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便是一片冰冷肃穆的寂静。“来了吗?”青衣男子目望前方无涯的雪野,唇边渐渐逸出一抹淡定的微笑。在他目光聚落之处,一行人正疾速穿行在茫茫飞雪中,身形迅若闪电。那行人在青衣男子身前十步外停住,随即交掌于胸前,俯首叩拜。“属下未负教主之命,已在大光明宫内安排布置妥当。”“密道也已封死了吗?”青衣男子清冷的问声淡淡道。“是,教主。”齐整而响亮的回答。“好。”青衣男子轻轻击节,目光却已聚落在妙风怀中那个红衣女子身上。只听他轻轻叹息道:“她……这些日子……可安好?”便见妙风躬首答道:“蒙教主庇佑,筠悒姑娘一切安好。”“是么?”青衣男子转开目光,负手望着雪峰上那轮冰月。十五之夜,月华清明。青衣男子重眸中却染上了冰雪般的落寞。似是沉默了许久后,他方轻声问道:“她仍是不愿随那个男人离开吗?”就听妙风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她说不想看见他。她还说……”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悄悄抬头,窥测者青衣男子的面色。然而,青衣男子却仿佛正在沉思着什么,始终没有开口。就听妙风终于轻声将话接下去:“她说:她的身体里,流着您的血,她的每一寸肌肉与骨骼里都刻满了您的名字;您就在她呼吸里、在她影子里,无处不在……“她说您没有离开过她,她睁开眼、闭上眼,整个宇宙间都充满了您的身影;您的眸子,是整个宇宙中最深邃的、万劫不复的魅惑。“她无法忘记您,每一刻都无法不去想念您,您已经是她生命的全部。”妙风平静地叙述着怀中的红衣女子那时的话,语气中没有任何波动。然而,青衣男子的双拳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握紧,整个身体仿佛都在极其轻微地颤抖着。她再度悄悄抬起头,便看见似乎有泪光在他冰蓝色眸底颤漾着,宛如大海上幽蓝的波光。他喉结颤抖,语声微哽,一缕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他薄薄的唇边,此时看去竟然宛如哭泣一般。“她真的……这样说么?”他有些失神地,下意识脱口问。“是的,教主。”紫衣女子低首回答。“那么……”青衣男子蓦地阖上眼,胸口微微起伏着,仿佛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极其激烈的情绪。便听颤抖的声音从他齿缝中一字字挤出:“这世间有一种药,名为‘忘忧草’……据说可以洗去一个人心中最思念的那个人、以及关于那个人所有的回忆……”“你……去帮我找来,然后给她服下……”“教主。”然而,妙风这次却没有顺从他的意思,她低了头,静静反驳道:“您没有资格剥夺一个女人心中最珍念的那份回忆——就算那是痛苦,也没有人有资格剥夺它。”“呵呵……妙风,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啊。”青衣男子轻轻苦笑着,垂目望着她,“竟然敢当面违逆我的命令吗?”“不,教主……”妙风顿了顿,仿佛在沉吟着什么,就见她眸光忽然一亮:“教主,属下想起来了……传说,这世间有一种法术名为‘斩血之术’,可以斩断一个人血缘中的羁绊。”“是吗?真的有这种术法?”青衣男子垂眸定定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可是为什么,我幼年时记录下了天下间所有术法的名字,却从不记得有这样一种术法呢?”“这……”妙风迟疑着,缓缓答道,“此术法传说乃源自扶桑国,为扶桑忍法中之一种,并非中土上古流传的法术。”“是这样么?”青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相信了她的回答,又仿佛是不愿再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就听他淡淡说道:“妙风,你知道,光明顶即日便将在那一场名为‘正与邪’的大战中化为劫灰……”妙风面色沉了沉,终于只是咬唇叹息:“属下知道。”“所以……”青衣男子语声淡淡,负手背过身去,“尽快送她离开。”“教主您……让我将她送去何处?”妙风愕然抬眸,脱口问道。就听青衣男子语声此际已恢复了平日的冰冷,一字一句道:“中原,塞北,苗疆;甚至扶桑,高丽,波斯……有何处不可去?”妙风有些迟疑:“可是……”“你只管依我的吩咐去做便是。待此事了结之后,我会去看她。”青衣男子打断了她的话,那清冷的声音中似是透出一缕苦笑,“这个傻丫头,真是一辈子都要让人担心啊……”听见这样的回答,妙风的心稍稍定了一定,当即俯首领命:“是,属下定必不敢有负教主之所托。”“赶快带她离开这里吧。”青衣男子淡淡叹息,“以沈清照之狡诈阴险,随时都有可能出其不备地攻上大光明宫。”“是。”妙风终于不敢再有迟疑,抬起双眸,深深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沉声留下最后一句:“那么,请教主多多保重。”一语毕,她便立即展开轻功,抱着红衣女子迅速向雪山下行去。白衣的妙空使望着苍茫白雪中那一行远去的浅浅足印,有些迟疑道:“教主,需不需要派人护送她们?”“不必,”却见青衣男子漠然摇头道,“有教众跟随,她反而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