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似乎沁出了些许细微的声响,惊醒了打着瞌睡的以初。帷帐被一素白的手轻轻掀起,以初朦胧的双眸望去。来人眸中闪过错愕,随即淡淡一笑,“想不到妹妹还有这等心思休息。”蜷缩在一角的以初缓缓舒展开手脚来,麻麻的,看来她维持这个姿势睡了好长的时间了。看着来人,以初回以一笑,“多谢兰妃今日的相救。”兰妃眼睑半垂,道:“可我最终还是救不了你,若不是六王爷及时来到……”声音逐渐变小,兰妃没有再说下去。“有这份就好。”以初顿了顿,道,“兰妃可是有事?”以初可不认为她是来看她的笑话,亦或是来忏悔一下今晨没有帮上忙。轻轻挥手,兰妃一个眼神示意,跟随而来的侍卫退后,牢门关上。看了阴森的牢房一眼,兰妃柳眉轻蹙,道:“妹妹尽管放心,在宗人府不会受到任何的酷刑,只是……为免太后起疑,这牢房,只好委屈一下妹妹了。”闻言,以初想到兰妃的出身,想想这宗人府与她爹的关系,若是别人说这话,她还不太相信,但出自兰妃之口,她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当下也不忸怩,“谢谢兰妃了。”尽管她一直喊她妹妹,可那姐姐,她却是如何也喊不出口的。“妹妹不必担忧,只要皇上醒来,妹妹必定无事。”兰妃又是安慰了一句。灯火冷冽,看着那抹将要远去的身影,以初凝眉,叫住了她。兰妃顿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以初,等着她的话。“为何,要帮我?”以初迟疑着问出。她相信,事出有因,她与兰妃,算不上交情有多深,她却肯顶着太后为自己求情,这个中原因,与其自己猜测,还不如问出,得个明白,若是可以,也还兰妃个人情,她可不喜欢这种欠着人的感觉。兰妃轻声一笑,似是早有预料以初会有此一问。“妹妹可知华妃倒台了。”她并没有回答以初的问题,却是说出了这个一个无关要紧的事。以初拧眉,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如今细细想来,种种的蜘丝马迹又似是表明这件事,那不再嚣张跋扈的华妃,那转投兰妃的惠妃,这一切,都是因为华妃倒台了?见以初脸色瞬间万变,兰妃料到她是想起什么了。“我这次帮你,自然也不是无所求的。”兰妃并不隐瞒,坦白地说出,“我只希望看在这次略出绵力的份上,他日皇上会手下留情。”即使没有势力,好歹也能保住了性命,她甚至没有自称本宫或是姐姐。以初扯出一抹苦笑,她哪来那么大的影响力?政事上的事,恐怕也不会因她而改变些什么。“兰妃若想,找雪妃不是更好?”风有些大了,那帘又卷起丝许,锻上纹理圈圈荡荡,像谁吹皱了一池湖水。帐内,以初好像轻笑了一下。眸中似是闪过落寞,垂下的眼眸将其遮掩,再次睁开时,那抹落寞已是不见,兰妃抬眸,道:“跟随皇上八年有余,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顿了顿,兰妃定定地看着以初,“他看雪妃,眸中不时地泄露出柔情……”闻言,以初心下一抽。然,又听得她说,“可他看妹妹你,那眸光,却是想吃了你一般。”叹息清凌细细,又碾过些笑。那一声叹息,可是兰妃为了她自己?以初身子一凛,整个牢房,似乎在一瞬陷入极静的凝暧中。以初突然道:“可我要如何回报你?”她不喜欢欠着别人,承别人的恩情。兰妃微微错愕,想不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淡然一笑,“妹妹不必多想,这,皇上自会替你还。”以初皱眉,她的恩,为什么要他还?可转念一想,他欠她的,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他就是替她还了,又有何不可?于是,她释然了。在阴冷的牢房里数日,除了那送饭狱卒的手,她再没有见过别人,哪怕只是一只手。果然如兰妃所说的,没有任何的人刁难与她,甚至连审问也没有,就这样,她在牢中呆了三天。这三天,是她根据自己的睡眠计算的,天牢,果然是不见天日的地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那烛光不停歇。昏黄的烛火摇曳,以初心心念念着那人,他醒了没有?他知道这件事了吗?她的母后要杀她,他要怎么办?庭院深深,背对着男子的女子身影纤细,一袭白衣,一如往常的淡。“三哥的事,是你告于母后的?”男子似是压抑着怒气。“是。”女子转过身,樱唇吐出一个字,甚至连辩驳都没有。男子正是凌泽昊,拧眉,沉声道:“你知道母后为人,这事让她知道了,必定容不下静妃!”太后看似平和,一心向佛,但却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护子之心更甚,太后早就知道静妃盛宠,不过是个假象,以此得到还魂丹,现还魂丹已到手,那静妃要离宫,她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太后没有想到,皇上对静妃动情了,可偏生,这人还是那被龙骧亡国的西泽公主,这样一个人留在她儿子的床侧,要她如何放心?如今皇帝昏迷,正是她除去静妃的最好机会。“我知道。”雪妃闭了闭眼睛,缓缓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她都知道。“那你为何……”“我想拼一拼,泽昊,我想知道,我与她,在他心中到底谁更重要!”雪妃眸底深处尽是坚定,幽深如漩涡。“你这般做,三哥会恼你的。”凌泽昊皱眉道,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莫要担忧,谁也替代不了你,你与三哥,也相识十余年了。”“不。”雪妃轻声说道,摇摇头,“你不知,泽昊,你不知……”“我嫉妒她,我宁愿放手一搏,他就是恼,也不能恼我一辈子,倘若、倘若……”雪妃红了眼圈,似是十分痛苦,“若是他选的是她,我也认了。”那一声叹息,像那旋绕在盏子上方的云烟,不消片刻,便可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