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仅仅七日之后,大光明宫的人便已赶到了日月神宫。当瞳影带着二十八名教徒出现在日月神宫的穹门前之时,率众迎接的大祭司那迦微微错愕了一刻。神月望着满面怒气冲入神宫的瞳影及他身后的明尊教弟子,不由愕然脱口问道:“他们……他们是如何进来的?”就见瞳影嘴角微噙着一丝冷笑,幽幽道:“本座既已进来过一次,那么日月神宫的这块所谓禁地,便也再不是禁地。”他语音森寒,眸光陡地一厉,冷声喝问:“她呢?”便见那迦垂眸答道:“圣女我们已经给光明教主您送来了。”语毕袍袖一挥,侧身让过。便见在他身后,四名白衣宫人正抬了一顶纯白的轿子沿阶而下。在曲折的山道上行走,那顶轿子竟无丝毫颠簸,显见这些人都是灵力极强的弟子。看见那顶轿子出现,瞳影的目光便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再不理会这些人,疾步朝那顶轿子奔去。一手掀开轿帘,轿中人苍白的身影登时暴露在正午明媚的阳光下——那种刺目的白,竟宛如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寒雪。——一袭宽大的白袍包裹之下,女子从头到脚所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几乎缠满了雪白的绷带。他的手才探进去,甫触到她那细若游丝的呼吸,面色便是陡地一变!他蓦地转过头去,盯着石阶下的白衣祭司,眸中已然迸出两道慑人的寒芒。隔了几十步的距离,那迦在他的目光下,仍然感觉到一种犹如刀兵过体般的寒意。便见他的身形骤然化作一阵青色的烈风,只是一瞬之间,便已抱起那个苍白的女子,来到白衣祭司身前。他只感觉怀中那个身子轻盈似凤蝶,仿佛只要一阵稍烈些的风便能将她吹卷去远处。他双臂微微颤抖,将她拥得那样的紧,仿佛要将那具孱弱的身子嵌入自己身体里去,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与呵护、给她注入生命的活力。然而他一手却已倏地探出,提起了白衣祭司的衣领。那双冰蓝色重眸微微凝缩,指端不断加力,那个苍白的人影登时便被他宛如一只人偶一般提起。自那刀削般的薄唇中迸出的语句字字凌厉如刀锋,刻在白衣祭司的脸上。仿佛若不将他凌迟挫骨,便难泄其愤。“这,便是汝、等、对、我、的、承、诺、吗?”那个森冷的声音透着王者般的霸气、与神祗般的威严。便见白衣祭司的身体在他掌中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张犹如瓷偶般精致的脸上缓缓牵出一个苍白的苦笑。“圣女发生意外,我们都不想。只是,如今若不及早救治的话,她恐怕……活不过五日。”“而这世间上,就只有一个人,能救活她。”拎着他衣领的力道在缓缓加重,仿佛再稍加几分力,便能将他细弱的颈骨捏碎。凌人的杀气正从那双冰蓝色重眸中逼压而来。“凶手是谁?把他给我交出来!否则——”瞳影的声音冷如玄冰,“我便将你日月神宫掘地三尺,直到将那个人搜出来为止!”便见那迦垂下双眸,淡淡叹息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当我们找到圣女之时,她已经……”“你、在、包、庇、谁?”没有等他说完,瞳影便冷冷截断他的话,每一个字音都拖得如同刀锋割过人的骨髓。那迦沉默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忽然间袖袍一挥。没有人看见他的身形是怎样移动的,然而只是一个眨眼之间,他便以鬼魅般不可思议的身法从瞳影的挟制下脱身而出。“教主,这次圣女出事,确是我失责之罪。但,请您莫要逼人太甚。”白衣祭司双手结印于胸前,喃喃念动咒语,在他身前立时腾起一层淡淡的白光。那白光渐渐在他头顶汇聚为一朵白莲花的模样。瞳影面色微变。那迦却并不出手,只淡然说道:“教主,那个人,是我们的月君临终托付的孩子,在我们神宫中身份极其尊贵。也请教主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莫要责难于她。”他顿了顿,又道:“如若教主执意不愿放过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身后的灌木叶在风声中轻轻摇曳,微漠的翠光映得瞳影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早已猜想到,这个年轻男子虽一直对自己谦虚礼让,但他既能成为武林中第一禁地、那个曾以鬼神莫测的术法称雄江湖的日月神宫的大祭司,灵力必有过人之处。然而他却未想到,这个看去苍白瘦弱的男子灵力竟是如此高深,竟已修炼出“聚物成形”的法术。那迦却仿佛没有看见他脸色的细微变化,只是叹息着,缓声接道:“也请教主为圣女多加考虑。圣女之命如今已是危在旦夕,必须及早医治。”瞳影沉默了一刻,终于抬眸盯着他,冷冷问道:“你方才说这世间上只有一个人能救得了她——这个人,是谁?”便见那迦垂首答道:“当世药王。”瞳影疑道:“药王?”“是的,药王。”那迦轻声重复着回答。就见那双冰蓝色重眸微微闪烁了一下:“药王今在何处?”那迦微微迟疑了一刻,随即回答道:“她此刻正与您最大的对头在一起。”瞳影面色又变了一变。片刻的沉默后,就见他蓦地踏上一步,逼问:“那么,四圣物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