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亥时末了,这个时辰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安寝,但瑞王府的书房中依旧灯火通明。墨千瑞坐在坐在书桌前,微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看着案几上的纸张,右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欧阳铭轩和林肆。墨千瑞虽然是坐着,看起来比站着的两人矮了一截,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以及久经战场萧杀出的上位者的霸气,让他即使是坐着,看起来却比站着的人更加高大,忍不住对他仰望,那是一种灵魂上的优势。“问出来了吗?”沉默了半响,墨千瑞终于停下敲击,沉声问道,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与杀意妲。林肆半靠在书桌上,无奈的耸耸肩,“那些人嘴里都藏着毒,还没开始问他们就全部服毒自尽了。”白日里,墨千瑞收到信号赶到出事的现场时,只杀了那个要杀安颜的黑衣人,其余的全部活捉,准备带回来盘问是谁指使的,结果…窀…人还是死了!其实这个结果对墨千瑞来说也不算意外,很多专业的暗杀组织都有这种规定,一旦刺杀失败被擒住,宁愿服毒自尽也不会泄露机密。今天那些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杀手那么简单,他派去给安颜那四个侍卫的身手都不低,以前在军队里还当过领队,可是今天……那四个人死了三个,伤了一个,伤的那个也被断定活不过今晚。墨千瑞的眼神不由得又沉了几分,幽深的瞳孔散发出森寒的杀气,到底是谁花这么大手笔的找人刺杀安颜?如果杀手是冲着他来的那还解释得过去,可是安颜?一个常年闷在深闺中的女子,能得罪什么人?“你们怎么看?”墨千瑞出声询问另外两人的看法,一个人的思考总归有些局限,多几个人多几种想法,或许能够猜出些眉目。“会不会是墨天宇?”欧阳铭轩不太确定的说道,他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墨千瑞最大的敌人。林肆摇了摇头,反对道:“我猜未必,瑞成亲那天我代替他去接王妃,半路王妃逃走,后来是墨天宇的人送回来的,他有意把人塞到瑞身边,不可能对她下杀手吧?”林肆这几天都没出现在府上,都是去查那天出现的那个人的身份,通过很多渠道,查了好几天才查到。墨千瑞的眼睛闪了闪,现在想起安颜要逃跑的事仍有些心理不舒服,或许她没有说谎,她不是为了帮墨天宇才嫁给他的……“可能那也是墨天宇的安排呢?故意制造出安颜不愿嫁的假象,让瑞掉以轻心,说简单点就是欲擒故纵……”欧阳铭轩略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墨千瑞,他现在已经被擒上了。林肆皱了皱眉,从欧阳铭轩的话语中他能感觉得到他很不喜欢安颜,他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安颜一来,她妹妹在这府上的身份就尴尬了。不过他却不怎么赞成欧阳铭轩的看法,那日她闷不做声,亲自接起断臂的淡然已经把他折服了,他觉得安颜是有傲骨的人,不像是会配合做那种底端的把戏的人。心中虽然有了看法,但林肆却不说出来,这种话只能说给自己听,用来说服别人未免有点苍白无力。“墨天宇为什么要杀她?”墨千瑞的想法和林肆差不多一样,觉得墨天宇没有杀安颜的理由,但既然欧阳铭轩说了,那就让他说出个理由。欧阳铭轩双手环胸,不满的说道:“你忘了?她能……”“知道这件事的寥寥无几,就连林肆都不知道,如果墨天宇是以这个理由派人刺杀,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泄露出去?”不待欧阳铭轩说完,墨千瑞就冷声打断他的话。安颜能解他身上的毒这件事只有他和欧阳铭轩还有欧阳雪儿三个人知道,他自己是不可能说出去的,另外两个他也信得过。虽然安颜是墨天宇想方设法送来的,但他相信墨天宇绝对不知道她身上的毒能解他身上的毒,否则他绝对不会把人送来。欧阳铭轩被墨千瑞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极为难看的闭了嘴。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中窒息感,然而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王爷,钱管家说有急事通报。”门口的守卫敲了敲门,然后传来通报声。墨千瑞蹙了蹙眉头,钱管家这个时候来找他,难道是因为钱程?默默的看了一眼欧阳铭轩,也许钱管家真正的目的还是让他说服欧阳铭轩给钱程治疗吧,如果可以他也想,可是……“我是不会帮忙的。”欧阳铭轩也以为钱管家此来的目的是他,看了一样墨千瑞冷冷的表面自己的意见,让他别再做无用的游说。林肆撇撇嘴,不满的看着欧阳铭轩,怪声怪气的说道:“我看你是怕救不好才不出手吧?天天看那么多医书也没看你救过几个人,学了又有什么用?”林肆和钱程两人年龄相仿,平日里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关系还算不错,得知钱程受伤后他立刻跑去看了,心中伤心不已。其实他知道欧阳铭轩的医术很好,这么说只是为了刺激他出手救人,可是……欧阳铭轩完全不吃这一套!