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从来没这么想掐死过一个人——就连耿氏也没有。看见楚律面沉如水地出了书房,机灵的翠墨也不敢上前去问一声他要去哪,翠墨犹豫一番,未免遭了池鱼之殃,便依旧留在书房外。一路咬牙切齿地进了角门,待看见了蒲荣院大门,楚律冷哼一声,暗道这次该心虚的人是石清妍,自己为何要去主动见她?想着,一气之下便向不曾去过的第一组院子走去,暗道石清妍要主动寻来解释还好,若是她像耿氏一样心虚地“大度”“能容人”,自己今日就非掐死她不可了。第一组院子里如今也没剩下几个侍妾,此时窦玉芬、孙兰芝二人正在屋子里同欣赏一盆新鲜的水仙花,冷不丁地听说楚律来了,吓得窦玉芬指尖一僵,就将正抚摸着的水仙花掐掉一朵,顾不得去看那朵水仙花惨兮兮地漂浮到清水上,二人便赶紧迎了出去。楚律大步流星地进了第一组院子,瞧见孙窦二人是哪间屋子出来的,便迈进哪间屋子,待进了屋子,便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双目冒火地看着孙窦二人,沉声说道:“留下一人侍寝,另外一人退出去。”孙兰芝、窦玉芬二女心里一沉,都疑心这是楚律、石清妍两个又合伙做戏要将她们赶出锦王府,毕竟早先石清妍那一出假怀孕赶出的女人太多,且从石清妍假小产后楚律并未有反应来看,楚律、石清妍两口子就是齐心合力要整治她们呢,今日未必不是楚律先来个引蛇出洞,然后石清妍再来个瓮中捉鳖,叫她们有苦说不出,只能任由石清妍将她们两个撵出去;倘若不是,楚律这脸色也是来者不善,多半是跟石清妍吵架了,毕竟若没吵架,这楚律出人意料地不去蒲荣院,来她们这做什么?孙兰芝一边嘀咕着自己哪里对不住石清妍了,要叫她赶出锦王府,堆着笑脸说道:“王爷,侍寝表上今日排着的人被赶出王府了。”而且这白日宣*也要看是谁,倘若是她们,定然要被一个*字压死。楚律冷笑道:“侍寝表?你们瞧不出那侍寝表徒有其名?窦姨娘留下,孙姨娘出去。”孙兰芝舒了口气,心道自己一句话石清妍便将王钰这么个好女婿给了她们家,可见石清妍心里还是器重自己的。窦玉芬眼皮子一跳,暗道除了孙兰芝略比自己得石清妍一点欢心,此外再没人比得上自己,窦家听说孙兰芝替自家妹子要了王钰这么个女婿,都殷殷切切期盼自己哪一日将贺兰辞拉到窦家去,自己的大好前程岂能因楚律的一时兴起毁了?忙说道:“王爷,婢妾今日不舒坦……在小日子里头……还有这是兰芝的屋子,婢妾不打搅王爷了,婢妾立时告退。”说着,一福身,便要向外走。孙兰芝忙拉住窦玉芬,对窦玉芬这祸水西引的手段十分不待见,心道窦玉芬嘴上说不在意,果然心里嫉妒自己更讨石清妍喜欢,挤出一个笑容,笑道:“玉芬,你我的小日子都在一起,你怎地忽地**了?王爷要你留下,你留下就是了,这般说,可是嫌弃王爷了?”窦玉芬看孙兰芝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德xing,立时也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兰芝,你前两日不还盼着王爷过来吗?如今王爷了,可见是老天听到你的愿望了。”孙兰芝心道谁会为了那一点无痛微痒的小事放弃大好前程,呲着牙笑道:“玉芬——”楚律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这极会巴结逢迎人的孙兰芝、窦玉芬也会嫌弃自己不肯侍寝,冷笑道:“你们二人不必谦让,一起来吧。”说着,起身便要向里间**去。孙兰芝、窦玉芬二人顾不得内讧斗嘴,噗通一声重重跪下,磕头求道:“请王爷高抬贵手,婢妾们哪里错了,还请王爷指点,婢妾定然改正,便是抄写大悲咒,婢妾也无怨言。”楚律握拳,冷笑道:“宁可抄大悲咒也不侍寝?”孙兰芝与窦玉芬二人偷偷对视一眼,孙兰芝大着胆子问:“……王爷,王妃可准了?”