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衣服,一整套,非常完整,连抹胸、亵裤都一应俱全。他并没有离开内殿,只是站在了转角处,背对着她,她依稀能看见他的明黄的衣角。以初飞快地套上衣服,没有再理会杵在那处的人。床的另一侧下陷,他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横过她的腰肢,却被她躲过。凌非彦锲而不舍,以初想要狠狠地将他的手挥开,可,论力气,她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放开!”她冷冷地说道。腰间的大掌却是更紧了。他这又是算什么?心隐隐作疼,她不清楚是病发了或是什么。“毒是你下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语调平稳,仿佛在叙述着一件普通的事。她是一个大夫,自己的身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她中了毒。他拧紧眉,紧盯着她的后背,越发地感到无力,是的,毒是他下的,他不想承认,但他无法否认。“臣妾当真佩服皇上,昨夜竟然还能装得那么逼真。”她的话里无不带着讽刺。他不知道,原来单单是几句,也能让他满心悲恸,猛地贴上,他紧紧地捕获了她。“我还有多久的命?”她平静地说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怎样的一番翻江倒海,他为了他心爱的人,将她陷入如斯境地。“朕不会让你死的。”他伏在她的背上,轻而肯定地说着。“不会让我死?”以初冷笑一声,“亡命丹没有解药,若是我不死,怎么为你换来还魂丹,救你的雪妃?”凌非彦微不可见地一颤,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他本想瞒着她下毒一事,那抹,她不知道是他做的,她不会责怪的,但如今,她都知道了……害怕失去她的浪潮席卷而来,他甚至觉得,即便是像如今这般抱紧,也留不住她了。“朕,朕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去。”一向运筹帷幄的他,竟有些结巴。“那就给我解药!”她的语气越发地冷,冰的他打自心底地寒。箍紧她的大手似有放松,以初只觉一阵心寒,他压根就没有信心能够救活她……他在用她的性命,换取雪妃的存活。以初缓缓地转过身来,撞进他的黑眸中,道:“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那些**,你可以逼出,却偏要借此要了我的身子,你困我在身边,不过是为了得到还魂丹,又不得罪我那新月的父皇。”“你在筹划着,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静妃得宠,是那年轻帝皇的心爱之人。”以初咧嘴一笑,几分自嘲,几分可笑,“嗯,曾经有那么一刻,我也痴心妄想过。但昨夜,我才知道,原来皇上你的演技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上当也是正常不是?”顿了顿,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咙,她想起那日,王府中,他是那么决断,他让雪妃不要胡闹,他说,她杨以初定要吃下那毒药。“你知道吗?我现在所承受的每一份疼,都是你赐予的。每疼一分,我便恨你一分,凌非彦,我恨你。”我恨你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他听得很清楚。他的眸,似是覆上了一层迷雾,雾霭深处,是漩涡,是风暴,卷着什么,迅速地往下沉。环在她腰间的手,似是失去了动力的来源,只是搭在其上,那霸道蛮横的力,已所剩无几,只要她一个轻拂,那大掌便会从她的身上滑落。她说了那么一番长话,他的喉咙甚至没有发出一个音节。说清楚了好,撕破了脸皮更好,她不用面对他的虚伪,她不用再疼,是谁说的,疼到极致,也就不疼了。“出去,我不想要见到你。”她的脸色还很苍白,她的眸,很冷漠,紧盯着她。他的手颤抖着,她的话犹在耳边,他忽然很害怕她的眸光,覆上她的眼,哑声道:“不要这样看我……”他用的是我,不是朕。视线被遮挡住,黑暗中的她,双眸依旧没有闭上。她与他同床共枕的同时,他也与雪妃**;她在风雨中像个傻子奔跑,生病后,他却守在了雪妃的身边;她因他容貌毁,他却见缝插针,下毒于她,为他的雪妃谋得意思生机。她是一只被他设计的棋子,用来救治雪妃……眼眸蒙上薄雾,心,像是有什么,一下一下地剜着她的心,或许,凌迟也不过如此。一口鲜血喷出,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凌非彦大惊,急忙放开覆在她眼眸处的大手,刚触碰上她,却被她狠狠地推开,含着血,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滚,不要碰我!”他的手僵硬在空中,她的情绪激动,被她凌厉的眸子盯着,他竟不敢上前了。鲜红,满眼的鲜红,他想起了那晚。急忙下床,他“砰”地踹开门。在内殿的以初,听得他焦急地吼着:“传苏医女!”月儿高挂,已是深夜,数名打着昏昏欲睡的守夜宫人,被这么一吼,顿时清醒不小,匆忙离去。睡梦中的苏凝曦被猛烈的拍门声吵醒,来人说的很急,她披上衣服,顶着星月,小跑着往夕颜宫的方向去。衣领一紧,双脚离地,苏凝曦一声轻叫,待看清来人时,苏凝曦大吃一惊,皇上竟然亲自前来接她了!惊魂未定,苏凝曦已经来到了夕颜宫,以初的房前。“苏医女,你快些进去!”凌非彦说得急切。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苏凝曦更是惊讶不已,皇上只穿着单衣,显然是刚才被窝中出来,往下,苏凝曦已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他赤着脚,竟急得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上。低下头,苏凝曦快步走进,也不敢耽误丝毫。**的静妃,苍白的脸上,那不相称的红尤为触目惊心。苏凝曦双眉紧拧,病情明明已经控制下来了,怎么还会这样?拭擦去她唇边的血迹,把脉,苏凝曦快速地写下药方,让宫女们去太医院取药,煎药。拧眉,思索,咬唇,苏凝曦取出了金针,飞快地布针。期间,以初只是看了苏凝曦一看,便再无动作,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