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蛇落地时,“啪”地一响,撞在一块巨石上,软做一堆,江红霜在“啪”声之后,也钻入了水中,只觉水温奇低,却没有冰层冰碴,在水中摸到韩次后,便将他拖到岸边,拍了拍他的后背道:“黑三,你怎么了,想不到你的武功竟也这样好。”韩次本来会水,但他刚才使出“隔山打牛”的极耗内力之招,故一时内力损耗极巨,没气力洇水,闻言点点头,却不开口说话,两人在火中时辰不短,但此时冬天,两人身上衣衫较多较厚,故只是外边几件烧毁,里面几件却还是未曾破损。韩次闭目打坐,好一阵子才睁开双目,只见月光四砌,照得四周一石一木甚为明亮,同时水面上浮着一层雾气,随着夜风流动,在水面边缘,一个红影呆坐着仰头望着明月,一动不动,韩次立起身来,走到江红霜身边道:“江女侠,你身上有火种吗?”江红霜转过头来,一脸怒气道:“没有,你自己不会想办法吗?在我想事情之时,不要路我说话。”韩次见她喜怒无常,呆了一呆,自顾自走到那摔死大蛇边,见虎头弯刀还插在蛇颈中,当下拔出在手,将蟒剥了,切了十余块蛇肉,找了些干草,用两块红色火石点燃,将蛇肉用弯刀串了,吊在火上烧烤,不多时火中蛇肉渐黄,香味四溢,江红霜闻得肉香,起身走了过来,却见蛇肉上粘满了黑色木灰,眉头皱了皱道:“这么脏的,如何不去洗一下?”韩次见她皱眉头的样子,心说她虽久闯江湖,脾气怎如大小姐一般,说一不二,在外用饭,怎比得上在家,但他素来不喜多言,故将这些言语留于心底,只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干粮袋子,取出两块牛肉干,递了过去,江红霜见他闻言并不发怒,暗自惊讶,伸手接过,冷冷道了声谢,又走回到水边去了。韩次将弯刀取了,嚼了几块蛇肉吞下,但觉入口鲜美,又香又嫩,不觉胃口大开,连着又吃了数块,越吃越香,正待开口唤江红霜前来尝一尝时,腹中忽然剧痛如绞,他大叫一声,双手抱腹,在地上打起滚来。江红霜闻得叫声,慌忙跑了过公平,见状已知他中了蛇毒,忙取出短剑,将那蛇胆割了下来,喂韩次服下。原来那蛇之肉本无毒性,但日久天长,毒腺之毒慢慢渗入蛇的全身各处,点滴累加,日复一日,这蛇肉之毒与毒腺之毒几已不相上下,韩次一口气吞食许多蛇肉,怎不要命,幸得那蛇胆正是解毒灵药,过得片刻,韩次才觉腹中疼痛消失,江红霜见他满头大汗,当下取了丝巾,替他擦了擦脸上汗水道:“你蛇肉有毒,这是什么蛇,你不要紧。。。。。。”刚说到这儿,忽地闭住了口,为这一呆。韩次见她神色古怪,知认出了自己。便将腰间竹牌取下,递给她道:“江姐,我扮作马车夫,并非骗你,实是情形所迫。”江红霜伸手接过,咬了咬口唇道:“你虽几次不顾性命救我,却仍是个胆小鬼,成不了大气候。”说着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韩次料不到她陡出此言,不禁眉头一皱道:“胆小鬼?成不了大气候?”I江红霜含笑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是不是偷偷喜欢上我了,却不敢对我说。”韩次脸色“刷”地一红道:“我”。江红霜叹道:“你是一个练武奇才,以后若潜心习武,前程则不可限量,男子汉怎么能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你怎么不学学那个李云白舵主,胸怀大志,心忧天下,不久定是个大英雄。”韩次闻她言语一激,心说你怕别人喜欢上你,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刚才嫌肉脏等情景,也不过是要别人和你拉开距离而已,好使别人认为你看不起别人,你如此对李云白情深意重,看你如何说话,当下笑道:“我本来认为自已配不上你,可是你承你这么一说,我日后倒要与李舵主争一下。。。?”江红霜一愣道:“争什么?”韩次微微一扬眉,却不答话,这时夜风微起,从远处送来几句话道:“那个江红霜从这么高的崖下摔下,怎么能不死,师父也太多疑了。”听言语正是李火黄所发,两人忙起身将火堆熄灭,覆上树枝砂石,掩身躲入了一个石逢中。过得片刻,从远处慢走来五人,当先一人脸色惨白,正是被宋四伤在刀下的李火黄,另外四人正是庄绿奴与柳生三兄弟,五人各执一根木棒,拔打着地上林叶走近,那庄绿奴说道:“柳生大哥,你四弟呢?”