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她便笑吟吟地注视着瞳影,隔着那方红绡,仍能隐约看出她脸上那抹揶揄之色。瞳影不由大笑道:“你想与我平起平坐?”筠悒轻轻哼了一声:“我一直以为明尊教的妙水大人是个气量很大的人,谁想今日一见,却原来也不过如此。”“呵呵……”青玉面具后透出一缕笑音,这位平日不苟言笑的妙水使似乎也对面前这个能言善辩的小女子有些无可奈何。他仰首望了一眼天际朗月,悠然说道:“今夜月色正好,我看你伤势也已好转,此时最益出外走动走动。我们不如带上一壶好酒,登上万圣峰赏月如何?”筠悒似乎颇不以为然,自顾自转身在石桌前又坐了下去,没心没肺地笑道:“我可是个懒人,不比妙水大人您这么有活力;何况我大病未愈,若是没有点好处的话,我可不愿走那么远的路。”她语声一转,略带揶揄地回首瞅着他,“再何况,这夜深人静的,我跟你两个孤男寡女上山……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可是会有损本姑娘清誉的,你让我将来可怎么嫁人哪?”需知汉人女子最是矜持,像她这样将嫁人之事挂在口边的,即便在江湖中,这样的女子也是万中难见的。瞳影闻声顿时啼笑皆非:“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呢?”便见筠悒珠眸闪动,嫣然笑道:“这事儿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个难题,不过想来也应当难不倒你妙水大人。只要在你们教主回来之前,你放我下山,这一个月我便夜夜都陪你去那万圣峰又如何?”她此话半真半假,本意也只是试探,谁料瞳影这次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好。”筠悒顿时蓦地睁大了美眸——这回反倒是她惊诧了: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轻易地答应,放了自己。筠悒显是不信。她从石桌前懒洋洋地站起身,徐步向他走近,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似是要将这位明尊教最神秘的妙水使看个透彻一般。瞳影任由她看。便听她忽然长长打了个哈欠,一脸倦容道:“你将我放了,难道就不怕你们教主降罪于你?我可是听说过你们明尊教的教规很严的,敢拂逆教主之命的弟子,可是很容易就要被押去圣坛受火刑的。”瞳影静静垂眸,凝视着她双眼,似乎也想要将这个剔透的女子瞧个仔细一般。此时二人距离很近,但见他瞳中冰蓝色光沉潜闪漾,仿如一泓很深的湖水,直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筠悒的心不由得便是一跳。正欲避开他目光之际,便听他忽然淡淡地、一字字问道:“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人,可以相信吗?”他的话音中略含着几分嘲讽,然而这句话却说得极是认真。筠悒的脸色顿时白了一白。她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压在心里头的那块大石仿佛忽然轻了一些。她微笑望着他,悠然道:“君子一诺千金,我信你便是。”“我并非君子。君子之诺,也并不值一金。”瞳影微带讥诮的话声未落,人已负手转过身去,徐步走出暗香亭。亭外,月华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