楚律心里的怒火一时倾泻出来,伸手将能够触及到的水仙盆子下的高几推倒,听见孙窦二人一声惊呼,又抬脚踹了一下椅子,心道这二人不愿意侍寝,自有愿意侍寝的人,冷冷地看了眼即便吓得半死依旧跪着磕头苦求的孙窦二人,便大步向外走。楚律走到外头,正撞上听说楚律来孙兰芝房里因而过来打探消息的禄年,禄年在门外隐约听到孙兰芝屋子里的动静,心里想着孙兰芝、窦玉芬这两人也有惹出楚律的那一天?才想着,退出来时偏遇上楚律,于是一时唬住,忙低头垂手立在一旁等着楚律先走。“你屋子在哪里?”楚律的声音寒得能滴下水,心道自己过蒲荣院而不入,丫头们焉能不告诉石清妍此事,她竟然明知道了还没动静,可见早先那什么“不让给别人”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引他入局。禄年心里一跳,虽说楚律来了孙兰芝这,她心里有些嫉妒羡慕,但倘若叫楚律去了她那边,她是万万不敢的,祈年早叮嘱过他楚律跟石清妍关系好得很,叫她无论如何都要避开楚律。是以此时不舍得楚律这块近在嘴边的肥肉,却还是忍痛堆笑道:“王爷问这个做什么?婢妾的屋子乱的很,没得埋汰了王爷的贵体。”楚律眯住眼睛,心道好一个识时务,只是这时务未免太本末倒置,竟是一个个都顾忌着石清妍,不将他放在眼中呢?不耐烦多搭理禄年,便又向外去,半路遇上才从第二组窜门出来的萧纤妤,看见萧纤妤要回避,便抱着手臂扬声道:“萧姨娘的屋子在哪里?本王想去歇一歇脚。”萧纤妤蓦地睁大眼睛,原本她是想躲回第二组院子的,此时被楚律喊住,只得回过身来,走近楚律后俯身道了一声王爷万福,随即茫然地看着楚律,说道:“王爷要歇脚,去前头王妃那就是了。”“本王要找你侍寝。”楚律直截了当地说道。萧纤妤一愣,随即整个身子打起颤来,心里将白日宣*想了一想,又觉自己侍寝表上的日子不是今日,又看楚律这满身怒气,心道楚律这是不知从哪里受了气,于是来作践她呢。她素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虽盼着偶尔得了楚律青眼,却不从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如今竟然被楚律这般轻jian……想着,不由地簌簌落下眼泪,身子一软,歪在身后丫头身上,哽咽道:“王爷就这般瞧不起婢妾?要这般羞辱婢妾?”暗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敢提夫妻并敬重二字,但楚律也不该这般欺负她。想着,便又泪如雨下。面对这么个人,楚律纵使满身yu火也要被浇得没兴致了,更何况此时他只有一腔怒火,冷笑两声,并未往白日宣*上去想,冷声道:“本王如今才知叫谁侍寝便是欺负谁!”才要走,就见石蓝婕领着人过来,心道石蓝婕总不会似那些不识时务的女人一般推诿,对石蓝婕招手,似笑非笑道:“本王要去你那歇脚,可否?”石蓝婕心中大喜,忙温婉又娇羞地笑道:“王爷怎么想起去婢妾那,婢妾那才烹了好茶,王爷去尝一尝?”楚律点了点头。石蓝婕心中大喜过望,虽也知这未必不是楚律、石清妍联手设下的陷阱,那出假怀孕已经叫她看明白石清妍当真是十分得楚律宠爱,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相貌上不输石清妍什么,只差在出身上,此次叫楚律食髓知味,楚律焉还会再似处置旁人那般处置了她?楚律并不在意石蓝婕心中如何想,随着石蓝婕去了第五组院子,看也不看院子里董淑君那大吃一惊的神色,便进了石蓝婕的屋子,在明间坐下后,冷眼看着石蓝婕做小伏低地殷勤伺候,眼睛不时瞄向屋子里的刻漏,就单等着石清妍过来。石蓝婕看楚律不言语,也不动作,并不似急着要人泻火的模样,虽知自己该抓住时机快些将正经事办了,但也不肯太过露骨,于是笑道:“王爷,听说这两日姐姐叫人多做骨头汤来喝,可是如今喝骨头汤才是北边进补的法子?婢妾来北边时日不多,不知道这个。”说话间,瞧见楚律衣摆上有些水渍,便拿了袖子里的帕子矮下身子去给他擦,心道此时楚律该是能清楚地看见自己那曼妙的腰肢的。