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酒宴散了,众人恭送太子回府。李瑟和太子告别之后,便回房去了。可是他觉得一路上遇到的人,看见他的神情都很古怪,心里大是纳闷,心想:“太子不知听谁说的,以为我是个英雄人物,便亲自结识我,可是我哪里是什么大人物!太子真是糊涂之人,这么轻信人言!也不知他的哪个手下这么愚笨,告诉他的。不过这些人怎么看我的表情这么奇怪呢?既不是嘲讽鄙夷,也不是羡慕钦佩,都是大有忧色,心事忡忡的样子。”李瑟回到栖香居,古香君和花如雪固然回来了,居然连王宝儿也在等他。三女齐问李瑟被太子接见的事情,李瑟哪能清楚地回答,只好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点名要接见他。王宝儿笑呵呵地道:“定是大哥的威名传到太子的耳中了。听说太子很礼贤下士的,因而特意见你,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古香君和花如雪有几分相信,李瑟却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他除了哄骗碧宁的时候,说谎骗她说认识太子,此外哪里和太子有一丝的瓜葛呢?而且他哪里有什么威名,除了眼前的几个女孩子因为不了解他,或者说不知道他的底细,才欣赏喜欢他外,别人可是不大瞧得起他。李瑟心想:“难道我这人不能说谎吗?看来可要小心,只要一说谎,就要变成现实,这可不得不防。”深夜了,王宝儿受人催促,才回房去了。第二天,李瑟因睡的很晚,起的便也迟了。日过三竿,才起床下地,见屋里只有古香君一个人,就问道:“就你一人?宝儿没派人叫咱们去陪她?”古香君道:“宝儿神神秘秘的把花妹妹请去了,也不知闹什么玄虚。对了,郎君,你瞧她的神情,她会让我们离开吗?今天是她生日宴会的最后一日了,听说晚上她亲自请些亲密的人一起饮宴,你席上探探她的口风吧!”李瑟叹道:“宝儿心肠热的很,定不会让我们离开的。我们也不必扫她的兴致,明日我们留书作别也就是了。缘聚缘散,哪里由得了人,慢慢她会长大,想明白这层道理,也就好了。她……她已经长大了啊!”想起在邀月宝楼偷听到王老财要给她找婆家的事情,他又黯然道:“也许她今晚就有大喜事呢!哪里会在意我们的离开呢?”古香君展眉一笑,也不问李瑟事情的原委,心想:“郎君好像许多事情瞒着我,哼!瞧你能瞒我多久?”李瑟和古香君吃过饭后,就回屋收拾东西,预备明日离开。想想就要回家了,二人也都很开心,有说有笑的。正说笑时,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李瑟道:“花姑娘还很有礼貌,回来还知道敲门。”古香君道:“未必是她吧!”便去开门去了。李瑟也走到客厅去,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道:“这位想必是嫂夫人吧!小弟白廷玉仰慕李兄的风采,今日特来拜见,还烦嫂夫人通禀。”李瑟一愣,连忙几步迎上前去,高兴地道:“哈哈,原来是白公子大驾光临了,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李瑟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把白廷玉迎到客厅,古香君连忙送上茶来。白廷玉坦然而对,神情极是潇洒自若。李瑟道:“白公子乃人中龙凤,威震江湖,小弟一介无名小卒,虽然仰慕阁下的风采,可是自忖高攀不上,白兄却为何屈尊前来呢?小弟大是不解。”白廷玉微微笑道:“李兄何必过谦,你将要就任六大门派盟主的事情流传江湖,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呢?那时阁下就是武林盟主一般的人物了,我们天龙帮往后可要请盟主多多照看呢!”说完站起鞠躬施了一礼。李瑟张大了嘴,也忘记了去扶白廷玉,吃惊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是一个卑微的人,怎么可能出任六大门派的盟主呢!