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族大军旨在抢粮,两军刚一交锋,主力便去放火烧粮,他们原本以为西北军会拼死护粮,谁知蓄势已久的三万大军,丝毫也不顾粮草,反倒趁他们放火抢粮之际,大举攻杀。等赤金族大军发现除了袋子,无法燃烧,里面全是石块瓦砾,已经为时已晚,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赤金族这支抢粮大军死伤大半,但是他们的骁勇机变却无不是一等一的,尽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依旧很快调整,致使西北护粮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折损人马几乎上万。七万大军连夜整合,兵分三路,两路骑兵,一路步兵。君玉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了看远处大草原方向的天空,朗声道:“决战,才刚刚开始,真穆帖尔正在茫茫的大草原上等着我们。”“如今,赤金族大军是5万骑兵,我们也是5万骑兵,虽然不如他们战马充足一人数骑,但是,我们尚有两万步兵辅助。这是一场骑兵的较量,检验西北军精骑战斗力的时候到了。”台下,一阵雷鸣般的响应声。大军刚出“玉关”就遭遇一支8000余人的赤金族精骑,激战半日,群情振奋的西北军将这8000人马全部拿下。黄昏十分,探子回报,赤金族大军早已不战而退,分两部分撤离,一部分撤到了外大草原,一部分撤到了沙漠一线。原来,真穆帖尔的劫粮大军失利后,立刻发现上当。再加上又风闻西北军中瘟疫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大批粮草到来,雁石屏的兵力又被耿克带领人马杀得大败。原本雄心勃勃的大小将领无不震惊,他们原本就十分忌惮“凤城飞帅”,此刻见对方准备充足,哪里还敢继续硬拼?真穆帖尔见军心如此,他也不是泛泛之辈,立刻果断下令撤军,退回到蒙外大草原和塔里木一带,好保存实力。军中帅营灯火通明,大小将领正在商议是否追击真穆帖尔的事情。虽然退到沙漠的一众人马,威胁尚不太大,可以暂不予理会。但是,退守外大草原的三万多精骑却是随时会卷土重来的大患。周以达道:“真穆帖尔的主力精兵正在往外大草原撤退,不如趁西北军准备充足,群情振奋之时追逐痛击,以绝后患。”张原却道:“朝廷的粮饷尚未到来,如果贸然孤军深入,只恐粮草不继,反遭围歼。”君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趁胜追击真穆帖尔的好时机,一旦错失,必不再来,但是,粮饷也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她沉吟了一会儿,下令周以达、耿克率两万精骑向蒙外草原追击,林宝山和卢凌等帅一万大军待朝廷粮草一到,即刻启程协助,其余全部人马退回玉树镇和西宁府。五月初一,阳光照射在茫茫的西北大地上,西宁府帅营外面的几棵大树绿满枝头,风一吹过,婆娑的树影开始追逐初夏的脚步。临近晌午,一名传递役兵飞速来报:“元帅,朝廷的第一批粮饷已在十里外了。”按照行程估算,第一批粮草最快也得5月中旬才能到达,君玉十分意外地站起身来:“怎会来得如此快?。”役兵道:“小人也不知道。”“押送粮草的却是何人?”“小人也不知道。”周以达率领的大军先锋已经和赤金族大军零星交手,正是因为粮草不继,不敢太过深入,现在,粮草一到,真可谓天上下起及时雨。君玉虽然意外却十分高兴,便只身漫步来到西宁府的城门,等候即将到来的粮草大军。城门已开,一骑快马奔了进来。马上之人,白衣玉佩,神情冷淡,忽见君玉立在城头,不由得呆了呆,勒马停下。君玉十分意外:“朱渝,怎么是你在押送粮草?”“久闻川陕大盗厉害,我想来会会这些大盗究竟厉害到何等地步。”“可曾与之会面?”“不曾。”西宁府的军中大食堂。朱渝和一众押解的官兵正在吃饭。朱渝盯着桌上十分粗砺的饭菜,又看看神情自若吃饭的君玉:“你一直就是吃的这个?”君玉喟然道:“西北苦寒地,那些老兵,一二十年来都吃的这个。我才到这里不过一年,又算得了什么。”朱渝沉默了一下,端起饭碗,慢慢吃了起来。这是朱渝见过的最简陋的一座帅府。空旷的屋子里左右各摆着一排临时议事的座椅;居中是一张大的书桌和椅子。大书桌上,整齐地堆放着各种各样十分精细齐全的地图和作战方略。