“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你们一家都是矬子矮子,她还妄想长高?只怕全天下的骨头都叫你们家人啃了,你们家也难能出来一个高个。”瞅着跟石清妍仿佛的面庞,楚律的怒火又倾泻出来,怎么瞧着石蓝婕怎么不顺眼,心道像谁不好,偏要长得像石清妍?!若不是还有些理智,便恨不得将石蓝婕当做石清妍掐死。石蓝婕虽也被楚律一竿子给打了,但是,她立时听出楚律这是跟石清妍斗气,忙跪下说道:“王爷,王妃姐姐哪里不好,我替她跟您赔不是,你原谅她一回子吧。”眼睛脉脉地满怀期盼地看向楚律。楚律一怔,因这脸庞太像某人,竟有些微微心动,随即支着自己下巴,心道太后跟贤妃那般相像,先帝却只宠爱贤妃,贤妃相貌才华样样比不得太后,但却就因这比不上才略显寻常,莫非先帝早年宠爱贤妃的时候,不过是在心里宠爱一个略有些寻常的“太后”?石蓝婕不知楚律因她相貌跟石清妍相似就想到前朝旧事上头去了,又一边拿了帕子去擦楚律衣襟,一边微微仰头,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姐姐在家时被母亲宠坏了,求王爷让一让她吧。”“据本王所知,王妃算不得你们家十分得宠的女儿。”石蓝婕讪笑一声,心道楚律怎替石清妍说起话来了,忙道:“总之,王爷消一消气,跟王妃姐姐说句好话,哄一哄她吧。”楚律冷冷地看向石蓝婕,听石蓝婕这煽风点火的话,不由地越发冷静下来,竟又想石将军领兵,不知他跟贺兰辞、王钰哪一个会先得了亘州府,若是石将军得了,楚徊未必肯将亘州府给了他。石蓝婕原想着楚律该怒吼一声“谁要给她说好话”,此时见楚律的怒火不但没被自己扇起,反而莫名其妙地收敛了,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她先主动一些,虽说楚律心里定会以为她有些轻浮,但日后她总有叫楚律改观的时候。正想着,外头宓儿喊道:“王妃来了。”石蓝婕心里一紧,心道她还跟楚律没做什么,石清妍就来了?楚律闻言,立时抓起石蓝婕,大步走到里间床边,将石蓝婕抛在**,便欺身压过去。只听见嗖得一声,一声金器脆响声随即在屋子里传开,楚律头上的金冠被一只羽箭射落,满头乌发披散下来,黑发遮着半边脸,楚律讶异又愤怒地回头,心道只差一点点,她就射死自己了,回头看见石清妍肩上架着弩站在里间门边冷冷地看向**,不由地心中大定,待要转身坐在**或戏谑或嘲讽地她两句然后看她如何辩解开解楚徊的事,又见自己稍稍动作,又有一支羽箭从自己耳边擦过,耳朵虽未被箭矢射中,但飞速穿过的箭羽也将耳垂擦得火辣辣地疼。石蓝婕还未从被楚律压倒的欣喜中醒悟过来,便遇上这等变故,看石清妍满眼杀气,便忙推开楚律滚下床就要去搂住石清妍的腿,才扑了两步,又见弩上的箭矢对着自己的额心,忙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打着哆嗦脸色惨白地说道:“姐姐,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不知何时竟吓出眼泪,手心里沁出冷汗,毫不怀疑石清妍是真的想杀了她。楚律也因石清妍一身杀气愣住,因她杀得理智气壮,就莫名地有些心虚,疑心自己哪里误会她了,即便她开解楚徊是真,但兴许哪里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呢?“滚出去。”石清妍冷声道。石蓝婕心中一喜,脱口道:“多谢姐姐不杀之恩。”说完,又仓皇窘迫地向屋外爬去。石清妍放下弩,又冷冷地看了眼楚律,似是沉吟一番,便抿着嘴,又将弩对准了**的楚律。“你要谋杀亲夫?杀了本王,你能跑的了?”楚律用手支着身子,斜坐在**,却也不怕石清妍当真要杀他,反倒因她这举动莫名地生出一股诡异的欣慰来。“你在哪,我就在哪,你死了,我自然也要随着你,用得着跑吗?”石清妍冷着脸说着腻人的话。