一个黑衣人冷声道:“死了,被一个青衣少年击中两掌,我们也差点丧命。”李火黄闻言哈哈笑道:“是不是还有两个捕快,一个用刀,一个用剑,告诉你们罢,那个青衣少年是秦石大侠的长子秦离火,那两个捕快是咸阳王手下的两神捕,叫做断肠刀,无情剑,你们这下知道中原蛮子的厉害了罢,柳生兄弟,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们要联合起来,才能打败他们,对了,你们兄弟究竟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叫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吧。”那个被庄绿奴称为“柳生大哥”的笑道:“我叫柳生智雄,二弟三弟叫做柳生多崖,柳生石,我四弟叫做柳生羽子,你们说单丝不成线,但不知你们除了与我们联手外,还有没有请别人。”李火黄点头道:“你们消息也真灵通,我们师父已请了黑狼候血青,白狼范西乔,前去高家庄,一来可以将老犴巨滑的高陵除掉,二来把那个高薇杀掉,好让我的苏师弟清醒过来。”逢隙中的江红霜将他们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听罢低声对韩次道:“韩兄弟,他们柳生兄弟名字好像是东土扶桑人,而候血青与范西乔乃西域杀手,他们请这两人去杀高庄主等人,显见高家庄势力雄厚,对了,高庄主见多识广,我正好前去江南一趟,向高庄主打探一下我的身世,我父母的仇人到底是谁?我沿途跟踪柳生兄弟,听他们说我的仇人是吕方卫兄弟,但今天吕方卫兄弟却说是另有其人?你愿意与我同去高家庄一趟吗?”这时柳生智雄忽开口大声怒道:“你们吕帮主呢?怎么如此大的架子,我们见上一面也不可以吗?”李火黄陪笑道:“柳生兄弟差矣,我们帮主正在练一门武功,待到他两位出关时再见吧。”柳生多崖冷冷笑道:“是不是你们找到了龙香涎,恭喜你们了。”李火黄一愣道:“怎么,你们也想要吗?只要服用龙香涎,每次只能服用一点点,且须再多种灵药相辅服下,认克制、化解龙香涎的毒性,我们双蛇帮中人自幼服食毒药,体格健壮,尤不惧毒,故能服此毒而不损身,你们从小没练过服毒抗毒功法,恐怕此涎一入腹便得卧床不起,甚或走火入魔。”柳生石将手中木棒一掷道:“我看这崖下并没有人影,那江红霜恐早已丧命,我们上去罢。”庄绿奴也附和道:“师兄,天色不早,万一这崖中有什么厉害毒虫出来,咬伤了柳生他们可不好办。”李火黄见众人俱要上崖,只得点点头,随他们回转身而去。韩次待他们远去,奇道:“听口气那柳石似是不愿让李火黄找到你,但前些日子他们兄弟是要是把你送给双蛇帮的。”江红霜深思一会儿道:“可能他们见双蛇帮势力太大,故改变了主意,留下我好牵制双蛇帮,那龙香涎不知是什么宝物,我们到江南后好问一下高庄主。”韩次听她言,知她想让自已随从南下,心说姐姐在秦府不知自已所失,岂不要着急,便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愿去呢?”江红霜婉然一笑道:“你当然愿去,因为你吃的蛇肉,可能也含有龙香涎一类毒,你与同去江南,顺便可以问一下高庄主,用什么才能除掉你身上的毒,二来我可以写封信,向你姐姐说明你随我去高家庄,你姐姐便不会担心了。”韩次闻言开心笑了笑道:“你不用拿大话来吓我。生与死人人都要有的,我若死便死了,也省得活在世上让大英雄小看我,至于你说的第二个原因,我到可以同意与你去。”两人此时忽不约而同大笑起着走了出来。沿着李火黄等人足迹向前行去,江红霜一边用脚踢着地下枯枝,一边不时望望天边的明月,神色颇为高兴,韩次则默默低头而行,神色木然,江红霜行了许久,才侧头看到韩次神色,便欢笑逗他道:“韩兄弟,这老天爷真好,看我们今年冬天要烧毁衣服,故不给我们下雪,它对我们可真好。”韩次头也不招苦笑道:“你说错了,天有不测风云,它要下雨下雪,是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的。”正说之间,寒风顿起,黑云掩月,两人行得片刻,天上已雪花四飘,冒雪前行数里,来一大片梅林前,但见梅花盛开,皆为白色,香气馥腹,两人不觉止住,一阵狂风吹过,将几树梅花吹得花瓣飞落,雪花与梅花混在一起,成为一色。