墨千瑞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想着钱管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也很怅惘,虽然说服不了欧阳铭轩,但还是让人把他请了进来。进了书房,钱管家恭恭敬敬的给墨千瑞行了礼。看着钱管家一天之间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墨千瑞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比平时柔和了许多,问道:“钱管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息?有什么事吗?”“多谢王爷关心!”钱管家抱拳鞠了一个躬,然后才有些心急的说道:“王爷,奴才这么晚来打扰王爷是有要事相报……”王妃大半夜跑到养身院,还对着伤者做一些奇怪的事,这应该算是要事吧?“说吧,什么事?”墨千瑞眉头蹙得更紧了,一整天钱管家都守在钱程身边,他能有什么要事?他觉得钱管家说的要事是和钱程有关的,对于他来说,所有钱程的事都是要事吧!墨千瑞理解钱管家的心情,便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让他把想说的说出来,至少让他尽到做父亲的义务,等到钱程死后,他也不会那么自责。欧阳铭轩略有些不爽,在一边不耐烦的说道:“我事先说明,想求我去帮谁治料就别浪费口舌了,我不会去的。”“欧阳公子误会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求你的,而是真有要事禀报王爷。”虽然欧阳铭轩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好,但钱管家还是和平时一样对他恭敬,脸上没有如何埋怨的神色。闻言,林肆毫不客气的取笑道:“你这人还真是自傲得很呢,人家钱管家都说了是来找王爷的,你是怎么会错意以为人家是来求你的呢?”欧阳铭轩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难看,但却什么都没说。钱管家转身面向墨千瑞,开口道:“王爷,刚才奴才看到王妃娘娘去养身院……”“怎么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不待钱管家说完,欧阳铭轩立刻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他亲自诊断过,也让人喂她服下自己开的药,那么重的伤势至少要两天才能醒来,就算醒了也不能随意移动,“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好像还没见过王妃,是不是真的看错了?”墨千瑞对他的话也表示怀疑,欧阳铭轩的诊断他是很相信的,以往他的判断从来没错过,所以他也觉得是钱管家看错了。钱管家的语气也格外的坚定:“虽然这几日奴才没见过王妃,但几年前奴才在外面见到过,虽然人长大了不少,但模样却没有多大变化,奴才不可能看错的,而且……”“李芹也认出来了,王妃还小的时候也时常入宫,李芹当年在宫中也见过她,她也认出来了……一个人认错有可能,但不可能两个人都认错。”李芹是李嬷嬷的全名。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欧阳铭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我的诊断不会有错的,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了?”“她去养身院做什么?”相对于欧阳铭轩的关注点,墨千瑞更关心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跑去专供侍卫休养的地方做什么,那里可全都是男人啊!墨千瑞心里隐隐有些怒火,她就不怕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有辱名声吗?“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当时奴才和李芹一道去吃饭,回去时就发现王妃在钱程的房间里,在翻弄钱程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懂,但看起来像是在帮他治疗,所以奴才没有上前阻止……”钱管家把自己的猜测如实说出。“后来奴才又觉得,王妃这种行为不寻常,应该要禀报给王爷。”听完钱管家的汇报,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安颜去帮钱程治伤?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没听说过安颜会医术!其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欧阳铭轩了,先是安颜不按套路的醒来,又跑去给专业大夫都治不好的伤者疗伤,这都是关于医术方面的,他一定要去一探究竟!欧阳铭轩二话不说,立刻运气轻功往养身院的方向飞去。“我也去看看!”林肆也兴趣满满的跟上。墨千瑞随后也带着满腔疑惑的出发,很快就超越了先出发的两人,一路上他都在怀疑,钱管家是不是看错了?虽然多年前见过,但时隔多年印象早该模糊了,也许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像的人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