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是何人在门外喧哗?”从远处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师尊。”小道士旋即推开大门,疾步迎了上去。“师尊?”林大雄身子一僵,侧目瞧了瞧白青,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只见小道士起身行礼,远远的,一个人影腾云而来,落在了大雄二人身后。近了身,林大雄感到一股遒劲的凉风钻进衣领里,他本能的向后一看。是一个和尚,身材消瘦,面相英俊,一袭红色袈裟迎风飘摇着,手持一串佛珠,看起来洒脱不羁。佛门中人?看清了来者的样貌,林大雄明显有些哑然,不过他未曾见到对方是腾云驾雾而来的,故此脸上只有疑惑,却没有震惊。“师尊,您……莫非已经成佛了?”小道长惊讶的问道。成佛?大雄心里又是一阵嘀咕,上下打量着对方,却俨然看到来者的后背上,居然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像极了一朵盛开的金莲花,而且模样竟和自己胸口的莲花纹身有几分相似!此人并没有回应小道士的询问,而是微皱着眉头问道:“风铃,你另外六名师兄弟呢?”道号为‘风铃’的小道士走上前,稽首应道:“回师祖的话,正在观中参道。”这人听到后,目光落在了大雄二人身上,当即掐指一算,不以为意般笑了笑,问道:“你们两位,真想成仙?”白青咬紧了牙,不吭声。林大雄尴尬的笑了下,拱手回应道:“这位道长,我想您是误会了,我这次来是……”谁料,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小道长插了嘴,他指了指白青,又指了指大雄:“此妖女是北极妖狐,此人是她的同伙,估计是杀孽太重,师祖不愿收。”“不不不!道长不要误会,林大哥不是我的同伙,我们也没有滥杀无辜……”白青一听,急忙辩解。小道士笑了笑,嘲讽道:“什么叫没有滥杀无辜?我看你双手沾满了污血,死在你手上的无辜性命,少说也有一千!在师尊面前也敢惺惺作态?还不快显出原形,听候发落!”这小道士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出言竟如此伤人!林大雄心中暗道,正想出言解释,却听到‘师尊’拂袖道:“风铃,你且回观参道,让我来与之交涉。”“是!”风铃鞠身行礼,而后瞪了白青一眼,快步走回了道观中。看着风铃退了走,林大雄心中更是疑惑了,这人明明是佛门中人,怎么会与道家有所关联?那人瞧着大雄,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便问道:“这位道友,你有何困惑?”林大雄思忖了片刻,还是指着对方身上的袈裟,问道:“为什么道长这样的打扮?”“这有何稀奇?道与佛本是同根,悟的都是人间大道,自然有共融所在。”对方坦然道。“敢问道长!”白青突然朗声喊道。“哦?”那人一楞,扭头看着白青:“你有何不解?”白青挺直了胸膛,问道:“万物是否生而平等?”对方噗哧一下笑了出来:“那是自然。”“那妖人是否可以参仙悟道?”那人抬起头望着道观,若有所思道:“当然也是可以的。”“既然可以,那又是为何有人能直接进入道观悟法,我们却是不能?”白青问道。那人笑了笑,探手一摸,竟然从虚空之中拽出一柄拂尘,对比着另外一手的佛珠,问道:“你看这二物,有何不同?”林大雄一听,仔细看着两件东西,只见那拂尘的柄手是用黄金打造的,而尘尾轻盈,细腻,一看也不是凡物所铸,可是那佛珠则略显普通,除了表面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灵气流动,除此之外并无出众之处。“这拂尘,是我请工匠用纯度极高的黄金,和来自西域的精玉缠丝打造而成,可谓是高贵之极。”对方清了清嗓子,娓娓道:“这佛珠虽不是重金打造,但也是陪伴了我一世的修行生涯,早已催生出灵气,无奈本质普通,入不得大雅。”说罢,白青听得稀里糊涂,林大雄却听懂了一二,问道:“道长的意思是,人的天赋有高低,所以先前进去的袁慰亭就好比这拂尘,生来就与众不同;而我们就好比这佛珠,天资拙劣,只能靠不懈努力才能有所成就?”“非也非也,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那人连连摇头,侧目问白青道:“你又看懂了什么呢?”白青眨了眨双眼,嘀咕道:“道长的深意,我等后辈实在难以参透……”那人闻言不禁又是一笑,手上陡然发力,将拂尘的拂柄捏得粉碎,而相同的力道作用在佛珠上,佛珠却因为有灵气的保护,幸免于难,完好无损,“我举这个例子,屁的深意也没有,只是想告诉你,看物不要光看表面,只有持之以恒修来的佛珠,才是真正的好使!”“靠!”林大雄和白青万没有想到对方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居然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什么狗屁天赋不天赋的,不要想太多!