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筠悒脱口接道。“你知道？”妙风诧异地脱口。“不，我不知道……”她下意识否定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忽然间将脸沉入自己掌中，微微苦笑起来，柔弱的肩膀发出阵阵轻微的颤抖，语音轻如梦呓：“或者……我一直，只是不愿意知道罢了……”“……”妙风默然良久后，终于轻轻叹息着，摇头道：“冤孽啊……”“冤孽又如何？”便见筠悒有些艰难地、缓缓撑着墙壁站起身，染满泪痕的笑容里隐约透出某种疯狂，“我可以用麝香让我永不能生育……甚至，让我不做他的妻子也可以……”“你们……能做到吗？”妙风苦笑着看着她，“情到浓时，不是你们能够把持得住的……”“那又怎么样？我们的爱情又没有妨碍到其他人！”就听筠悒恸声笑道，“他不是说过……说有了倾城与无双之鉴，我们更要好好……好好珍惜我们的姻缘……他怎么可以……背弃他对我的承诺……”“那你的师弟呢，他怎么办？”妙风抚摸着她颤抖的双肩，柔声叹息道，“他为了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难道忍心辜负他？”“我不知道……”就见筠悒苦笑着摇头，突地抬起右手，恬然不知廉耻一般，撕开了自己肩头的衣襟，将肩胛上那两个刺目的血字呈露在妙风眼前。便见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巅颤抖地抚触着那两个凄红的血字。“你可知道……”她轻轻阖上双眼，唇间那一字一字，仿佛都是从心肺间呼出的，混合着血脉中最灼烫的呼吸。“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我的每一寸肌肉与骨骼中都刻满了他的名字……他就在我的呼吸里、就在我的影子里……无处不在……”“他没有离开过我。”筠悒眼里噙着泪，一寸寸摩挲着自己肩头的肌肤，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冰冷的手曾经滞留过的温度。就听她有些神经质般地喃喃道：“我睁开眼、闭上眼……整个宇宙间，全都充满了他的身影……“我整个眼前都是那一抹青影……他的眸子，是整个宇宙中最深邃的、万劫不复的魅惑……”“你让我如何、如何去忘记？”筠悒的身子猝然向后靠去，让整个背脊颤抖地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每一刻都无法不去想念他……他已经是我全部的生命……”妙风静静凝视着她哀伤的脸，眸底似也感染了几分伤憾，然，却也似乎混合着一丝欣慰：原来，她对他的爱竟也如此之深吗？原来，他为她所做的那些牺牲，也是值得的啊——只是，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妙风走到床边，拿起衣衫为她披上。静默了一刻后，突然在她耳边轻声叹息道：“你的师弟，一直在外面等着你。”她这一语仿佛一闪而过的惊电，瞬间击中了筠悒的心。她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缓缓转过头，望向那扇紧闭的紫檀木门。就见妙风缓步上前，轻轻打开了那扇门。门后，那张熟悉的脸孔上、那双紫色的眸子此刻已然恢复了清醒，然而紫瞳少年的眼神却是黯然无光，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落寞与伤感。显然，方才她与妙风的那一席话，他都已听入了耳中。那么久、那么久……或许从一听到她醒来的消息之后，他便已与妙风一起赶来，等候在门外了吧？……仿佛有些惶恐般地，筠悒猝然垂下头去，竟是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良久后，她唇中才挤出一线细微到不可听辨的嘶哑语声：“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箬恒却是微微摇头，眼中隐着深深的愧疚，“是我，不该再次出现在你们面前……”“对不起！”仿佛是不愿再听他说下去一般的，筠悒再度开口，打断他的话，有些战栗地背过身去，痛苦地阖上了眼：“对不起……可是，我不想再见到你……”“一看见你，我就会忍不住想起……想起你的身上，留着他散尽功力为你化去魔性的内功……”箬恒轻轻垂下脸去，一双紫瞳微微闪动，一抹苦涩的笑容滑过他唇角：“那夜，我不该对你……”“与那夜无关……那夜，我们都不想……我们都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便听筠悒苦笑着，沙哑吐字道，“他离开我，原也与你无关……纵然没有你，他总还是一样会有其它理由，要舍我而去……”“只是，我不想再见到你而已……对不起。”“我明白。”紫檀木门的阴影投照在他脸上，因而看不清他低垂的眼底隐藏的是什么样的表情。然而少年的声音却是极其宁静温和的，唇角边甚至一直挂着一抹淡静的笑容。他忽然间跨步上前，筠悒的身子猛地一震，却突觉手上一沉，他已将一物塞入了她掌中，随即小心地退开两步。站定之后，缓缓说道：“这是我十六岁那年生辰之日，你送给我的……荷花香囊。你曾经说过，这个红色的香囊就像你一样，会不离不弃地，陪伴在我身旁……给我带来吉祥与幸福……”箬恒的声音里透着极难察觉的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声哽咽咽回了喉中。便听他顿了顿，涩声将话说完：“如今，我将它还给你。从此后，你与我……天涯陌路……”“天涯……陌路？”筠悒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握着那枚香囊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一瞬间，有某种极其激烈的情绪在她胸臆间挣扎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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