在一些批示的公文上,是筋舒骨展的劲秀小楷,而一些镇纸上却是龙飞凤舞的磅礴书写。朱渝环顾四周,叹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形容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也难怪林宝山都不肯再听从我父亲的命令和你作对。要知道,已经有三任西北帅臣被他们先后排挤调离。”君玉笑了笑,忽道:“为何首批粮草来得如此之快?”朱渝收回目光,转身望着对面那张永远微笑自若的面孔:“这批粮草是从长安出发的。”君玉点了点头,若不是从一省之隔的长安出发,那批粮草怎会来得如此快?早在粮饷被劫之初,朝廷就下令西北各府衙尤其是相对富庶一些的长安就近援助,但是,各地都有借口,长安更是百般推脱。长安的重要大员几乎都是朱丞相的门生,朱渝尽管以京军统领的身份亲自监护粮草,但是,要在如此短时间内匆匆筹集如此一批粮草,如果不是拿出他朱公子的身份,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其他别的办法。“你父亲可知道此事?”朱渝沉默着,没有开口。“虽然你主动请缨送粮草,有朝廷的批示,但是,你私自滥用丞相的关系和权力,这于他于你的立场,都会十分为难。更会给丞相的政敌以口实和把柄。即使他位高权重,但是伴君如伴虎,你这样做太欠考虑了。”朱渝依旧看着一张龙飞凤舞的镇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冷冷地道:“你几时变得如此罗嗦?”君玉无语,朱渝又道:“其实,我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你,更多是因为我父亲。我总要做点事情,减轻今上对他的猜忌。”君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皇帝对朱丞相的不满由来已久,君玉已经从他的两次私访里清楚地知道这一事实,现在不动手,只是碍于羽翼未丰而已,朱丞相虽然死不足惜,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朱渝又是何其无辜?朱渝拿起一张随意书写的劲秀小楷,又看看桌上那支有点秃的毛笔,道:“小时候,我有两件事情特别恨你。”“哪两件?”“你刚来千思书院时,最先招呼你的是孟元敬,而不是我。”“还有一件呢?”“你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屋子,我没有。”朱渝笑了起来:“那时,祝先生常常告诫我们:‘来书院是学习的不是做少爷的。’可是我心里十分不服气,那君玉为什么会这么特殊?师娘也太偏袒她了吧。”他仔细盯着君玉,期望能从那微笑自若的表情里能看出些什么来。自成年后第一次见到君玉,他就觉出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随后,因为祝先生夫妇的死和罗罗的死,他曾两次见过君玉的失态。可是,那时,他怎敢相信,威震胡汉的“凤城飞帅”是个女子?他最早的怀疑是从“寒景园”里情魔大施魔音开始的。君玉身受重伤却不为魔音所迷,更奇的是那身份奇特的“博克多”居然能保持清醒,救下她来。后来朱四槐又带回兰茜思“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消息,联想到君玉上书院的时间和她小时候的种种特殊情况,他早已完全断定君玉的身份。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希望能亲自从君玉口中得到证实。君玉一笑置之,朱渝心里有点失望,但也不再提及,两人转移话题又聊了一些西北军中的情况。送粮的役兵开始遣返。马出城门,朱渝回过头来,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开口,猛一扬鞭,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君玉回到帅府,忽见那案几上有一个十分特别的玉佩。那是朱渝的玉佩。自认识朱渝以来,朱渝一直带着这个东西。她拿起玉佩看了看,若有所思,然后,飞身出门,牵了小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