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房间的门被敲响。月璃睁开朦胧的睡眼跑去开门,随云正站门外,眼睛有些红肿,昨天好像哭了一晚上。他伸手递出一样东西,是一封信,叠得整整齐齐,但还是有些褶皱。“这就是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信,你看吧。”可能是昨天哭多了,他的脸上有些木然,站在面前显得心不在焉。感到随云的悲伤,月璃柔声安慰道:“随公子,请节哀顺变。”拿出信纸,一列列苍劲有力的字显在眼前,有些字被泪水打湿、模糊了,不是太好辨认。信中大致写道:随云吾儿,今见此信,则父已随风而逝。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老病死,皆天道循环,人莫能违之。故吾之死,乃天之命数,不必神伤。茫茫江湖,凶险甚哉,不望子重蹈父之故辙。但子之性类我,为父料子他日必闯江湖。遂祖上有绝学手札传于子,望子学而有成,切莫呈年少盛气。有尘道兄,为父至交,今将子托付之,与子亦师亦父。望子视之如视汝父。随、柳两家世代相交,柳兄与父更乃生死之交。柳氏女月璃,汝未婚之妻。子成家后,望善而待之。为父之卧室,有密盒藏于暗格之中。暗格之内有随家之绝学手札。另书信一封,此为父毕生未解之遗恨,望子代父解之。汝母早逝,为父常忆。今父随汝母而去,此了为父相思之愿。天道待我不薄,望子好自为之。父,绝笔“没想到,我与随叔叔仅见过一面,他却记得我,还叫随云好好待我……”月璃暗想得有些发呆,心中很不是滋味。见她拿着信半天不说话,随云问道:“怎么了?”月璃这才缓过神来,将信还给他,微微笑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代大侠面对死能如此坦然,真是难得。随云,你应该为自己的父亲而感到骄傲才对。”随云一脸苦笑“谢谢!但什么也弥补不了父亲离我而去的痛苦。”看着那充满忧伤色彩的眼睛,月璃自责道:“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没事,这种事情你不一定能体会得到。”那是一种很冷的语气,因这句话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三尺厚的冰层一般。月璃蹙着眉,很担心随云会因父亲的死而变得冷漠孤僻。“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告辞了。”月璃若有所思,刚要说什么,随云已然转身远去。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园中那些美丽的花卉、葱郁的竹林、悦耳的鸟鸣,都黯然失色……不出晌午,灵堂在大厅布置完成。所有人皆是一袭白衣,整个院子显得很平静,没有往日欢快的节奏。一切事物仿佛都褪成白色,白得似乎连人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没有了。院子里的人显得很麻木,并不是他们不伤心。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伤心,伤心得麻木了,眼泪早在昨天得知院子的主人已经永远的离开时就流光了。人们面无表情,内心是何等的沉痛,想必每个人自己心里都清楚。灵堂布置得简单朴素,仅在大厅的正对门的桌子上放了两个灵位,一个是这个院子的男主人的,另一个是女主人的。放灵位的桌子前前摆着一个烧纸钱的火盆,身材瘦小的白衣少年正在向火盆里的熊熊烈火中放入纸钱。白衣少女在他旁边低头不语。后面,一位白首老者带着两排家丁、丫环跪在地上。灵堂的房梁上、堂外的柱子上、树上都挂上白色的布。没有哭丧人撕心裂肺的哭嚎,没有喇叭催人泪下的哀乐,也没有和尚法师高深莫测的超度……“咚咚咚。”大门被敲响了。老者拖着佝偻的身躯,缓缓走向大门。灵位前一袭白衣孝服的随云心想:我随家平日很少跟外人来往,此时又会是谁前来拜访?门被打开,只见一位身穿白衣的道士站在门外,那人说道:“贫道,四处云游于此,身心乏顿,可否进院内休息片刻,讨碗水喝?”老者仔细地打量那道人,眉目慈善,不像个坏人,“进来吧!”白衣道士看着老者一身白衣,问道:“府上可有人过逝?有无请道士做法?”老者停顿了片刻说:“我家主人刚过逝。尚未请人做法。但做法之事得请我家少爷定夺。先请进。”老者领白衣道人进了院里。随云回过头,看见一个白衣道士缓缓地走进来,心想:这人好奇怪,平时很少见道士穿白衣的。为什么正逢我家办丧事他就穿着白衣来了?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此人早就知晓我父亲死了?这中间必有蹊跷。不管怎样,先看看再说。随云站起来,转身向道士迎面走去。月璃见随云起身迎客,心里也是纳闷:随云不是应该好好的在这里为随叔叔烧纸送行吗?为什么会对这道士起了注意?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想到这里,月璃也起身跟上去。两人先后走到白衣道士的面前,那道士也停下来,双方各互相打量一番。那道士剑眉英目,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走路的架势、举止言行皆不同凡响,绝非常人。随云先开口道:“老先生,不知您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那道士捋着颔下的胡须,缓缓答道:“贫道四处云游,居无定所。今日路过于此,特来讨碗水喝。不料,尊驾府上有人过世,又闻尚未请人做法事。所以想主动在府上做场法事,以求饱饭一顿。不知尊驾可否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