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四 别君去时何时还 (1)

“四圣物？”筠悒诧然脱口。亭外的寒风裹挟着冰冷雪沫斜斜吹入，瞳影俯身为筠悒披起了大氅，随即便在她对面坐了下去。就听他缓缓开口，沉声答道：“我明尊教紫白金青四圣女存在于教中的意义，便是侍奉光明神，以及守护四圣物。”筠悒蹙眉沉吟道：“如此说来，四圣物对于明尊教，意义重大了？可是，它们究竟是什么呢？”便见瞳影手指轻轻叩击着玉石桌面，一字一句道：“玉麒麟，金狻猊，玛瑙貔貅，与翡翠蛟虬，同为我教中四圣物，传至今日，已历数千年。“四圣物的秘密在历任教主口中代代相传，然而这个规则，从上代教主开始，便被打破。”瞳影的声音依旧清冷而平静，在叙述往事之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深泓的眸子里冰蓝色光不意间微微闪烁了一下。筠悒即刻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不由愕然道：“上代教主？”便见瞳影缓缓点了点头，淡然解释道：“因为本教的上代教主，并不是由先届教主亲自定下的继承人……”他语声一顿，“而我，就更加不是。”五十多年前，波斯有一位生着一对阴阳妖瞳的传奇皇子，为了替生母报仇，挟制了本代剑圣封无痕、与一位身份不明的绯衣女子，将大光明宫闹得天翻地覆。那次之后，不但教主冥梵元气大伤，连明尊教也自此一蹶不振，日渐式微。（事详“如若花解语”系列之一《六月雪》）直至十一年前，上上任教主冥梵薨，五明子为了争夺教中大权，彼此间杀伐争夺不断，短短几月内，大光明顶便尸横遍地、血浸宫墙——这种混乱的局面，直至上任教主继任之后，方才平息。上任教主纳兰柳在位六年中，一直铁腕御下，不仅凭一介女子之身，扛起了明尊教这座危危欲倾的大厦，更令明尊教在她手中重新发扬光大，继又在瞳影在位后的短短时间内，接近了称霸武林的目标。然而，关于四圣物的秘密，传于上上任教主，便自此断绝。谁料想，便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秘密将要永远封冻于那个神秘的圣火殿深处的今日，四圣物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失踪了！就见瞳影的脸色愈加凝重了起来，眉峰深锁道：“传闻四圣物若然现世，必将掀起天下大乱！”筠悒一惊脱口：“这是为何？”只听瞳影叹息道：“传言四圣物具有召唤异界邪魔的力量，出世之时，神州必将万里枯骨，遍地哀鸿、遍地血……”筠悒闻言，脸色刹那间苍白。瞳影绝不是一个会信口开河的人，可是，那又是什么样的邪魔，竟会有着这样可怕的力量？便听耳畔那清冷的声音徐徐说道：“传说千万年前，东方诸神佛与光明神曾一齐将这位邪魔封印。诸神沉寂之后，光明神回到昆仑山，建立大光明宫，并将开启异界之门的力量封印在四圣物中，遂又将四圣物封印在这大光明宫深处的圣火堂内……“侍奉明尊的代代光明教主都从本教谨严挑选出三十六位武艺最为出众的弟子，与四圣女一起，严加看守四圣物……然而自上任教主开始，由于我教急于扩张势力，便疏忽了对圣火堂的看管……”瞳影的声音顿了顿，这个一向刚毅冷酷的男子此时眉间竟掠过一丝隐约的自责。筠悒轻颦翠眉，道：“可是四圣物的秘密既然只有你们明尊教的历任教主才知道，那么这个盗走四圣物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就听瞳影从胸臆间吐出一声叹息，仰目望着远空离合的白云，目光渐渐变得空茫起来。仿佛是一个说书人，在叙述一卷泛黄的古老书卷时的语气，徐徐道：“传说，那异界邪神一族的后裔，还存在于这世间的某一处……“而当供奉邪神的信徒得到四样圣物，完成一个古老的血祭仪式，开启通往异界之门后，阳世的人，便将会面临灭世之劫。“而我明尊教千万年的使命，便是看管作为开启通往异界之门钥匙的四圣物。”瞳影的声音至此终于顿住，仿佛心中还有什么难言的话语，都只凝聚为一缕无声的叹息，化作白色雾气，从薄唇边逸出。筠悒怔怔听着他的这番话，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一般，脸上渐渐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忽然收回思绪，一双灵动的秀眸上上下下打视着眼前这个男子，仿佛今日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瞳影不觉讶异道：“为什么突然这样看着我？”筠悒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收回目光，脸上却殊无半分羞窘之色，微微苍白的双颊旁仿佛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小女子只不过是没有想到，明尊教被中原武林唾斥为天下第一魔教，而身为邪道首魁的大教主您，竟也有这份情怀。”她这番话分明是在夸赞自己，却偏生还要夹伴着几句挖讽的前缀。瞳影闻言不由莞尔道：“其实正与邪间，又哪里有这许多明确的界限？大家都是人，自然要守护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至于所谓魔道，也不过是天下人无法接受和理解超离他们所限定的顽固规则的人群，而妄自定义的罢了。”筠悒仿佛释怀了一些心事，却仍是反问道：“既然你们的使命只是守护四圣物，却为何千百年来，又要不断扩张势力，故而犯下那样多的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