道法这种事情,就好比一串密码,将秘诀告诉你,修行的路上一日千里,你以为像考官儿,十年的寒窗苦读?”那人嗤之以鼻道,“行了,跪还是要跪,这是师父的意思,我进去替你们求求情就是。”“谢……谢道长!”大雄怔了一下,还是跪着作了个揖礼,白青见状急忙效仿。那人拂了拂衣袖,道道云雾在脚底下瞬间凝成,转眼就消失在二人眼前。对方走后,林大雄扭头看了看白青,半晌,又猛地转过头来满脸惊讶道:“这……这人怎……怎么会可以穿墙?”“此人是全真派掌门人,王春。”白青顿了顿,叹声道:“也不知要跪到何时,高人才肯收下你我,林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林大雄甩了甩脑袋,话锋一转道:“全真派掌门人?说来听听?”白青缓缓道:“林大哥怎么什么都不知,这全真派可是天下第一大派……”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林大雄终于弄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原来这人名叫王春,道号:重阳子。‘重阳’有祛除阴气,免于轮回之意。他本人早年是前清朝的钦差,不惑之年饱受奸臣陷害,于是辞去官职,卸去官印,拜入玄门,后改名为王重阳。这人求法求得精神疯癫,甚至在高谭山下为自己挖了一个墓穴,自称居住为‘活人墓’,立有灵牌,上书‘王春之灵位’,意思是他之前的身份已经死去,现在活着的是王重阳。终有一日,有人说他梦探仙境,窥得本真,便封死了墓穴,到山东一带开创教派,并收七名根骨奇佳的弟子为徒,独创‘全真’一脉。而后迅速传遍南北,成为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大派,可谓是枝繁茂盛,家大业大,流传至今已有上万名教徒。先前遇到灰熊精熊霸时,白青急中生智,用假的奔雷响吓走对方,而真正的奔雷响,是全真教派的圣火令,可急召方圆三百里地以内的教徒,相传只有王重阳的那七名徒弟才能拥有。“这样看来,刚才那七个小道士,应该就是王重阳的七名徒弟了。”白青若有所思道。“我以为王重阳是谁呢,原来是白姑娘的师兄啊!”林大雄啧啧道,说完心中却是暗道:‘高人’的徒弟就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他本人的修为定然更是超绝!若真像王重阳说的那样,道家法门不需要过多时间去修习,只需要通得‘秘诀’就好,那这头倒也磕的值得。“林大哥说笑了。”白青看着前面朱红色大门,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不知要跪到何时,高人才肯出来……”道观内室,王重阳与白发老者四目交对。王重阳瞧着面前一副棋盘,沉思片刻,轻轻捻起白棋子,往棋盘上一放。吧嗒!“请师尊赐棋。”王重阳将手缓缓移开,目光掠过棋盘上密布的黑子,眉宇间渗出一丝汗珠。白发老者捋了捋白须,注视着棋盘上孤零零的黑子,满目愁容:“重阳子,你心性急躁,与你师弟师妹的心性略有不符,他日难掌大旗啊。”王重阳淡然一笑,直视白发老人缓缓道:“本是一局死棋,何不当置于死地而后生?”“好一句置于死地而后生!”白发老人不禁苦笑道:“十余年前,我梦中与你有过一盘棋局,不曾想你会有此一举,着了你的道,只是时至今日,你还是这般作态,恐难有突破啊……”“只是这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最后一招,却是徒儿,对么?”王重阳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穆。白发老者指着自己的白子说了一个字:“险。”“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徒儿心中有数。”“你是老夫在人世间收的第一个徒弟,你可想好了,若是不成……”白发老者微微一顿,室中一下子安静了几分。良久,老者才说出了最后几个字:“人间,万劫不复!”这一刹那,一道晴天惊雷透过窗檐闪在王重阳的脸上,圆润,不起半丝涟漪。他面色坦然,双手合十道:“浩劫在,人间荒,徒儿愿化作这一小小黑子,补那青天之漏。”看着目光坚定的王重阳,白发老者举棋的手颤抖了一下,问:“心意已决?”“徒儿已请丈八真人,看顾那最后一世,其中变数,想师尊也探知一二,若此举不成……”王重阳起身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颤抖道:“恕徒儿不孝,不能陪在师尊身边!此乃关乎人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徒儿定要与那魔界众恶斗个昏天暗地!”惊雷一过,天空恢复一如往昔的宁静。柔和的光线丝丝透过窗口落到王重阳的身上,在长有青藓的石板上刻下深深斜影。白发老者低头看着棋盘,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