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影即与筠悒并肩缓行下楼。瞳影侧首望着筠悒那双盈满笑意的桃花眸,不由奇道:“你在笑什么?”“笑你啊。”就听筠悒语中含着一点薄嗔,抬手轻轻指着他的胸口,啐道,“未想到啊,堂堂天下第一魔教的教主,竟也会有这样的慈善心肠呢。”“哦?”瞳影也不禁莞尔笑了,定定看着她,问,“原来在我的妙水大人眼里,我一直是个没有一点善心的大恶人呀?”筠悒脸上一红,咬唇羞骂道:“你本来就是个大恶人——天底下最大的恶人!”“是啊,我是恶人。”瞳影轻轻凑过唇,也不管众目悠悠,便附在她耳边轻声侃道,“那么,我的妙水使是否已做好了准备、要做我的小恶婆呢?”便听筠悒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很是无奈一般,勉强应道:“小女子既身为您的下属,大人教主有命,您说,我又怎敢不从呢?”“哈哈……”大笑声中,瞳影已执起她的手,一同走下楼去。****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玉笛山庄与落梅山庄共为江城最大的两个世家。玉笛山庄以商贾而闻名,而落梅山庄则是文武世家。这一商一武,不但齐名,且更兼有姻亲之盟。一条江水将江城划分为南北两岸,落梅山庄位处长江之北,而玉笛山庄却在长江南岸。玉笛山庄不愧为中原第一商贾世家,连山庄的牌匾竟都是当朝宰相大人亲笔所题——上好的沉香木牌匾嵌以泥金大字,望去自有一种古朴隽永、宏伟清奇的气魄。山庄正门门口蹲踞着两尊石狮,均为上等花岗岩所制,面向威严而狰狞,眼中所嵌的却是纯粹的黑曜石。如此珍贵的黑曜石就这样嵌在山庄大门口、这两只石狮的眼睛里,却从来没有人敢来盗取,由此足可见出,这座山庄的主人在这一带的地位及威望。瞳影与筠悒翻身下马后,那看门的家仆当即拱手问道:“两位是……”筠悒不等瞳影回答,便抢先开口道:“小女子姓谭。这位是童公子,是在下……”她语声微窒,神色间似是有些羞赧,终于轻声接道:“是在下青梅竹马的恋人。我与童大哥久闻玉笛公子的盛名,今日特来拜访,还请这位大哥能够帮我们引见。”那家仆见这二人气质高贵,谈吐斯文,心中顿生出几分好感。闻言当即打开了紫檀木的大门,引请二人入内。跨入门槛之时,仿佛只是不经意一般,瞳影的手轻轻按在紫檀木门上,悄悄印下了一个不仔细便难察觉出的淡淡手印。庄内园林疏密有致,亭台层叠连绵,楼榭典雅别致,回廊曲折婉转,更有山石瀑布、流水曲桥横陈其间,建筑比之典雅大气的试剑山庄,更多了几分魏晋时的风骨。瞳影与筠悒在那家仆引领下来至后厅前,那家仆请二人在门口稍待片刻,便入内通禀去了。瞳影侧首望向筠悒,忽地含笑问道:“怎么?你很期待见到这位玉笛公子吗?”就见筠悒莞尔笑道:“我直觉觉得,这位玉笛公子,一定会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她注视着瞳影脸上的神色变化,突然狡黠地一笑:“怎么?莫非你吃醋了?”瞳影却不否认,坦然答道:“是,我吃醋。”筠悒当即白了他一眼:“人家对女人又没有兴趣,你又吃哪门子的醋?”却见瞳影理所当然般说道:“对于我在意的女人,就算被别的女人多看去一眼,我也会吃醋的,何况是男人?”筠悒不禁颓然叹了口气,幽幽道:“为何我会喜欢你这样霸道的男人?”瞳影也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你知道,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兴趣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筠悒此时终于再也忍不住,故意板起的脸色化作了一丝嫣然笑意。便在二人谈话之间,有两人已举步从大厅中走了出来。二人抬目看去,便见那家仆旋去即返,来时身后已跟了一名白衣公子。就见那白衣公子风神若玉,施施然信步而来,宛如一个从古老卷轴中走出的魏晋名士。二人却神情淡定,脸上毫未流露出惊讶失态之色,只是朝那人微微作揖一笑。白衣公子亦朝二人拱手一礼,道:“童公子与谭姑娘屈驾寒舍,玉某未能亲自远迓,失礼殊甚。”“哪里。”瞳影淡然笑道,“我二人途经此处,得闻玉公子盛名,这才冒昧相扰,玉公子如此虚礼,反让在下有望而却步之意。”“哈哈,是在下的不是。”白衣公子略欠身一礼道,“敝舍正有几间空置的厢房,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便请随敝仆去挑选两间,顺便为两位贵客洗尘。晚上若是想吃什么,尽管传唤敝仆吩咐厨子去做。”筠悒原本不喜应付这些虚礼,然而见这白衣公子如此寒暄客气,不由顿生出几分好感,当即颔首笑道:“我们这还不累,公子不必如此劳费心神。倒是我二人听闻玉公子私藏得有一些字画古玩,故而慕名前来。不知玉公子可否带我二人去一开眼界?”就见白衣公子赧然笑道:“两位贵客既有此雅兴,玉某自当略尽地主之谊。还盼敝舍私藏的这点薄物能入得二位贵眼,为玉某品评鉴赏一番,玉某便不胜兴慰矣。”“玉公子客气了。”瞳影再度拱手言谢,“敝二人眼光有限,也望玉公子莫要取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