这是谣言,绝对是谣言。”白廷玉闻言一笑,淡淡地道:“李兄不肯承认罢了,不必哄骗小弟。不过李兄大才,不知认为当今武林,将往何种形势发展呢?”李瑟又是呆住,看见白廷玉轻挑眉毛,望着自己,可是他实在是对江湖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呢?他不由挠了挠头,苦笑道:“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我对江湖的事情一窍不通,我不是你们江湖中的人物,这事如何晓得?”白廷玉先是一愣,然后冷笑道:“嘿嘿,李兄自然是瞧不起小弟,这样重大的事情,李兄怎会和我这么一个小派的头目言论呢?不过李兄既然要掌管六大门派,只要凭藉着自古以来的朝廷赋税,六大门派皆抽取十分之一的援例,就可赚得瓢满钵满的,这自是不用待言的。小弟来了有些时候了,小弟告辞了。”说完也不等李瑟说话,起身就走。李瑟忙道:“白兄,你说的是什么,我真的不懂,请听我的解释可好。等等……你听我说啊!”可是白廷玉理也不理,径直去了。李瑟无奈地放下伸出去的手,心中大是惆怅,他对这白廷玉有说不出的好感,因而眼见当面没能结识他,甚是难过。李瑟对英俊聪明的年轻少侠,都心存好感的。不说和王宝儿交好的赵四公子赵铭;就是起先的南宫喧他也是很看重的,直到那次交手之后,看清了他的丑恶嘴脸,才对他仇恨的。而这白廷玉不仅胜上前两人一筹,而且给人的更是一种亲近的感觉。李瑟发呆时,听见古香君道:“他真是俊美呢!我还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看到他有喉结,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既然如此俊美,那么他的妹妹可想而知了,真想见见她呢!”李瑟奇道:“你说的是谁?”古香君道:“白廷玉的妹妹白君仪啊!江湖都说她既美貌又聪明,天龙帮这么大的声势,别看她年纪小,她也有一份功劳的。”她见李瑟发起呆来,问道:“郎君是不是听了大是心动?”李瑟不理古香君的话,却问道:“朝廷赋税,六大门派取十分之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古香君道:“这个啊!是这样的,因为朝廷怕有些地方的帮派土贼,依仗武力,欺压当地的百姓,便答应六大门派可以帮助朝廷维持地方秩序,而且可以得到百姓缴税的一小部分。”她见李瑟张大了嘴巴很吃惊,忙道:“这是明朝开国之后就定下的规矩啊!是太祖朱元璋定的呢!”李瑟想了半晌,忽道:“那咱们开的酒楼,我怎么从没看见过任何一个人前来要税?”古香君却低头不回答,只当没听见,悄悄地走开了。李瑟满腹狐疑,也弄不明白。天色将黑,王府便张灯结彩,***通明起来。李瑟穿戴一新,去天香阁赴宴。几个丫鬟引领李瑟到了一间房间,李瑟见屋里已有几人,那几日未见的赵四公子赵铭也在其中,这是预料中的事情,便连忙上前热情地去打招呼,可是心里却觉得别扭的很。赵铭神色淡淡地,和李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余人等,有些是原来曾陪王宝儿一起的公子们,见李瑟进来都大是鄙夷。一会儿下人们陆续上来了酒菜。李瑟瞧见屋中都是年轻的公子们,就知道猜想不错,今日可能就是给王宝儿选婿呢!屋中的自然都是当今的翘楚了。心中忽然有些失落的感觉。忽然房门大开,前面走进了提着灯笼的丫鬟,然后王宝儿便袅然走了进来,盛装华服,艳丽非常,令人不可逼视。一些人不禁惊艳,不觉发出了惊讶的呼声。李瑟茫然不知所措,忽见赵铭激动地抓着他的手,咬牙瞪眼对他道:“李兄,你记得可要千万待宝儿好,不要让人欺负她,你也不能欺负她,否则我可不答应!”李瑟奇道:“什么?”这时王宝儿对众人摆手道:“大家请坐。”然后轻巧地落座了,又道:“难得众人赏光前来,大家都是朋友,就不必客气了,请随便用餐便了。一会儿我爹爹前来,要和大家玩个小游戏呢!”一个公子道:“是猜谜语吗?”王宝儿微笑道:“不是。”略微有些害羞,低头不再说话了。座中众人很多都是心知肚明的,各怀心事,都是草草吃饭,不过是应付罢了。