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人?你说谁?”郝长德不明白云子烯的话,除了云子烯,还会是谁?云子烯没有回答郝长德的问题,想来郝长德亦或者是郝于天都不会想到,他们的这一支军队会毁在一个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的病人身上。“将郝长德带下去。其余人随我来。”云子烯在抓完了郝长德之后便要折回去再将那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空城”的要塞拿下,那里面还有君墨辰和云清染,他要去接他们两个。虽未奇险之地,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云子烯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便可以将它拿下了。其他人都从水牢下离开了,云清染他们还在营帐之中。云清染让君墨辰枕着自己的腿,给他些许她的温热,她望着自己怀里的男人,很脆弱,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脆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君墨辰都像是尘世外的人,那么干净,那么洁净,那么的纤尘不染。君墨辰现在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他的身体……差不多到极限了,昨天才刚刚犯过病,今天又动内力去射那一支箭,他的身体负荷不了,他知道,但他还是做了。“在想什么呢?”君墨辰的声音很轻,细若蚊吟,略微有些沙哑,他极其虚弱地抬眼望着云清染,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他举起的手太过纤细了,每一个关节都很明显,他的手还有轻微的颤抖,那是因为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君墨辰在他用心的时候,是必然全力以赴的,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本来就那么脆弱了,他还不管不顾的。似乎只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给他所关心的人最好的,就够了,至于自己会怎样,都不重要了。他不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而是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一些。“在想你现在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了。”“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君墨辰知道云清染还是挺关心自己的身体的,虽然她不会很殷切地表现出来。她是个不会把关心写在脸上的人,但是君墨辰能从她的行为中感觉得到。“我不觉得问了你之后,从你口中听到的会是一个真实准确的回答,你,藏得太好了。”君墨辰无法反驳云清染的这话,只是她自己呢?又何尝暴露出来呢?他也想读懂她的心思。自己的一颗心不知道怎么地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把心交给他,他是一个贪婪的人,他想要占有她,即使只有一刻也好,他要在她的心上刻下重重的一道痕迹,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消失,等到她白发苍苍的时候,还会想起他来。“娘子,给我讲个故事吧?”君墨辰忽然要求云清染道。他双眼合着,有几分倦容在。“我不会。”“讲故事不是生来就会的东西,多练练就会了。”君墨辰怂恿云清染。“真的不会。”“勉为其难讲一个吧,就当是在你哥哥来之前打发一下时间好了。”君墨辰单纯只是想要听听云清染的声音。讲故事吗?云清染没给人讲过,她的脑中也没有故事。“先说好,我也就试着讲一讲,不好听你不许怨我。”云清染事先给君墨辰打好预防针。“嗯……”君墨辰很轻微地嗯了一声,好像就快要睡着了。“有一个姓严的小女孩,出生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面,家里并不太富裕,但日子过得还可以。”“但是女孩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女孩从来都不知道她自己是不同的,女孩以为她和其他的孩子是一样的。”“所以当她会说话了之后,她兴奋地手舞足蹈手脚并用地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自己看到的东西,她的父母起初以为是小孩子胡言乱语,没多久就发现女孩是不同的,他们很惊慌,甚至不敢再靠近她了。”“这样过了半个月,女孩的父母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和这样一个女孩生活在一起了,便偷偷地将女孩送走,然后女孩几经辗转后被一位老先生收养,老先生从来没有成过亲,一直是单身一人,没有孩子,收养了女孩之后把女孩当做是他的亲孙女一样看待,很疼她,女孩很幸福。”“可是没多久,老人家也发现了女孩的与众不同,与女孩的亲生父母不同的是,老人将女孩卖掉了,换取了一笔很不错的报酬,然后一转身,他用这笔报酬收养了别的孩子,买进了他一直以来想要买的东西,并为自己的好运庆幸着。”“女孩被卖给了一个组织,他们需要这样特殊的人为他们做事。很多年后,女孩偶然见到了她的父母,女孩从小记忆力就很好,她记得她的父母,她的父母的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是她的弟弟,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开心。”云清染的声音到这里便停止了。君墨辰半晌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清染讲得故事太过无聊睡着了。“娘子。”“嗯?”“咳咳咳……你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君墨辰给了云清染一个客观的评定。“我都说我没有讲过了。”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她才勉强讲的,她已经告诉过他不要对她抱有太大的期望了。“看来还需要多多练习!