江红霜睹此景,开口吟道:“梅花飞,雪花飞,醉卧幽亭不掩扉,冷香寻梦归。”她吟完这几句后,忽记身旁之人并非中意人,脸色一红道:“韩次,这邓肃的长相思令你听过吗?”韩次点了点头道:“我听过没有关系,但李舵主一定懂得你的话,但你一定不会在意。”江红霜面色一寒道:“为什么?”韩次笑道:“李舵主胸怀大志,心忧天下,怎会将儿女之情放在心上。”江红霜咬了咬口唇,长叹了口气,循着雪地中李火黄等人脚印,顺着一条小路,蜿蜒攀上了这绝崖,韩次知自已这话伤了对方,故一路也不开口。只默默跟着她前行,两人无言地行了许久,来到一个小镇,江红霜忽开口笑道:“韩兄弟,你有没有意中人?”韩次道:“我志在飘流四方,笑看风云变幻,没想过有人会看上我,我也不会要人跟着我受苦。”江红霜轻轻将眉毛一扬道:“怎么?你认为只有你一个清高吗?”韩次哈哈大笑道:“说得好,你认为天下只有一个李云白好吗?”江红霜陡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用微带恼怒的目光瞪视了他一眼道:“我们到前边买两身新衣换上,去江南走一趟,这一路上我把你韩次也当作一个天下好人。”两人找到一有家店铺,此时天色已明,用了些早饭,江红霜出钱买了两身狐皮新衣,在店内换上,洗漱了一下,又买了两匹白马,两人白马白衣,便在白色雪花纷飞中,向南奔驰而去。途中两人甚少言语,住宿时两人便以兄妹相称,路过到富贵帮的一个分舵时,韩次写了封信,让飞鸽捎回了长安,不一日来到黄州城,此时已过春节,南方又气候暖和,故此时城内是一片春意盎然,到处欢歌笑语,江红霜到了一家客栈住下,把马匹寄在店中,每日是领着韩次在城中转来转去,并不急于去高家庄。如此转了数天,时节已是正月十五,韩次奇道:“江姐,我们不去高家庄,在这城中作甚?”江红霜笑道:“那高家庄与黄州知府关系甚好,这过节时候,高庄主一家十有八九在金知府府上作客,我们在城中相候便是,那范、候要刺杀他,必已打探清楚高庄主与金知府的交情,也必会在这里下手,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便是。”这夜正是元宵灯会,黄州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喜暄热闹。江红霜久走江湖,故与韩次早早睡了一觉,只待到华灯大放的半夜时分,才起身取了兵刄,往城中最繁华的地方走去,穿过几条灯火通明街道,来到一处宽阔明亮的灯海处,但见此时五彩灯笼飞舞,什么莲花灯,走马灯,狮子灯,通天灯应有尽有,且个个制作精细,显是出各名匠之手。江红霜抬头一望,见前机灯海中,有一座三层木楼却未挂彩灯,只是挂了几个寻常的灯笼,便松了口气道:“韩兄弟,这座楼便是金知府与高庄主常来的地方,这里现在未点起彩灯,显然是有精彩的好戏。”说着两人走到木楼房,找了家酒店坐下,细看那木楼上的动静,过得片刻,两辆马车奔驰而来,从上面跳下五个少年男女,奔上了木楼,就在他们上楼之际,韩次却见到人群中有一白一黑两个人影悠然一闪,忙低声道:“江姐,那两名刺客似已到了,我们该怎么办?”江红霜轻声道:“乔说玄在此,谅他们不敢一时下手,待一会儿再见机行事,记住,千万不要让刺客识出我们的身份,否则我们就麻烦大了,现在你我已夫妇相称,记住了。”这时那乔冰玄、唐少名、高蔷、高薇与李春岩五人已上到二层木楼,在扇窗边坐下,却不见高陵,五从坐下后,早有几名仆从端上酒菜,但见乔冰玄与高蔷兴高采烈。唐少名与高薇却是脸色沉重,酒过三巡,李春岩忽道:“少爷,我们那条白龙在哪里?那可是耗了数百两银子,聘了三名高手匠人制成的,你看人家的虎灯,狮灯多繁丽,我们这楼挺高的,却毫无光彩,”乔冰玄把酒杯一放道:“这小楼是金知府替我们包下的,我们的彩灯若比不过四周的,岂不是给金知府丢脸。”说着把手一拍,楼顶“蓬蓬”数响,几颗烟花齐响,飞起一片光亮,原先黑沉沉的楼顶,“刷”地变得雪亮,一条五丈余长的白色龙灯,在楼顶,而龙口中,却又含了一盏红色纱灯,作为龙珠,红纱灯一隐一现之间,便从口中吐出一团团的彩烟,煞是好看,而此时二层一层的屋角等处,也纷纷亮出了数十条小白龙,但见一座木楼上群龙呑云吐雾,犹如海市唇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