李瑟过了一会儿才发觉王宝儿身边一个美丽的侍女竟然是花如雪,见李瑟才看见她,不由噘嘴生气,然后又微微一笑,眼里似乎有嘲讽戏弄的意味。李瑟莫名其妙,见旁边的赵铭呆呆的,大家也都不说话,只好闷头随便吃了些东西。好不容易,众人吃完了饭。忽听一人笑道:“让众位久等,老朽来迟了。恕罪,恕罪!”门外走进一位老者,正是王老财。众人都道:“不敢,不敢。”王宝儿也道:“爹爹来啦!”王老财朝众人微微点头,然后笑道:“各位都是青年俊彦,是我女儿亲自选出来的。大家都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今年正好及笄,是该为她选一个夫婿了!各位都是上上人选,如何取舍,令老朽好生为难。我想了三日,和宝儿商量后,决定在这瓶中放上石球,写上各位名字,抓球为她选择夫婿,请上天眷顾,为她选一良人。”众人都发出一阵惊疑之声,有些自觉条件稍差的却是舒了一口气,毕竟如果这样选的话,还有得中的希望。李瑟却大吃了一惊,见两个仆人抬上来了一个宝瓶,不过一尺高,外面雕刻的是风景花草,极是雅致。可是他哪有心情欣赏,心里盘算了一下,便站起道:“王伯伯,小子斗胆冒犯了,可是此事关系到宝儿姑娘一生的幸福,岂能儿戏?不如让宝儿姑娘自己挑选夫婿,岂不更佳?”王老财冷笑道:“李公子不必多言,此事已经决定了。待会儿你也是参选的人选,如果你运气好,自会当选,何必另出机谋?”李瑟愣道:“我?我已有妻室,岂能再存非分之想?我是为了宝儿姑娘的幸福着想,请老伯三思。”王老财一怔,还未说话,花如雪就道:“公子,您放心好了!就按方才的方法做吧。”明眸连闪,似乎大有深意。李瑟不明所以,见王宝儿低头一味含羞,也不言语,似乎很同意这个方法,他知道王宝儿若非情愿,必定会大声反对的。见众人无人附和,他只好坐下了,然后对呆楞的赵铭轻声道:“赵兄,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宝儿喜欢你的。”赵铭喃喃道:“无计悔多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不理李瑟。这时王老财把一模一样的几个石球分发给众人,临到李瑟,李瑟道:“晚辈已有家室,此事自然不能参与。”王老财道:“你猜对过宝儿的谜语,是她请的客人,自然可以入选,其他的就不论了。”李瑟愣道:“可是……”王老财道:“不用什么可是了,真要选出的是你,宝儿就是天生作妾的命罢了!”然后他又对赵铭笑道:“赵公子,不用紧张,看你,为何这样慌张啊?”说完呵呵笑了起来。李瑟忽然心里一动,便不再坚持,拿过石球,在上面也依规矩用笔书写完毕。王老财把瓶子放在桌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用盖子把瓶子盖上,然后晃了几圈,才打开盖子,道:“我这就抓出一个石球,请大家瞧个仔细吧!”在众人屏息关注之下,王老财伸手抓了一个石球出来,然后微笑看了看石球上的名字。可是他一下惊愣住了,忙揉了揉眼睛,仔细又看,惊讶的道:“啊!什么?怎么可能这样!这绝不可能!”临近王老财的两个公子性子大急,又怕他捣鬼,连忙夺过石球道:“让晚辈看看。”王老财失神之下,石球就被夺去。两个人同时看着石球,念道:“李瑟!”哄地一声,房里发出一阵呼声,众人都望向李瑟,各种表情和想法都显现在众人脸上。李瑟吃惊地大声道:“不,这绝不可能的。”此时王老财也醒悟过来,道:“这次不算,李瑟乃是已婚之人,这次算是作废。等我想个好的方法,再行此事。”那些还在震怒和遗憾的公子少侠们连忙齐声叫好,大力支持。李瑟虽然心里略有遗憾,却也松了口气。忽然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道:“为什么不算啊?喂,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啊!你还说过就是宝儿做妾你也不阻拦的。再说什么妻妾的有什么区别啊!还不都是他的女人!”王老财一下被噎住,见说话的是王宝儿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他只偷偷见过花如雪一面,过后就忘记了,此时见她丫头打扮,自然不知她的身份。