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话浮沉（上）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世间万物都有影子。不管你走到哪里，做什么事，你的影子都会紧紧相随，寸步不离，更别说彻底消失不见了。可是今天我就遇到了这种事，当时我正在食堂吃午饭，听到有人喊：“吴锐，别吃了。王凯江死了，快过来！”我一听死人了，心跳似乎停了一下，手里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怎么可能？刚才我来食堂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呢，怎么一转眼就死了？回头看到胡一飞正站在食堂门口等着我，我猛地站起来，桌子都被我带得动了一下。我一边跑一边对胡一飞说：“他人在哪儿呢，怎么回事？”我们俩跑回去时，躺在地上的王凯江身边已经围了很多人。我挤进人群，看到法医正在拍照取证，这才相信他真的死了。“怎么办？真的死了……”我语无伦次地对身旁的胡一飞说。胡一飞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别伤心了，警方会查出原因的。”我该怎么和胡一飞说呢？我是很伤心，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兄弟突然死了，我当然很伤心。可更多的是害怕，我非常害怕。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反正看到王凯江的第一眼，我就注意到王凯江的影子消失了。你也许会说，五月的天气里，因为地理位置和气候不同，或许影子只是一个很小的圆点儿。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为什么我这么多围观的人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呢？答案只有一个：王凯江的影子真的消失了。我紧紧地盯着王凯江的尸体，看着办案人员将他抬上担架送进车里，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属于王凯江的影子。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我的心此刻早已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走吧，我们回寝室，郑佳城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胡一飞拉起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他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怎么像丢了魂儿似的，看你脸色惨白，难道被吓傻了？”我的确被吓傻了，吓得脸色惨白，是不是很丢人？可如果你也听到了那个老头的话，你一定也会和我一样。就在一个星期前，我和王凯江路过公园时，一个坐在公园门口的老头对我们俩说：“你们的影子病了，如果不治，必死无疑。”听了老头的话，王凯江对我说：“咱俩逗逗他，这种坑蒙拐骗的把戏还想唬咱们。”于是，他就对老头说，“就算病了又能怎样呢，它只是一个影子，还能如何？”“人的影子就是人的魂魄，看影子就能看出人的身体状况，如果影子病了，那你的魂儿也就病了，要是魂儿都病了，你还能活多久？”老头不气不恼地说。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了吧。一开始，我和王凯江都不信，可现在王凯江不但死了，而且连影子都不见了，你说我能不信吗？刚走进寝室，郑佳城就问我：“吴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惨白？”我根本没心思理他，回寝室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只听胡一飞说：“你听说王凯江死在去食堂路上的事了吧？这小子估计被吓傻了，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是这样。”下午的课我没有去，而是跑到公园门口去找那个老头。我以为老头会不在，没想到他正在等我。我刚走到他跟前，他就站起来开始收拾地上的摊子：“我等你很久了。”那一刻，我没有钦佩他料事如神，反而觉得毛骨悚然，脑门儿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不过擦干额头的冷汗后，我知道我死不了了，那一刻，我心里有一丝窃喜。老头既然说在等我，那他肯定会帮我。老头把我带到胡同最靠里的一扇门前：“来吧，看看你要租哪个？”我不明白老头的意思，他要我租什么？老头打开门，院子里毫无生机，明明已经五月天了，却像是清冷的冬天。老头把我领进一间屋子，里面挂了很多牌子，牌子上写着人名，牌子后面是一个像花瓶似的瓷器，上面塞着用红布包裹的木塞，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宝贝。老头好像看出了我心中的不解，解释道：“这里面都是健康的影子，都是死于非命的**留下的，你看看选择哪一个？”“你是说让我换影子？”“对，换掉你那个有病的影子，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了。”“就这么简单，我什么都不用给你，你就愿意送给我影子？”老头这下乐了：“呵呵，我当然不是送给你，而是租给你。只要你帮我做事，这些影子就可以租给你。”“做什么，你不会让我帮你做坏事吧？”“如果是坏事，你是不是宁愿死也不做呢？”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还没有说话，老头又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做违心的事。”我看了看老头，最终决定按照他说的，租他的影子。我走到一个牌子前面，上面写着“郑信然”三个字，想必这个影子生前的**就叫这个名字吧。老头走过来拿起瓶子，向院子里走去，我也跟着走出去。他先把瓶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端起桌子上的一碗血走到我身旁，手一扬，碗里的血全部泼在了我的影子上。“我刚才把狗血泼在了你的影子上，现在你的影子已经离开了你的身体。你的影子已经病了，原本就活不了多久，现在离开了你的身体，应该很快就会死的。”接着他又拿起瓷瓶，打开盖子举起瓶子，将瓶口对准我的脑袋，像是在倒东西。