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完愿,从兖喜寺回来,一切又照常进行。学堂开学的日子在十五以后,詹锦凤便待在家中陪伴母亲。暖房里面的荔枝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开了花,郁郁葱葱的一小簇,好似烟云一般笼罩在碧绿的树冠,而顶端因为被叶老鬼修剪过,所以便往两边匍匐着生长开,好像完全撑开的一把大伞一般。想着那人临走前说的话,詹锦凤不由得皱起眉头,狄锦彦私下里跟他的关系,想必是十分的好的,两人的父亲如此水火不相容,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考虑不明白,她便不再去想,只是每日依旧让叶老鬼将桃子拿到晨家去,另外也固定有几户人家要,叶老鬼便一同捎了过去。镇南侯府邸上方会客厅白陨奁年方三十出头,眉眼细长,却留着尺把长的黑须,面目威仪,因是武将出身,也是一身的英气,此刻坐在他面前的,左边便是平东侯狄墨,右边便是自己的儿子白秋远。狄墨很是欣赏的看着这位未来的小侯爷,笑道:“世子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大有老太爷当年的风范。”白陨奁只是淡淡的抿了口茶:“离老太爷,还差得远呢!”狄墨笑笑:“世子应当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我膝下也正有一女,尚待婚配,不知侯爷意下如何?”白陨奁还未开口,白秋远似是十分的高兴,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而白陨奁威严的面目上却没有半分表情。“看来世子也有心。”狄墨微微一笑:“我们两大家族联姻,必定是井上添花,光耀圣恩的美事。”白陨奁却是微微皱起眉头,道:“秋远,你先下去。”白秋远便知道父亲要跟狄伯伯谈此事,便很高兴的退了出去,只是出了门却没离开,而是趴在门口悄悄地听着,满心的欢喜。那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在面前挥之不去,还有传说中好吃的蜜桃,真相尝一口!“我女儿狄巧,是京师女子学堂里出了名的品学兼优……”偷听的人冷不防听到这句话,眉头一蹙便冲了进去,道:“你说的人是狄巧?”白陨奁怒道:“逆子,一点不懂礼数,还不快出去!”狄墨大度的摆了摆手:“哎,小孩子,无妨。”他抬头笑看着道:“是,狄巧,你们应当见过……”“我不要她,我喜欢凤儿!”闻言狄墨一滞,脸色猛的一沉,满脸尴尬。“放肆!婚嫁之事父母之命,你给我下去!”白秋远被父亲呵斥,他皱眉猛的一跺脚,这才转身离去,临走还道:“除了她,儿子谁也不娶!”狄墨已是怒火中烧,白陨奁忙劝慰:“侯爷,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娇惯了些。”狄墨只能赔笑:“哪里,哪里,今日就不叨扰了,改日再谈!”言罢便拱手匆匆离去,白陨奁捏着黑须,面色淡然,目光深远。“舅舅,那凤儿又是谁?平东侯在朝堂一直风云得意,今日表弟倒是让他十分的难堪呢。”自屏风后慢慢走出一个男子,眉眼细长,透着冷静睿智的光芒,一身红衣长袍,浑身透出不同于任何人的威仪和魄力,白陨奁见到人,也不免恭敬起来。“八皇子,您有所不知,狄府的原夫人詹绣芸回来了,带着当年两岁的狄锦凤,这凤儿,便是那个丫头了。”八皇子闻言忍不住皱眉:“詹家是出了名的礼仪孝廉,三代老臣,门生遍及天下,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个外孙。”白陨奁捏着胡须:“想是在乡野间长大,管教不严罢了。”八皇子淳于岳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拉着白陨奁道:“走走走,舅舅说过要送我一件稀罕的玩意儿,好容易等你回来,不能再错过了。”白陨奁这才捏着胡须笑笑,无奈的跟他去了棋室。狄墨怒气冲冲的回到家中,本以为马钰珺已经跟侯夫人提过此事,自己此去却是碰了一鼻子灰,还被人要求换人,当他们平东侯府是什么?菜市场么?还有那个詹锦凤,竟然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怒气冲冲的推开马钰珺的门,却见她正在内室跟狄巧说笑,他忍不住怒道:“笑,还有心情笑!”嬉闹的母女连忙停下动作,一脸好奇的看着狄墨,马钰珺迎上去笑问:“老爷这是怎么了?”狄墨伸手甩开马钰珺伸过来的手,怒道:“不是你去跟安国候提你女儿的婚事么?为何我今日去问,人家一无所知?”“这……”马钰珺一时语塞,年前因为账目给了詹锦凤她心中一直不快,再加上过年期间忙的不开开交,年后又去兖喜寺上香,更是没有机会,哪知道狄墨会自己跑过去问。“我这不是太忙了么?”马钰珺陪着笑。“忙?哪有比女儿家的婚事还要大的?你知不知道,人家指名道姓的要娶得人是谁!”闻言一直安静的在一边的人猛地抬起头来,惊问:“是谁?”狄墨怒气冲冲的瞪着狄巧,伸手指着窗外,怒道:“是凤儿!为父的脸,全让你们给丢尽了!”“是她!”狄巧咬着牙看着自己的母亲:“娘,这臭丫头一直以来都勾引秋远哥哥,真是不知廉耻!”马钰珺见安排好的婚事横出枝节,不免也在狄墨耳边吹风。“亏她詹绣芸还是大家出身,出了名的礼仪孝廉,这带出来的女儿,却是个狐媚子不知羞耻跌东西!老爷,衬着还未出事,一定要好好的管教,否则……”“够了!”狄墨怒斥一声:“此事闹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你们而起,我不管了!你们好好的收拾善后吧!”言罢狄墨猛的甩门而去,内室里母女俩一脸的怒意,狄巧咬着牙,眼睛却已经红了。“娘!要是秋远哥哥因为这件事不要我了怎么办?娘!”马钰珺咬了咬牙:“放心,她詹锦凤即便是想嫁,也得问问娘同意不同意!”闻言狄巧这才微微扯出一个笑脸,她擦了擦眼睛,将头埋进马钰珺的怀里。“娘,那母女俩不知天高地厚,现在不但抢了母亲管家的账目,她女儿又来抢女儿的心爱之人,将来说不定,连娘主母的位置都会议并抢走!”马钰珺蹙起眉头,目光狠戾。“娘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娘,您打算怎么办?”马钰珺微微一笑,目光妩媚,她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白玉发簪,笑道:“娘能乖乖的将账目给她么?自是做了手脚的!一会儿我们就去老夫人那里告她一状!”狄巧闻言十分高兴,似是眼前就能看到母女二人凄惨的下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