他便怒斥道:“你小小奴婢懂得什么?真是没有规矩,给我下去。”那丫头正是花如雪。还没等说话时,王宝儿抬起头,凶狠地望着王老财,道:“爹爹,你答应过我就这样为我选夫婿的,你为什么要反悔?”王老财一愣,摇头叹气道:“傻孩子,你不懂的,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不用再说了,这次一定不能算数。”王宝儿哭道:“不行,我都已经被您答应嫁出了,怎么还能反悔。你从来都不关心我,为我着想,你别再骗我啦!”王老财无言以对,李瑟连忙道:“宝儿,你别和你爹爹顶撞,他也是为你好的。这次选婿一定不能算的,因为这里头有鬼!”旁边的人齐声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李瑟道:“因为……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我的名字写在球上面啊!我知道宝儿和赵铭公子交好,所以我写的乃是赵铭的名字,希望他能得中的啊!”众人都一下愣住,连王宝儿也抬起泪眼,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之时,赵铭忽然大声道:“你们别胡乱猜疑了,这次根本没搞什么鬼!因为我那球上写的是李公子的名字。世伯,我知道您疼爱宝儿,希望她能幸福,因而给我的球和别的球重量不同,可以摸出来。您知道宝儿喜欢的是李公子,为了平息她的反抗,才有了今天的抓球之举。”他续道:“可是您既然爱宝儿,就应该让她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不管她嫁的人怎样都好,只要她自己觉得幸福,我们就不该阻拦啊!各位兄弟,你们大都知道宝儿喜欢的是李公子,你们为什么还要再来破坏呢?你们不也都是喜欢她,希望她幸福吗?”说完,赵铭一阵狂笑,甩头去了,很远了还传来他狂放的笑声。众人做声不得,好一会儿,那些公子们都陆续叹息着摇头去了。王老财铁青着脸,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道:“此事绝不可行,宝儿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生在房里休息。再说,你没瞧见吗?人家李公子可不想要你。”然后怒气冲冲地去了。李瑟见王宝儿还在哭泣,柔声道:“宝儿,别哭了,看哭坏了身子。你喜欢哥哥,可也不必嫁给我啊!”哪知王宝儿朝着李瑟脸上就啐了一口,哭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啦!”说完转身就跑出了房间。李瑟急喊道:“宝儿……”可是王宝儿早去得无影无踪了。李瑟叹了一口气,觉得此事左右为难,对宝儿真是无可安慰。明日就要走了,不对宝儿解释,恐怕她会更伤心,心里大是迷茫。李瑟沉思间,忽觉一双温暖滑腻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抬头见是花如雪。花如雪笑道:“你叹气做什么?宝儿被你迷倒啦!定会嫁你啦!不用担心。”李瑟呆道:“什么?”花如雪笑嘻嘻地言道:“宝儿请我帮她,把她爹爹手上的球变成你的名字。没想到那个赵公子会帮你,害我白来了一趟,也没帮上忙。她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李瑟一瞬间明白过来,真是百感交集,又感动又惭愧,大声道:“我要去见宝儿,要去见她。”这时一个少女道:“公子,我家姑娘正在气头上,不会见你的,就是见了,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你三更时分来找她,我再帮你从旁劝解,那时你只要顺了她的意,她就会原谅你了。”李瑟见是王宝儿的贴身丫鬟小青,便道:“好吧!麻烦姑娘了。”小青道:“公子不必客气。”然后看了花如雪一眼,便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