楚律一怔,直直地看向石清妍的眼睛,不由地在心里感叹起来,心道他这一辈子,或许也只能遇上这么一个宁肯拉着他一起死也不将他让给旁人的决绝女人了。“你还要在她**躺多久?”石清妍冷笑道,走到床边,将弩往**重重一砸。楚律避开后**就响起一声金玉碰撞声,见是弩砸在了楚律掉在**的金冠上,石清妍便一跺脚,转身向外头去。楚律伸手捡了石清妍的弩,此时虽有些自省地知道自己不去问她内情先发作起来有些糊涂,但仍不肯先拉下脸面,拿着弩对准石清妍,搭上一支羽箭,冷着脸说道:“方才王妃射了本王两箭……”“你射本王妃的次数多了去了,赶紧走。”石清妍头也不回地说道。楚律因石清妍这暧昧的话扑哧一声笑了,手中摆弄着石清妍那金镶玉的弩,便披散着头发随着石清妍出了石蓝婕的屋子。石蓝婕抖若筛糠地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因楚律平静地站在石清妍身后,便知自己要倒霉了,又被石清妍冷冷地瞪了一眼,不由地心中大骇。“你当真是清白的?”石清妍眯着眼说道。“姐姐,我是清白的,是王爷,是王爷拉着我进去的。”石蓝婕扑腾一声跪下,伸了手指就指向楚律。楚律此时也没心思去想石蓝婕这十分冒犯他威严的举动,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看着石清妍为他大发雷霆,瞄了眼石清妍,见她虽短小但气势十足,不由地暗自点头,心道便是生下一窝矮矬子,也是一群气势上足以压倒众人的矮矬子。“这次错不全在你,就算了,若有下次,我定然拆了你的骨头。”石清妍中气十足地恐吓道,随即转身向外走去。石蓝婕偷偷看了眼楚律,见楚律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也不看她一眼,不由地心中一凉,暗道难不成皇帝将她给了他,她还算不得他的女人,不能近了他的身?心里纵有万千委屈不甘,奈何此时没人给她撑腰,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石清妍跟楚律一前一后向前边去,路上少不得出来要遇上出来证明自己比石蓝婕更清白的孙兰芝、窦玉芬,就连萧纤妤,也跟在孙窦后面,以证明方才她“坚贞不屈”,没受了楚律蛊惑。石清妍淡淡地看着这几人,说道:“乐意改嫁的就改嫁,不乐意改嫁的就一辈子乖乖地在锦王府里头守活寡。听我的,我叫你们在益阳府要风得风要雨的雨,不听我的,我定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孙兰芝、窦玉芬等人虽早看出石清妍是不会大度地叫楚律去旁人那,却也不曾听她直白地将这意思表露出来,此时终于听到她这狠话,不由地一个个忖度起来。就连赶过来的董淑君也因这话愣住。众女偷偷地瞄一眼楚律,终归不肯变节改嫁,也不敢丢人地被扫地出门,细想一想,若当真能风风光光地在益阳府要风得风,也不算是委屈。于是家人就在益阳府,宁死也不肯改嫁的孙兰芝、窦玉芬二人忙先说道:“婢妾们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自然听王妃的,王妃说什么,婢妾们便信什么。”董淑君忙也低了头,不用想便知若是她改嫁污了董家名誉,董家人定再也不会认她,如此她就成了无根之人……且石家漠哥哥,她这辈子也只能在心里偶尔想他一想了,“……婢妾也听王妃的。”萧纤妤才哭过一会子,此时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婢妾也一样。”“日后想去庙会的去庙会,想回娘家探亲的回娘家。除了一样事不能做,其他的爱干什么干什么去。”石清妍冷着脸说道。难得见石清妍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楚律摇了摇头,心道这女人终于为他患得患失了。孙兰芝、窦玉芬等人见石清妍施恩,不由地忙又谢恩。董淑君试探道:“听闻府内许多人家的儿子出征,郡主要忙着安抚这些人家,不知婢妾能否跟郡主同去?