,匣中鸣兮,将斩南山虎,欲裁东海龙兮,锋然跃动,凝霜华兮,百练绕指,万甲寒兮。江湖纵横,光射牛羊,渴饮血兮。”声音悲苍激越,既狂且壮,犹如在大漠沙场也似,只听得众人浑身血涌,悲愤不已。陆天风闻言,心中激动,看了看遍地的血污,轻啸数声,从松树上跃下,几个起落,已穿过众人,已奔到紫衣人身边,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陆天风,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前辈赶快携剑远离此地,以免多伤无辜。”紫衣人听他自报姓名,心说自己倒也听说过他的名号,为人倒也光明正大,便道:“你是六扇门中的人,也想来抢这半杯酒?”陆天风苦笑两声,把心一狠道:“在下已是富贵帮中人,但从来不愿下手杀人,也不愿别人互相残杀,这宝剑实是凶器,以我看来,庆父未死,鲁难未已,这剑在江湖一日,江湖便有一日血祸。”紫衣人听得他义正辞严,正气凌然,心中暗赞,面上却一冷道:“陆捕快果然见识果明,但却不识时务,不知变通,怪不得你屡破大案,却不能晋升,这里皆是黑白道的硬手,其中有不少与你结下了梁子,你不必费心管我之事,也不要管他人的死活,还是想方设法保住你的性命,这才是最要紧的。”陆天风正待开口,忽闻背后一人骂道:“你将我表哥林洪捉入大牢,正找你不着,却在此地搬弄口舌,要另生诡计,独谋宝剑,正是前仇未了,后恨又结,看刀。”话出刀至,风声飒然,陆天风头也未回,闻风辩器,右手反挥向背后,让过刀锋,五指已牢牢扣在刀背之上,那偷袭之人见他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也似,将自己的钢刀抓住,不由大惊失色,急忙抽手夺刀,但他连运劲力,钢刀都如铸在陆天风手上似的,丝毫不动,这下连急带愧,满脸变得通红。陆天风叹道:“你表哥林洪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别的不说,单是三年前他去劫一富商时,被他自己的义弟尹天正看见,他便暗中下毒,将尹天正一家六口悉数害死之事,他便死有余辜,今天我劝这位前辈远走,也是怕此地多有杀伤,你却说什么独谋宝剑。”在场中人闻得他说出此番话来,各自心想这陆天风虽然为人呆板,但说话向来有根有据,他说林洪该死,自是林洪罪有应得,这尹天正一家被害之事,如果真是林洪所为,那么他的亲兄弟在江湖上日后行走,便有许多不便了。当下众一齐闪目,向场中一人望去,那人正是林洪的亲兄弟林清,自幼与林洪甚好,此时见陆天风当众说出他哥哥的恶迹来,又见众人齐齐注视于他,不由恶向胆边生,怒道:“什么狗屁捕快,专会诬蔑好人。”晃身上前,拔剑“刷”地刺向对方的后脑勺。陆天风左手后挥,不偏不倚,又将林清的长剑又握在手中,喝道:“丢开兵刄”双手一抖,林家兄弟顿觉兵器上一股大力传来,慌忙一齐夺兵器后退时,“喀喀”两响,一柄纯钢青锋,一把雁翎单刀,已被陆天风赤手拗为四截,两人满脸愧疚,丢开手中半截刀剑,转身飞奔,窜入夜色之中。陆天风收回双手,看了看手上的半截兵刃,并未转身,却对众人急道:“我此举并非与大家过不去,实为大势所逼,大家如不赶快下岭,万一这位前辈动怒,我却是抵挡不住。”紫衣人冷笑几声,手中赤红一闪,那半杯酒已闪电般地斩向陆天风的双手,陆天风疾退两步,双手急翻,一柄刀尖,一段剑尖,撩向红光,“喀喀”两声轻响,紫衣人长剑已将他手中刀剑撩为两截,按着挥出左手,“嘭”地击在陆天风的胸口,众人只听得他闷哼一声,跌出八尺开外,晕死了过去。紫衣人环视众人一眼道:“还有谁不服气,便请上前和我一决高低。”附近林中无声闪出十余个叫化子,当头两人一持软鞭,一执三节棍,正是最近加入富贵帮的田玉和田伯威。田玉走到紫衣人身前一丈外道:“久闻半杯酒的大名,今夜一见,果然锋利无比。”田伯威跟着田玉上前,却盯着对方手中宝剑道:“我兄弟想请前辈指教一下武功。”两人说罢,日中精光突射,正欲上前夺剑时,却听得一个女子叫道:“且慢。”