“好了，影子已经到你身上了。”我诡异地看着他：难道这样就可以了？“放心吧，你会比之前更加健康，只是你别忘了要给我交租金。”“怎么交？”“只要把人的鲜血给你的影子喝就可以了，其实租金也不是交给我，而是为了让影子活下去。”给影子喝人的鲜血，我恍然大悟，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事，只需要交租金就可以活命？可是，我该去哪里弄鲜血呢？回到寝室后，我就坐在**想要去哪里找人的鲜血。这样想着想着，天黑了下来。熄灯铃响后，我就躺下了。胡一飞和郑佳城不断地问我下午去哪儿了，我支支吾吾地也没说清楚，只说很困想睡觉。“看来今天真的把你吓得不轻，要不明天我去给你收收魂儿吧？”胡一飞又问我。“随你吧，我要睡了。”我应付道。不知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就在我的耳边回荡着：“我饿了……”我想我一定没睡着，不然我怎么会在心里说：“谁让你晚上只顾着想事情忘了吃饭，活该你饿肚子。饿就饿着吧，明天再吃。”我知道一定是我太饿了，所以才出现了幻听。我睁不开眼睛，却能感觉到有人从我身旁走到旁边郑佳城的床前。他还在说：“我饿了……”接着，我就听到一阵喝东西的“咕咚咕咚”声，看来饿的不止我一个人。第二天醒来后，胡一飞已经起床洗漱回来了。看到我起床了，就对我说：“昨晚你喝东西的声音真响，还不断地喊饿。你到底喝的什么，怎么那么大的动静？”“我什么也没喝啊？”“算了，爱说不说。我已经和那个收魂儿大师通过电话了，到时候我去给你收收魂儿，估计你就会好点儿了。”这时，郑佳城也端着脸盆走进来，却把我和胡一飞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郑佳城？昨天还身形健硕的他今天居然像一根火柴似的，好像一夜之间，他的精髓都被吸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醒来就是这样。”郑佳城看出了我们的惊诧，说着还把胳膊伸出来给我们俩看，“今天早上，这儿还多了一个纽扣大的针孔。”“昨天晚上，你不是也喊饿了吗，会不会你做梦把自己的胳膊当猪蹄啃了？”我开玩笑地问他。“不可能，我睡觉从来不说梦话。”难道……我突然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准确地说，这件事就是我做的。哦，不对，是我的影子做的。我知道了，昨天晚上一直喊饿的肯定是我的影子。那个针孔就是它喝郑佳城的血时造成的，所以郑佳城才像被人吸走了精髓似的，骨瘦如柴。怎么办？如果让影子继续喝郑佳城的血，那他一定会死的，到时候我就成了杀人凶手。胡一飞叮嘱郑佳城在寝室休息后，拿着课本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我说：“我等会儿就去给你收魂儿，你要是还害怕的话，就继续请假吧。”原本我是不想去教室的，可一看到郑佳城那副模样，我就觉得惭愧不已。想了整整一个上午，我终于想到一个可以得到鲜血的好办法。我可以混进商场门口的义务鲜血车，然后去偷里面的鲜血。这样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给我带来危险。我在献血车旁边假装晕血，顺便偷了一袋鲜血，随后被医务人员送下车，便一溜烟小跑着回到了学校。原本我还担心郑佳城在寝室里，没法把鲜血藏起来等晚上喂给影子喝，却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既然没人，我就毫无顾忌了。我从衣服里拿出那袋鲜血，掀开被子正准备塞进里面时，就听到身后胡一飞大声喊：“果然是你！”我被这声音吓得手一哆嗦，鲜血掉在了**，紧接着就被郑佳城抢了过去。“怎么是你们，刚才明明没有人，你们怎么突然从门后面出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吴锐，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真无耻，亏我和郑佳城还把你当成兄弟，你就这样害自己的兄弟？”胡一飞手里拿着棒球棍，双手紧紧握着，时刻准备向我打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还在装傻。“今天，我去找那个大师给你收魂儿，当我说出你的生日和姓名时，他居然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确切地说，是你没有了魂魄，却依然可以活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鬼，郑佳城胳膊上的针孔是你咬的。可是大师说你不是鬼，你只是没有魂魄的**。你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你换了影子。他说人的影子就是魂魄，通过看人的影子就可以知道人的身体状况。他说你肯定知道自己的影子病了，所以才去换影子。只是一旦换了影子，便会失去魂魄，而换影子的代价就是给影子喝鲜血。”“胡一飞，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一定要把事情解释清楚，我没有想过要害自己的兄弟，从来没想过。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不想死。“你什么也别说了，我终于知道了。郑佳城hi在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还有王凯江的死，也和你有关。你一定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才把王凯江的影子换到了你的身上，一定是这样，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胡一飞怒骂着，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滑落在脸颊上。我刚想张嘴解释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就听到寝室楼外响起了警笛声。“你报警了？”“是我报的。”郑佳城说，“吴锐，我无法想象你吸我的血时是什么心情，难道你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吗？”我还想解释，可是已经被押上了警车。他们俩报警说我就是杀害王凯江的凶手，只字未提有关换影子和吸血的事，估计他俩知道即便这样说，也没人相信。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