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十七 吹箫人去玉楼空 (5)

白衣公子手握缰绳，翘首望了一眼遥远东方的天际，深泓的眸子里一刹那间流转着某种宛如神明般的圣洁光辉。天际日色顿时仿佛为之一黯，而他这抹清明的光华便成为天地间唯一光源的汇处。便听他徐徐开口道：“果不出我所料，那个人，当真散尽自己的功力，去救了他那个堕入魔道的情敌。”“真是傻瓜呵……”白衣公子唇际轻轻掠过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眼神却忽然有些迷惑：“真是奇怪啊，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可是为何，作为一个胜利者，我却完全体会不到他做出这种牺牲时的心情呢？”他话音未落，便猝然捂住口，轻轻咳嗽起来。然而他却浑然感觉不到疾病的折磨一般——抑或是，常年以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忍受身体上任何的折磨。只见白衣公子目光依旧茫昧，望着天尽处，自语般喃喃道：“那必然会是一种比‘天下’更加让人沉溺的东西吧……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为何我却体会不到呢？”“盟主？”刚赶上来的一名弟子望着他这样恍惚的神色，忍不住疑然问道：“盟主，您在想什么？”“我是在想……”白衣公子蹙眉沉吟着，忽然抬起头，望向众人，“你们有没有人了解，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些弟子不解他此语何意，均皆相顾对望了一刻。终于，便见一名弟子驱马上前，恭敬地开口回答道：“回禀盟主，在下曾听师父说过：世人的双眼往往易受到红尘中一些假象的迷惑和蒙蔽。每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关于这个问题，千百年来，恐怕有许多凡人都曾扪心拷问过自己。然而大多数的人，依然只是蒙昧地浑浑噩噩终此一生；但也有一些人，在他们失去那样东西的一刻，就会明白，它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了。”“是这样吗？”白衣公子望着面前开口回答的那个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再度抬起头望着头顶苍茫的远天，轻声喃喃，“真的一定要到失去的那一刻，才会明白么？”“既然盟主不想失去它的话，那不如还是不要明白吧？”便听那少林派的俗家弟子低声劝道，“有时候把真相看得太过明白，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呵呵，是啊……”白衣公子唇边轻轻闪过一个解嘲般的笑容，自语般道，“像瞳影那样太过明白了，反而会失去理智地犯下最愚蠢、致命的错误，白白糟蹋了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那又是一件多么得不偿失的事情呢？”“或许，”便见那少林派的弟子微微一笑，说道，“千古以来，江山与美人本就是不能兼得的吧？太过在意美人的话，便会失去江山；而太在意江山，便必要舍去美人。”“那幸好，我身边没有倾国倾城的美人。”仿佛突然释然了一般的，便听白衣公子畅声一笑，一手控缰，策马飞驰而去。他最后的余音依旧回响在众人耳边，却是无比的清越、祥和——“因为我身边，已经有一位红颜知己了……哈哈！”是啊，少年时对于那个红衣少女的眷恋，如今，真的已经所剩无几了吧？——那样高高在上的、宛如凤凰般尊贵而骄傲的女子，让他只能默默仰望、倾慕，却从未想过要据为己有、也从未敢据为己有。他甚至曾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不惜利用她、牺牲她……而在那个女子心里，也一定是深深恨着他的吧？——因为，她永远不会懂得他的理想、他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