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真假静妃

亮光划破天空，却带不走院里的死寂肃杀。宫中的妃嫔公主都到齐了，还有那些个宫女内侍，夕颜宫足够大，此刻也显得险隘。太皇太后忽而从华檀山归来，得知皇帝受伤昏迷不醒的事，她怒不可遏，只觉这静妃狐媚惑主，私自出宫，竟还敢谋害皇帝！天色微晓，太皇太后便是派人宣旨，将静妃从牢里强行带走。太皇太后身前，跪着的正是大公主顾林惜，让人惊讶的是，连兰妃也是如此，两人皆是为那静妃求情。华妃眼角眉梢仍是清冷。太后冷眼旁观，端坐在太皇太后身旁，容颜一如往日的雍容华贵。静妃被赐在夕颜宫的院落里行杖毙之刑，以儆效尤。院落里，静悄悄的，竟无一丝声音传来。宫女又惊又怕，散在四周，低声交头接耳。更有几个原先在夕颜宫当值的，低声哭泣着。一华服青年身子僵直，站在人群中，四周是数名禁军，这名男子正是六王爷凌泽昊，他尝试阻拦，太皇太后大怒，教人将其拿下。庭院中央，以初一身深衣，脸色苍白，眼底浮青，容色萎顿之极。院子很静，每个人现在都屏息静气地等着这一刻的到来。突然，一内侍快步上前，弯腰福身，恭敬说道：“禀太皇太后，太后，时辰已到。”太皇太后颔首，道：“行刑。”闻言，跪地的两人，顾林惜眉宇紧锁，兰妃脸色瞬间刷白。雪妃握紧微微颤抖的手，下意识地看向以初，以初低垂着头，发丝蓬乱，哪里还有贵妃的模样。雪妃回眸，与太后对视，太后眸光沉凝，眼中掠过一丝狠戾，带着警告之意，张了张嘴，雪妃最终没有说出任何的话。当第一下棍子落在以初身上时，正是辰时。棍杖的影子不断交叠，落到地上女子身上。雪妃紧咬薄唇，微微别过头，似是不忍去看。院落里，各个人的眉眼，有的害怕，有的惊战却兴奋，有的眼角眉梢皆是快意……各种各样，数不胜数。一下一下，钻进她的耳际，她竟一点快意也没有，更多的是一种心悸与惊栗。明明事前，她已下定了决心，但此时，她确实不断地在想，倘若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如若，这静妃，真的死了……突然听到一阵**，只见一女子苍白着脸，踉跄着脚步，推开人群，泪痕清显，嘴里含糊地说着，带着尖锐的嗓音，“不，不要打，她不是，她不是，我才是静妃，我才是静妃！”闻言，雪妃心房猛地一窒，循声望去，那人却是小公主顾沁！院落哄地一声炸开了。顾林惜猛然站起，惊了在她身前的太皇太后，许是跪得太久，顾林惜微踉，太皇太后一声惊呼，扶住了她，“惜儿！”“皇祖母，快，快让人住手！”顾林惜一把抓住太皇太后的扶在她手臂的手，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的模样，比静妃刚开始行刑时更为惊慌。太皇太后略微迟疑，眸光瞥向那突然出现的女子，她已扑向那正在行刑的静妃，哭喊着，“我才是静妃，我才是静妃！”“静妃”忽而吐出一口鲜血，顾林惜大惊，手下越发用力，甚至抓疼了老人，她焦急道：“皇祖母，那是沁儿，那是沁儿！您快让人住手！”“住手！”太皇太后开口。顾林惜将那伏在长板凳上的人儿抱入怀中，手一探，果然露出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沁儿！”“沁儿！”以初急忙上前。顾沁已浑身瘫软，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轻咳几声，缓缓地打开眼眸，“姐姐，我没事！”“这是什么！”顾林惜往她嘴里一抹，满手鲜红，双目通红，顾林惜大吼，“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声音哽咽，顾林惜似是说不下去了。拂开她脸上汗湿稠粘的发，以初低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顾沁笑了笑，低声道：“你知道的，皇嫂，拿我的命，换你的命，很值。”她，是将死之人。以初咬紧唇，终是无法止住满手颤抖。“不值，怎么会值？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泪水猛地跌打到顾沁的眼皮上。“沁儿！”顾林惜一声尖叫，怀里的人嘴里溢出几缕血丝，竟是晕过去了。“大公主，请将小公主交给我们。”宁医女挽着药箱，身后还跟着数名药童。以初心中大恸，紧紧地看着宁医女。“将小公主待会寝宫，好生医治！”传来太皇太后庄严的声音。小公主被带走，众人仿佛看了一场闹剧。然，正剧却是还没有完。人皮面具被撕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静妃。禁军将以初压上，棍落之声此起彼伏。打了多少杖？一个女子，又能承受多少？雪妃紧闭着双眸，不再去看那鲜红委地。她并没有求饶，刚才还能听到她强忍着却仍微微泻漏出的痛苦低吟，现在，声息沉寂了下去。她快死了吗？现在，要后悔吗？不，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雪妃幽幽地想着。混着战栗和害怕，被恐惧压抑着的快意，突然汹涌而出。杨静语如果死了，他便是她的。本来，他就是她的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只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改变了，如今，她不过是将一切回归原本罢了！她没有错。怔怔地看着那咬唇闷哼的女子，雪妃眸中带着丝丝的空洞。她回不去了。杨静语，对不住……“参见皇上！”众人带着惊恐的低呼惊醒了恍惚的以初，费力地睁着眼。他醒来了，他终于醒来了！一对龙纹锦靴朝她快步走近，她还看到看到他明黄的衣角。她想要抬头，看看他，却挣不过落在身上的重杖，身上棍棒的的声音，钝入心肺的疼痛。她在心中默喊着他的名——凌非彦。雪妃心头一秫，看向那人，他瘦削了不少，脸还带着病容，身上仅披了一件外衣，甚至腰带也没有，夏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他身形微踉，脚步却是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