也算是为锦王府出一份力。”“去。”石清妍说道。沉水立时接着道:“奴婢立时替董姨娘跟郡主说一声。”能够随着楚静乔出去,自是证明了那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真话。孙兰芝、窦玉芬二人心里豁然想到过年后她们定要风风光光地回趟娘家,以证明石清妍对她们的宠信。正如孙兰芝所想,那男女之事终归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无痛微痒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进了锦王府这么些年,她们原就不是十分得宠的人,偶尔不甘寂寞一下,大部分时候都是守着活寡的,如今只算用那小小的一部分不守活寡的时间换取要风得风要雨的雨,这算得上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孙兰芝、窦玉芬二人心中一般计较,反倒感激石清妍终于将话说明白将好处抛出来。萧纤妤看向面上挂着浅笑的楚律,自然也没多余的念头,心道只要不丢人地被撵出王府就行。见众女老实了,石清妍便又向前走,进了蒲荣院也不发一言,坐在屋子里,看楚律笑嘻嘻地,心里余怒未消,虽不知楚律为了什么事生气,但据眼前的事来看,多半是生自己的气了,一时又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楚律才刚看见石清妍发威,又见她坐在榻上不言不语,便抱着手臂打趣她道:“好大的的威风,‘在益阳府内要风得风要雨的雨’,这是将本王置于何地?”说完嗤笑一声,只觉得石清妍虎着脸发威的模样十分有趣,随手就将石清妍的弩放在小几上。石清妍早瞅出楚律这自幼缺爱之人对天伦之乐不怎么看重,心里却是恨不得遇见一个爱他爱得如痴如狂的人,且这人越为了他折腾,他一边生着气,一边心里就越高兴——自然,碍于面子还有藩王的身份,楚律只怕自己个都没发现这事。眼珠子一转,稍稍酝酿一番,便落下泪来。楚律方才还在笑,此时忙收敛了笑容,有些悻悻地说道:“威风都叫你逞了,你又哭什么?”因自己的语气太过缓和,又作势冷笑道:“跪下,我还没问你的罪呢。”石清妍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早告诉过你我不让给别人的,你还专门满后院乱窜。”楚律蹙眉道:“胡言乱语,本王在孙姨娘那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去。”“我以为你是有正事去找她呢,谁曾想过……大白日的你会跑去那边……”石清妍深吸了一口气,呜呜咽咽地说道,偷偷去看楚律的脸色,又在心里想着自己有什么罪?楚律一怔,心道他找孙兰芝能有什么正经事,但石清妍这般说,就是信任他?细说起来,他也不曾过她什么承诺,她怎就信了他?挣扎一番,疑心石清妍这是有意哄骗自己,便又冷着脸伸手拍在小几上,冷笑道:“你可知你开解了皇帝后,皇帝就跟何必问结下了什么盟约?”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道原来是这事,哭声依旧,却不辩解。楚律看她不吱声,不由地怀疑自己又想错了,对此事她是心虚辩无可辩,因觉自己一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对自己一心一意,于是就又恼羞成怒起来,冷笑道:“你没什么话可说的吗?”石清妍擦着眼泪,半响才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他是皇帝,王爷可有法子叫他不是皇帝?”楚律心道也是,楚徊要跟石清妍说话,难不成她当真要摔脸离去?石清妍的行事看似荒唐,可哪一步不是稳扎稳打,就连早先bi着皇帝给她题字,不也是因她心知肚明有他在万事无忧吗?