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我。”生死顷俄之际,却听瞳影忽地沉声开口。筠悒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抱紧了他的身子。就觉他双足一错,竟又腾空掠高了几丈,手当即在腰间一探,抽出一段银丝,向空中倏地一划,那银丝立刻便缠住了身下的一株树干。二人下降的速度陡然缓住。便在这瞬息之间,两只巨大的石球已从二人身下滚远,一道足有一丈宽、深达三尺的深壑在林木间的罅缝中迅速碾出,令人望之怵目。筠悒倒吸一口冷气,却陡听一声清脆的裂响声自身下传来。俯首便见那些诡异的碧蛇均皆张开了尖利的锯齿,竟然在顷刻间咬断了它赖以生存的枝干!——这些诡异的妖物,竟是不惜拼着同归于尽,也要置二人于死地!筠悒来不及感到绝望,身下便是蓦地一沉——二人瞬间再度失去借力之物,已疾速朝下坠去!眼见下一个巨大的石球又已挟着雷霆之势怒滚而来,而二人的身形却正疾速向下坠落,眼见便要立即被那块巨石碾为肉泥!筠悒霍然闭了眼,不敢再望下去。却突觉脚底一沉,二人竟是瞬间踏在了那巨大的石球上!然而那石球载了两人,仍旧不减去势,疾速朝前滚去。便见瞳影双足在石球上轻轻一点,已挟着筠悒,蓦地跃至另一座石球上。石球滚动的速度惊人的快,然而瞳影弹身一跃,竟以不可思议的诡异速度,从这千斤重的巨石球上掠了过去。然而那石球滚动的速度实在太快、太猛,那样电光般的跃动速度也实在不堪负载两个人的重量,瞳影抱着筠悒,连续跃过几座石球之后,真气终于忽然衰竭了下去——二人身子一沉,擦着石球滚落,然而身后的石球却滚滚逼压了过来!瞳影抱着筠悒贴地疾滚,在三个以不同角度滚来的石球间穿掠疾避。在这令人天昏地眩的翻滚之中,筠悒一头长发尽散,衣衫也被身下石子划裂了好几道口子。幸在那些巨石宛如郁雷般沉闷的滚动声终于渐渐远去。筠悒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瞳影却不敢有分毫的怠懈,牵着她又掠出十余丈,直至出了这片树林后,方才松开她的手。二人对视一眼,筠悒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手遮掩住胸肩,然而破碎的衣衫下、春光已现了出来。回思起方才二人间的肌肤之亲,她的脸不由刷地红到了耳根处。然而瞳影却已收开了视线,似乎方才什么也没看到一般,淡然地目望着不远处列队而立的日月神宫的使者,轻声道了一句:“我们到了。”“嗯。”筠悒似是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缓过神一般,只淡淡应了一字。就在二人短促的谈话之间,便见那些身穿白衣的日月神宫弟子已缓步行了过来。白衣祭司那迦望着鬓发散乱、满面泥污的二人,深深躬身行礼道:“辛苦两位了。恭喜姑娘,已经通过了神君的试炼。”瞳影轻轻瞟了这行人一眼,薄如刀削的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讥诮,却不答话。便见那迦的目光已向他望了过来,微微躬了躬身,随即用客气而冷淡的声音说道:“日月神宫不欢迎外客,还请光明教主尽早离去。”他说话之间,身后那些穿着宽大白色斗篷的弟子已齐步出列,将他隐隐围困在中央。筠悒的目光微微一动,却是一言不发。瞳影冷冷睨视着面前的白衣祭祀,一字一句、声寒如冰:“我大光明宫最尊贵的公主、你们要的圣女,本座已经给你们送来了;而本座要的四圣物,你们又要到何时,才肯亲手归还本教?”便见那迦垂眉答道:“到我们将圣女送还给光明教主的那一日,自会将四圣物一并奉还贵教。”“哦?”听见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瞳影登时冷笑出声,笑意生寒:“照您这样说,那若是你们永远不将她还给我,是否连四圣物也要被你们一并据为己有了呢?”在他冷笑之时,双眸中已经迸射出阴狠凌厉的杀气。那样凌厉而霸道的杀气映在他被烟火熏得灰黑的面容上,让他看去竟宛如地狱修罗般狰狞可怖。筠悒心头顿时一紧。然而那迦却仿佛看不见他脸上那侵人的怒意与杀气一般,仍是垂首答道:“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们便自会将圣女归还贵教。”瞳影冷冷逼问:“那么,又是何时?”那迦沉默着,没有再答话。瞳影犀利的目光于是冷冷地盯着他。那双色泽奇异的重瞳中竟仿佛含有洞烛通幽的力量,直能望入人的心里去。一直面无表情的白衣祭司仿佛也被他身上那骤然生起的狂烈的杀意震慑住了一般,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然而,尽管是那样极细微的颤抖,依旧逃不过二人的眼睛。他沉默了一刻,终于阖上双目道:“那么,请教主给我们三年时间……”“三年?太长了。”便见瞳影微微冷笑着,一双重眸中冰蓝色光更亮:“最多半年。”他冷冷道:“半年后,无论她能否唤醒你们的那个日月神君,都必须将她安然送返我教。否则,倘若她少了一根寒毛——”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显然,未出口的话比说出口的话更具有威慑力。就见那迦苍白的脸色此刻仿佛变得更加白了。他叹息着,终于右掌合胸,缓缓躬身,行了一个日月神宫特有的古老而神圣的礼节,向这位明尊教的教主表示最庄重、肃穆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