田家兄弟回过头来,一红一白两个人影闪进场中,跟两名叫化子自语几句,红衣人把手中一块竹牌朝他们一晃,众叫化子不敢怠慢,忙跑到陆天风身边,将他抬起,另外众叫化子护在旁边,众人一路飞奔下岭去了。白衣人道:“两位田大侠,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如陆大侠所言,快离开此地为好。”田玉早看清了两人,闻言冷笑道:“李云白,你虽是舵主,却也不能管到红土岭来,我们为何要听你指派。”江红霜听他口气生硬,便又把手中的竹牌朝他亮了亮道:“这是谢帮主的令牌,见牌如见帮主,还请两位以大局为重,我们便感激不尽。”田伯威眯起眼道:“这面破竹牌我们不认得,只听说过本帮数百年来,见红玉鞭如见帮主,未闻见竹牌如见帮主,江女侠,你少管闲事的好。”李云白见他如此出言挤兑江红霜,剑眉一扬,正要开口回敬对方两句,却忽见夜空之中,有一串红色火焰在东南方向的天空一闪,似乎正是本帮最为紧急的告急求援红花旗火箭,本帮之人如果看到后不论眼前有多么要紧的事,也必须前往驰援,忙改口道:“红霜,我等有要事,先行告退,万望两位以人命为重。”江红霜也已看到红色火焰,便转身向紫衣人行了一礼道:“万望前辈手下留情。”紫衣人见她转过身来,目光顿时一亮,心想这个女子到像极了一个人,口中惊道:“你真的姓江?”江红霜听他忽问起这句话,心中奇怪,便点头道:“我叫江红霜,望前辈看在富贵帮俱是一些穷苦朋友的面了,放众人一马。”这时东南方的夜空又是一串红色焰火升空一闪,江红霜知道事情紧急,耽误不得,顾不得想紫衣人为何问起自已真的姓江,便转身与李云白飞身潜入夜色之中。田伯威看他俩离去,弯腰抖起三节棍道:“得罪了,我们动手罢。”那三节棍轻鸿一般,无声地扫自对方的腰部,田玉同时马步一沉,抡开软鞭,用了招“落月屋梁”鞭头飞起,呼啸着扫向对方头颈,他这招与田伯威的那招“暮云春树”合起来,正是一记绝杀“春江月夜”。紫衣人赞了个好,把头微侧,开口将软鞭住,左手闪出,一把扣住了扫向腰间的三节棍,他这招论灵巧远不如两人,但论经验火候却是恰到好处,在这电光石火这间,两人的棍鞭已被他拿住。众人见他口咬软鞭,左手抓棍,不但将两人兵器制住,而且还右手持剑,以防万一,便齐齐喝了声彩。紫衣人把头一摆,突然松开了口中软鞭,田玉正全力抢夺之际,冷不防他突然松口,一个趔趄,倒退两步,差点摔倒在地,紫衣人笑道:“你这招极是精妙,只是腕力不够,劲力达不到鞭梢,若再苦练三年,当有大成。”接着对田伯威道:“你这招如果鞭头用力再轻灵一点,此招威力则会更大,看你们的功力能达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老夫破例放你们一马,你们走罢。”左手一推,将田伯威震退两步后,转身向绝崖下望去。田玉见他转过身去,正好将后背让给了自已,脸上杀气突现,向田伯威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同时出了手,施出的招数依旧是那招绝杀,劲力正如那紫衣老人所说的一样,不过他说的要三年,现在却只是一瞬间就练成了似的,田玉的鞭梢出手时已挟着风雷之声,田伯威的三节棍棍头更加轻灵,这第二次功出的劲势比第一次来,何异于天壤之别。众人惊叫之声未起,紫衣有已长笑作声,手臂后挥,白色月光中赤光暴闪,田玉与田伯威一伤臂,一伤腕,惨叫着后退两步,棍鞭已化作数段,跌在地上。紫衣人头也不回地笑道:“你们算得上西域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如此折在中原武林中未免太可惜了。”田玉惨笑几声道:“阁下功夫果然厉害,我两人自不量力,实是该死,”说着与田伯威一齐扑向紫衣人,意欲抱住他,一同滚下悬崖。紫衣人忙起转过身来,右腿飞起,“呯呯”正中两人腰部,田玉两人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惨呼着摔向了青雾弥蔓的绝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