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抬起头来,眼前忽然多了一双脚,自己摆的好好的摊位也在瞬间被踢飞,粗布上放的好好的葡萄和山楂,也在一瞬间炸开四散,滚得到处都是。“滚开滚开!我们家大老爷要过,不要挡路!”一脸横肉面目狰狞的仆从猛的伸手将她退到一边,看也不看便径直往前走去。詹金凤看着散落一地被踩的破烂,汁水流了一地的葡萄,不禁皱起眉头。她直接站起来,抬头看着徐徐而来的队伍,那长长的队伍显得极其的华丽盛大,最前面是身着华服的仪仗队,各色彩旗飘飘,最前头高挂着家族的族旗,通红的镶金边底色上绣了一个大大的狄字。原来是京城狄家的队伍。京城狄家也是京城大官宦之家,开国皇帝在位时,狄家的老太爷是建国以来第一位状元,一度官拜宰相,开国皇帝驾崩后,被新帝封侯,家族世代世袭罔替,其子孙永远受皇家荫庇。詹金凤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仪仗队慢慢的路过自己的面前,摔碎在地上的葡萄和山楂一次又一次的被众人践踏踩过,她也不发一语,她只是静静的等着,直到前面的仪仗队伍完全路过,慢慢的露出后面的马车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人一骑,马背上的少年身穿细锦罩衫,头戴红缨白玉镶金丝玉冠,面目俊朗,眉眼含笑,带着丝狂放不羁的年少轻狂。詹金凤眯起眼睛,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似乎是曾经来找自己买过桃子的少年。想着她等到人走进了,才唤道:“这位公子!”狄锦言一愣,垂头看去,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人群里美丽的面容清雅静谧,十分的突出,十分的好辨认。见她出声,分开街道的侍卫们不禁回头呵斥:“大胆!”詹金凤瞥了眼呵斥她的人,依旧抬起头看着马背上的少年。“你的仆从打翻了我的水果,你们的仪仗队又将它踩的稀烂,小娘子不为别的,只为讨个说法。”闻言狄锦言拉住缰绳,朝脚底下看了看,果然见一地的稀烂。他抬手制止还要说话的侍卫,让出街道,示意后面的人继续走,这才翻身下马,走到詹锦凤的旁边,嘻嘻一笑:“是我们的人唐突了小娘子,不过现在队伍正赶路,不如随我们道前方休息的地方,再有家父好好的表示歉意。”詹锦凤只是想讨个说法,没想到人家却这么通达,她摇头道:“不必了,既然你们肯认错就行了,我还要继续做生意,便不去叨扰了。”“哎,那怎么行?东西踩碎了无法再卖,理应由我们赔偿,小娘子跟我同去吧,家父吃过小娘子的桃子也觉得十分好吃,也很想尝尝呢!”詹锦凤见拗不过,便只好跟着狄锦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走了没多久,便到了狄家的别院,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候着几个衣着锦缎的仆从下人,正门上一个牌匾,写着:“清雅别院”,此刻正门、角门大开,能看到里面恭恭敬敬的排成两排左右站在路边等候的丫头婆子,而方才那顶华丽的青釉软胶便停在里面的仪门外。轿帘大开,里面便走出来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儒士,虽然已近中年,但依旧面目俊朗,身材挺拔,胡须漆黑,面目威仪,带着慑人的神采。众人见人出来了,便一同下跪行礼,喊着老爷。想必这便是狄家的管事,狄老宰相的儿子,狄墨了。在门口等着繁琐的礼仪全都完了,狄锦言便带她从正门进去,往西走不远,又过了三间高门,这才算进了别院,詹锦凤偷偷的瞧着,只感叹这里的华贵奢侈,随便一件摆设拿出来,她也就不用为给娘治病的银子而发愁了。过了垂花门,过了三间穿堂,这才进了正房大院,上房内狄锦言安排她坐下,便以去跟父亲通报为由退了出去,小丫鬟上了一杯茶,厅堂内便在没有别人。詹锦凤小心的打量,上房内净是名家字画,古董玉器,各色的石头古玩,摆着名贵的花草植株。她不禁垂下眼皮,暗自思量着要不要找些珍惜的品种,用镯子温养再用高价卖出去,专卖这种大富之家,想必三个月内应该能凑出一副药的银子。正想的时候,门外想起一阵脚步声,詹锦凤才站起来,便看到刚才的黑须儒士捏着胡须,面目威仪的走了进来。詹锦凤见状便行礼:“民女拜见平东侯。”狄墨点了点头,便上上下下打量着詹锦凤。“民女来只为大人家仆从打翻我的果篮,家母重病,还等着买果子的银钱买药治病。”“什么?你娘病了?可严重?”狄墨忽而焦急起来,这突然的变化让詹锦凤都不由得一愣。“还好,只要吃了药,便没事了。”闻言狄墨点了点头,转头对身后的人道:“去,把刚才那无礼的小厮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是,老爷!”“对,该打!”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狄锦言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常服,除了红缨玉冠,只别了一根黑檀木簪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唐突了妹妹,可不是要重重的罚?”“妹妹?”詹锦凤疑惑的看着狄锦言,他指的人是谁?“是改叫妹妹,没错。”狄墨捏着胡须,瞧着面前女子的面容。尖细的下巴,好看的瓜子脸,鼻子小巧,嘴巴润泽,倒是跟绣芸一模一样,那双杏眼晶莹润泽,透着点点的光芒以及神采,跟自己一模一样!“你全名唤作什么?”“詹锦凤。”闻言狄墨皱紧眉头,似是一震的感慨。“你娘可是叫詹绣芸?”“是。”见她点头,狄墨即可红了眼睛,他吸了吸鼻子,连忙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再抬头时,面色早已正常。“那你就是老夫的女儿没有错了!”说着他便指着狄锦言:“这便是你的哥哥,老夫便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狄家的嫡女!”“哎?”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詹锦凤一怔,她忽而想到母亲提起父亲时的话以及表情。在娘看来,爹爹已经死了。她抬头打量着狄墨,看着颇为儒雅,带着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想必又是跟关侍郎一样,表里不一的男人!詹锦凤随即露出一个温润淡雅的笑容,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道了万福,才道:“大人认定民女是大人的女儿,是民女的福气,只是民女不敢冒认大人,还等民女回家去问问,若是真的,再请母亲跟民女一同来拜见。”狄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女儿在外养了十几年,本以为会是乡野村姑,粗俗不堪,没想绣芸竟能教育的如此知书达礼,懂得礼貌。“好,你自去,为父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