咳咳咳……娘子放心,我不会嫌弃你讲得有多难听的,会一直陪着你锻炼的。”“算了,你还是嫌弃我吧。”“……”“啊啊啊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却不是云清染和君墨辰的声音,此时的营帐里头可不只有云清染和君墨辰两人。龙浩双手捧着自己的头,一副要崩溃的模样,“我做错了什么呀,我什么都没做,现在就要变成俘虏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了,莫名其妙的一场火,莫名其妙被一对莫名其妙的夫妻给抓住了,紧接着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叛军,最后莫名其妙地成了俘虏。不过一天一夜,他的人生就变得一点颜色都没有了。俘虏,这是一个他曾经连想都没有想过的词。陈少元拍了拍龙浩的肩膀,脸上也满是苦涩,的确,这一切的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一些。“少元,做了俘虏会怎么样?叛徒的罪名严重吗?会被处死吗?”龙浩认真地看着陈少元,隐忍着心中的那份苦涩。陈少元沉默了,他没有办法回答龙浩的这个问题,这结果,不一定是他们承受得起的。两人陷入了哀伤之中,连君墨辰和云清染两人都让他们给忘了,即使这两个人放过了他们,他们也是俘虏了……正在这时候,营帐的帘子忽地被人撩了起来,两人一齐朝着外面看去,外面已经站满了人,但都是锦衣侯云子烯的人,而不是他们的战友。然后,他们看到了云子烯,看到了他缓步朝着营帐内走来。“死就死吧!”龙浩认命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还能怎样!陈少元下意识地握了握龙浩的手,也知道自己和龙浩这一次算是完了。云子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云子烯来到两人跟前的时候,龙浩干脆将眼睛闭上了,没想到他这乌鸦嘴还真说中了,他和陈少元这会儿唯一的安慰就是两人能死在一起了。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十秒钟……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都没有到来,龙浩纳闷地睁开了眼睛,就见云子烯早就越过他和陈少元走向了营帐内的另外两个人了。云子烯看到了两人,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清染,虽然这次你和世子帮了大忙了,但哥哥不认同你的行为,太危险了,若是受伤了怎么办?”云子烯是怕云清染受到伤害,虽然事实证明他们这样做十分有效果,但云子烯不希望这样的有效是建立在云清染涉险的基础上的。其实已经受伤了,不过云清染已经换了衣服,看不到伤口罢了。“哥哥,先让人安排一下,我和世子爷得先离开这里,他身体不好,需要服药。”“嗯。”云子烯点头,他看到了君墨辰的脸色,他的气息比平时的时候又微弱了不少,刚才的那一箭似乎是他射的,他虽有一身过人的武艺,却没有施展的身体。一场对话懵了龙浩和陈少元。他们刚刚好像有听到“哥哥”这两个字的……还有好像还听到了“世子爷”这个词来着的。云子烯和劫持了他们的那对夫妻的那个女人是……兄妹?而那个男人是世子爷?两人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侯爷,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置?”一个将士上前来询问云子烯关于龙浩和陈少元的处置,是不是要和其他人一样先关押起来等候事情结束。“这两人是我的人。”云清染道。“是清染的人,不用关押。”云子烯便赦免了龙浩和陈少元。“是,侯爷。”对于龙浩和陈少元来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前一刻,他们还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在遭遇了这一连串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之后人生跌入了谷底,而下一刻突然迎来了光明,耀眼得让他们两个险些都睁不开眼睛了。“你,你是锦衣侯的妹妹?”龙浩直起了身子,好不容易问了云清染这一个问题。在这里的两年多时间里几乎与外界隔绝了,这两年里朝廷封了哪些武将倒是有所耳闻,至于小姐们的婚嫁事情他没听说过。所了解的事情还停留在两年前。锦衣侯的妹妹的话,他们大抵是有听说过的,云府一共有三位小姐,他入伍那年,大小姐入宫做了妃子,不可能是眼前的这位了,二小姐一早就疯了,更加不可能了,那剩下的也就只有云府的三小姐了。原来她嫁人了,嫁的是一个世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王府的世子,竟然有这样一身好本事。反正肯定不会是镇南王府的那一个,那一个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说不定一早就死翘翘了。面对龙浩那好像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云清染没做解释。“对了哥哥,你的手……”云清染低头去看云子烯的手,却见那里还是黑乎乎的一片,“黑姥姥”这药虽说没毒,但云子烯掌心的那片黑色看起来还是十分吓人的。“如那位慕容公子所说,没有毒,无碍。”云子烯将手伸到云清染的面前,让她看得更清楚,好相信他说的他的手当真无碍。云清染看着云子烯的手,心中有疑惑,皇上这一次为什么要让他带兵,他的手没毒这事情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皇上按理说是不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理是不应该让云子烯来带兵的,就算是用人之际,也不至于让一个病患上阵。云子烯大概也猜到了云清染的疑惑,他和云清染一样,有着同样的困惑,“接到皇上圣旨的时候我也疑惑,后来进宫见了皇上,从皇上的言辞中得知皇上知道我并未真的中毒,还反过来宽慰我说不用担心自己的手。我的手并未真的中毒一事除了当日在场的人,便只有父亲母亲知晓,不知皇上是如何知道的。”云子烯并没有瞒着云远恒他手的事情,为人子女,不该让父母亲为自己担忧。闻言,云清染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哥哥告诉了父亲,那么父亲自然就会想方设法让皇上知道他没有事情,好让他重掌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