“我熏了他的眼睛,这事终归要有个了结……待过两年便是先帝六十冥寿,王爷回不得京城,难不成我不要去替王爷遮掩一番……难道王爷想叫皇帝嫉恨臣妾,叫臣妾羊入虎口?”“……本王错了。”楚律怒到极点,怒火忽地逸散,就有些尴尬起来,何必问做什么石清妍哪里会知道,方才生气,有些是气她内外不分,有些是因何必问的缘故迁怒与她。石清妍见楚律认错了,心道只认错哪里够,又哽咽着说道:“留着皇帝哪里不好?王爷就不想一想,若是皇帝没了,只剩下你跟五弟两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你们两个谁容得下谁?”楚律待要说他跟瑞王兄弟情深,断然不会出现彼此猜疑的事,话到嘴边,却也觉世事变迁太快,他与瑞王依旧兄弟情深,但兄弟之情中,夹杂的东西太多了,就如楚恒原先能够肆无忌惮地说出将一子送他的话,如今楚恒也因顾虑重重,不肯再提那事。只有留着楚徊在,他跟楚恒两兄弟才会越发亲密。“王爷一护不了臣妾不叫臣妾被皇帝欺负,二不体谅臣妾的苦心,三还有意去寻了、寻了旁人,臣妾最最受不了最后那个,王爷给了臣妾休书吧。”石清妍扯着楚律的衣袖哭道,心道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老套一些,却真真是制胜法宝。楚律眉头皱紧,才刚略略为石清妍这话心动,又见她帕子擦来擦去,那泪珠子始终巧妙地挂在睫毛上,晶莹剔透的可爱,却又狡黠地叫人恼火,“……王妃,过头了。”石清妍的哭声一滞,接过楚律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擦了脸上的泪水,止住哭声,却又不甘心地平静说道:“臣妾说的是真的。”前两条以楚律的资质,要求他立时做到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楚律哧了一声,叹息道:“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便告诉我一声,本王日后再如何恼你,也不去后院转悠了。”“哎。”石清妍有些“受宠若惊”地答应了,心道这算是承诺?头一会子有男人对她做出什么承诺,不由地就笑了起来。楚律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算是什么事?“你如何开解皇帝的?”“臣妾就是叫他关注大局,别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皇帝就不恨你弄坏了他的眼睛?”“大抵是,我瞧着他不似早先那样阴阳怪气的了。”楚律嘲讽地一笑,心道这眼睛的事还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兴许就是楚徊不在意眼睛看不清楚了,才会想起去拉拢何必问。“……你那知己只怕被人拉拢走了。”楚律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无能,倘若自己有能耐,石清妍不怕楚徊报复,也就没有今日的事了。石清妍靠在楚律身上,搂着楚律的脖子摇晃,笑道:“王爷又糊涂了,何必问能是被人拉拢走的?一样做买卖,还能因为两个买家彼此看不顺眼,卖家就只卖一家了?当然是生意越大越好,王爷此时去问我知己,他指不定就将跟皇帝做了什么买卖告诉王爷,然后等着坐地起价呢。”楚律一怔,心道可不是么,不过是桩买卖,何必问能跟楚徊做,自然也能跟他做。“多大点事,值当气成这样?”石清妍靠在楚律身上嘲讽地说道。楚律早先只觉得气不可遏,此时不禁又觉自己很是没事找事且很是沉不住气。听外头祈年说骨头汤好了,石清妍便叫祈年端了骨头汤进来。楚律看着那没有一点油花的奶白色骨头汤,有心要将石家人压根长不高的话说出来,想想又将这话咽下去。“王爷喝吗?”“不用了,本王个子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