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九年光阴（下）

七岁，小平安开始接触符箓，每日青云子都会准备十张黄纸、一根青竹、一块木板、两条三尺高的木凳。把青竹横在两条木凳之间，小平安坐在青竹上，一手持着木板，一手持笔，在黄纸上勾画符箓。刚开始，小平安坐上青竹都成了难题。青竹只有一个鸡蛋大小，一手持着木板，身体容易失去平衡，一不小心“噗通”一声，就会从一米高的地方掉到地面，七岁的小平安哪能经得起这样摔，每天都被摔鼻青脸肿。这还不算，一旦摔下来，青云子的竹藤儿也到了小平安身上，下手没有丝毫留情。在这种双层痛疼的刺激下，小平安逐渐适应青竹，掉下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总算可以试着勾画符箓。当小平安能平稳的在青竹上勾画符箓时，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好在小孩的皮肤恢复能力特长，过了一段时间，这些伤疤又恢复如初。八岁，是小平安最痛苦的一年。白天，被青云子安排去学习各种阵法，看上去挺轻松，实则不然，阵法所需的东西，在青云子的要求下，全部换成50公斤重的石头，不可多一斤，不可少一斤。小小的许村哪来这么多均匀的石头，这就靠小平安去开采，而开采出来的石头，往往都是100公斤以上，小平安只能拿着一根铁钻跟锤子，把石头戳成50公斤重。一天下来，小平安满手尽是水泡，就连简单的握拳都成了奢侈的愿望。这还不算，有时候，青云子一到晚上又会把小平安送到其它地方。那个时候，农村的丧事不再被严禁，不再是当天死，当天下葬，而是会把尸体留在堂屋几天。这样的话，每天晚上就需要一个人守着尸体，向死者表达后人并没有把他忘记。这守尸人自然就是小平安，在坟地睡觉跟守着死尸睡觉，完全是两种概念。特别是大热天，尸体容易腐臭，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连青云子这个老道士都会捂鼻走开，更何况小平安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光是这种气味，小平安还能承受，无良的青云子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教天眼通。第一次见到鬼魂的时候，小平安跟其他小孩一样，被吓得双腿不停的打颤，萎缩在堂屋的一角大气不敢出一声。过了一段时间，小平安逐渐适应鬼魂的存在，青云子再出阴招，专门挑一些车祸惨死之人、上吊自杀之人、坠楼摔死之人的尸体。以前都是一些老死或者病死之人，他们鬼魂呈现出来的样子跟正常人差别不是很大，只是面色有些惨白。可车祸、上吊、坠楼之人，他们的鬼魂呈现出来的是死时的样子，血肉模糊，有些甚至是没手没脚，身下一直有东西往下滴落。这着实把小平安吓得尖叫连连，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小平安只要看到猪肉就会“哇哇”的吐个不停，青云子则会在一旁阴笑。在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小平安不知多少次跑到青衣子坟前痛哭，痛哭过后再狠狠的咒骂一番青云子，“这老不死的东西，抓鬼的道术不教我，专门教这些没用的修炼方式！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没被阎王收了去！”心里才算好受一些。当然，在这九年时间里，小平安也不是省油的灯，偷偷的往青云子的饭菜里吐唾沫，成了小平安每天的必修课。每次看到青云子津津有味的吃着有唾沫的饭菜，小平安小小的心里装满了成就感。九岁，青云子丢下几样法器跟一本《正一秘典》，让小平安二十岁之后方可离开许村，便神色匆匆的离开许村。这让小平安高兴的连蹦几下，终于逃离这恶魔的魔爪，只是过了不到三天时间，小平安变得沮丧起来，一股孤独感袭来。好在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贪玩，过了不久后小平安变得活泼起来，每天除了练习青云子所教的知识，偶尔也会出去充当守尸人赚点外款打牙祭。这时已是1978年的夏天，在政府的领导下，村民们的生活相比九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猪肉再也不是奢饰品，就算贫困家庭，在过年时也能吃上几口猪肉。夏天的农村对于小孩来说，是除了过年以外最高兴的时候，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池塘摸田螺，这些都成了小孩改善生活的方式。许村是个比较大的生产队，名下的生产小组就有七八个之多，而村内的资源却是非常有限，各家各户能分到的柴山更是少的可怜。（那个时候的农村，生火的唯一工具就是木柴，一座小小的柴山往往是七八户人家共同拥有）木柴少了，生火做饭都成了问题，更加别想吃什么鸟肉、鱼肉跟田螺。一群小孩商量下来，就打算去隔壁刘村“借”点木柴，说好听点是借，说不好听点就是偷，往往都是三四个小孩组成一个小分队，一到晚上大人睡觉后，偷偷摸摸的去隔壁刘村的柴山借柴。这天，几个小孩在池塘摸了不少田螺，找到小平安商定晚上去刘村借柴。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因为白天劳碌一天，村民们都早早的入睡，小平安如约来到接头的地方，往四周瞄了一眼，发现空无一人，便席地而坐等着几个小孩的到来。不到片刻时间，来了三个小男孩，领头的是许队长的孙子许发，今年十一岁，浓眉大眼，皮肤较为黝黑。一个叫许大壮，今年十二岁，许村会计的儿子，身材跟名字恰恰相反，长的单单瘦瘦，属于调皮捣蛋的那种，这两人是许村的孩子孩子王，很多小孩都比较惧怕这俩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两人却非常惧怕小平安，凡有啥好事，都会叫上小平安。还有一个小男孩叫许小明，只有五岁，是许庆湖的曾孙，整天两条浓黄的鼻涕挂在嘴唇上，是小平安的跟屁虫，只要有小平安在的地方，他绝对会在。本来按小平安的意思，是不愿意带上这么一个只有五岁的跟屁虫。但若不带他去，估计他能把整个村子的人哭醒，小平安无奈之下只好带上许小明。四个人趁着天上的星星亮光往刘村的柴山赶了去，从许村到刘村约莫有半里地，这一段路上也没有人家住，四人行走的速度也是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