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四天后,他便离开了,她便在这小镇中生活了下来,凭她瘦弱的两条腿,是跑不过那些会轻功的侍卫。她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她不想一直漂泊,只要李元一不说,她想,凌非彦是找不到她的。这里,离皇城也有一段距离,凌非彦不可能抛下一切,来到这里,至于其他的人,只要她伪装一下,大概也是认不出她的。于是,她便安顿了下来。夜色泠冷,阴沉着眸光,听着夏宇的叙述,心一点一点地下沉,指一点一点地收紧。一个多月了,竟然丝毫没有消息。揉了揉紧蹙的眉心,靠在椅背上,他从没有过的累的感觉。拿起奏折,却发现他根本无意看阅。在这龙椅上,她经常小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偶尔偷看他手中的奏折;在那饭桌上,她苦哈着脸,陪他吃着清淡的菜色,吃得她面如菜色;在那帷帐中,她在他的身下婉转呻吟;这里,残留着她的记忆,她的气息。猛地从龙椅上起来,惊了一旁待伺的夏宇。“皇上!”夏宇一声惊呼,却是不知道这年轻的帝皇要做些什么。凌非彦阴沉着脸,那些美好的记忆没能让他愉悦起来,却是越发地难受,“朕要出宫。”夏宇大吃一惊,“皇上,天色已晚,不如……”在那凌厉的视线下,夏宇适时地闭上了嘴。主子说什么,他只要去执行就好了。日子过得宁静而安稳,以初一小医馆里打下手,医馆主人是一女大夫,待人和善,见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便收留了她,再加上以初也略懂医术,便在这医馆里打下手。在这期间,她见到了许多之前只能在书中才能看到的药材,林大夫见她感兴趣,知她也是新月的人,也很热情耐心地教导她,出诊也会带着她去,让她的医术见长不少,实践,还是比光看书来得重要。林大夫也曾看过她的脸,只是,伤口太多太深,且一开始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想要救治,她也是无能为力。以初曾问过她关于生肌丸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摇头叹息,“那药,哪怕是陛下亲自去,恐怕也是要不来的。”她口中的陛下,便是以初的亲爹,新月的皇帝。新月国的人,很是团结,对帝皇,也不是一般地崇拜,如若是皇帝也要不来的东西,那希望便很是渺茫。新月神医多,怪医更多,生肌丸的制造方法只有一家传承,偏生这一代的继承者,性格怪异无比,看得上眼,他能从阎王手中将你抢过来,看不上的,那怕你给他一个国家,他都不愿意救你,而至今,只听闻他救过两人。再者,他的行踪飘忽,已二十多年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是否在认识,也不得而知。大街上,行人或行色匆匆,或悠闲漫步,叫卖声不断,边陲小镇,倒是繁华。这是她最后出现过的小镇。一行人,似是初来报道,引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就连行色匆匆的商人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定睛一看。一行人中,就数那凤眸男子最为惹眼,容貌出众,华贵之气逼得人不敢直视,惹得不少的女子芳心暗许。羞涩的,则是暗暗偷望,大胆的,则是丢了一地的手帕,却换不来男子的一个回眸,芳心碎了一地。一袭绛紫的他,瞬间成了别人眼中亮丽的风景。可是,在他的眼中,风景却是不远处那白衣女子。一身飘逸的纯白,如同下凡的仙女,初见,定然夺目,但见过女子真容的小镇百姓都清楚,那女子,就连是地痞流氓也不愿调戏,实在是,太丑了。白衣女子右手提着大包小包,腾出了左手轻轻拭擦着额上的薄汗。接过小贩递过来的手帕,薄纱下的女子温婉一笑,轻声道:“谢了。”连日来的相处,她已经和小镇上的人很是相熟。听闻那熟悉的嗓音,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立刻注入心上。理智怎么敌得过这些天的想念,他大步上前,一把按上女子的肩膀,声音紧绷,微微颤抖。“小初。”女子身子一僵,拿着手帕的手微微颤抖着,忽然间,她想起了那句,你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从此,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女子正是以初,她甚至没有回过头去看那人是谁,因为,即使不看,她也知道是谁,梦里,她不知听了那声音多少遍。蹙眉,似受惊的兔子,眉额,眼睛,一派惊骇慌乱之色。以初一把推开男子,往人群里没命地奔跑,面纱随着她的急速在风中摇曳。凌非彦剑眉紧锁,他不知为何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他认错了人?足尖轻点,有没有认错,看清楚了外貌便知道。人群微乱,出现了**。肩膀教人牢牢抓住,惊慌之间,大掌已环上了她的纤腰,狠狠地钳制着她。动弹不得,这是她的第一个认知。既然逃不了,也只好面对,这样一想,以初反倒镇定下来,想起刚才几近条件反射的奔跑,她不由得苦笑,被他吓得失去了理智了,明知道跑不过他,还跑什么?扳过她的身子,女子也顺从地缓缓转过身来。凌非彦一怔,对上那白纱拢面的容颜。那双眼睛,是她没错,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颜。就是她,他怎么会认错?不,他不会认错,正如那日在城门,只需一眼,他便认定了她便是他要的人。她定定地看着他,那熟悉的眉、鼻、唇。“小初。”他又轻声喊道。两人对望着,仿佛忘了这是大街,忘了周遭所有的人。蹙眉,大掌伸出,就要掀开她的面纱。手微抬,却是忍住了,就让他看吧!她如是想。尽管之前已经见过那可怖的脸,如今猛然露在人前,人群中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阵的倒吸。凌非彦无法形容看到那张脸时,他的心情,震惊、愤怒、巨疼,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狠狠地将他网在其中。他,险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