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楼下人潮拥挤,争着往楼上跑,司徒霜纳闷的说:“他们争着来干什么,难道这楼上又有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时旁边一个和尚说道:“所有来的人,无不为了两个字,一个名,一个利。”司徒霜说:“名利,那也不用到这儿来。”和尚叹说:“大千世界,光怪陆离,本来就是是非非让人迷惑,但是终不过名利二字,如同那生死二字一般,一生之中,也逃不过这两个字。阿弥陀佛!”妙清摇头叹息,“现在的和尚,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把天下人都说成禄蠹,难道他自己的心,一点名利都没有,那他自己就不该出来,而应该在山里古刹终老,长伴青灯古佛。”司徒霜笑说:“人家不也一样心里有名,还有利嘛!你就体谅一下。”人渐渐拥了上来,这时司徒霜才看清竟然都是些衣衫褴褛的穷人。她对妙清说:“他们在一起干什么?”旁边一个少年说:“这是附近七个帮会的弟子,因为被生死门在昨天收服,这些人无家可归,所以……”司徒霜说:“昨天是除夕,生死门!居然!”妙清淡淡的说:“人家的事情,你操什么心。”那少年说:“听说天下第一剑会路过此地,所以他们争着要来,要天下第一剑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司徒霜说:“天下第一剑,难道是林公子也到了这里?”妙清说:“有可能,反正人生何处不相逢,公子,您贵姓?”少年说道:“在下姓赵,名长宁。”妙清说:“原来是‘龙湖公子’,久仰!”赵长宁笑说:“不敢当,姑娘风尘仆仆,看来像是在赶路?”这时人潮更加拥挤,和尚说道:“天下英雄,并非人人可当,要做英雄,就得付出代价,阿弥陀佛,人前风光,岂知人后就成了负担!”司徒霜小声对妙清说:“他是个疯子。”妙清看着楼下,忽然高兴的说:“我师姐来了!”司徒霜探过头去,只见人潮分成两半,中间一个黄衣公子,一个绿衣女子,携手而上,两人皆是风致翩翩,有如神仙眷侣,出尘脱俗,令人羡慕。林思夷到了楼上,赵长宁笑说:“表哥,他们等你很久了。”林思夷坐下说:“你又有什么主意?长宁,你总是不安分,老是自作主张。”赵长宁笑说:“表哥,生死门欺人太甚,除夕之夜,屠杀七个门派,武林中人神共愤,应该帮助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易柔看着这么多人,司徒霜拼命的挥手笑着,易柔点点头,林思夷说:“以我一人之力,别说对付生死门,连‘紫雨风暴’我都对付不了,长宁,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倘若他们需要援助,我是义不容辞,但是现在……”赵长宁说:“我就看不惯这些人如此霸道,表哥,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反抗,我们既然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帮助他们,圣人说过,达而兼济天下,要兼济天下啊。”旁边的人都没有说话,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钻了过来,“七会无能,我生死门替他们打点一切,原是看在江湖道义,怎么在你们那儿,变成了霸道。”只见绿光一闪,吴散秋旁若无人的站在众人中间,赵长宁说:“这些是怎么回事?”吴散秋四下里一看,说:“在七会之中,也有不少人仍然锦衣玉食,过着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是他们自己想不开,想要拭杀自己的掌门,想要独揽大权而已,这群反贼!”赵长宁冷笑说:“你敢一个人前来,好,妖女,让你领教本公子的剑法。”吴散秋冷声说:“自以为是!”赵长宁长剑一抖,一招“月落乌啼霜满天”,剑如长虹,一闪即至,这是真武剑法“一字天阳剑”的招式,在他手上使出来,威力横生,顷刻间众人感到劲风扑面,吹来如割。吴散秋手上长剑轻轻一拦,说:“这点伎俩,就想和生死门作对,真是自不量力!”赵长宁急忙换了一招“疑是银河落九天”,剑气磅礴,有如神助。妙清看她二人过招,不由点头说:“赵公子不愧是名门之后,剑法不错,但是吴散秋的‘长生不死剑法’已经经历百战,也是无懈可击,怪不得她这么托大,不知他们两人谁能胜出。”司徒霜说:“赵公子是好人,当然是他胜出!我真想上去把吴散秋杀死!”妙清笑说:“小孩子脾气,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判断自己能不能完成一件事,然后再决定该干什么。如果是送死,最好别去。”司徒霜说:“那这么说武林中就不会死人了。”妙清说:“这话也对,你看这些武林中人,打半都是不合格的,所以他们不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如果一个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又另当别论,反而更加令人敬佩。”司徒霜说:“那可不一定。”赵长宁和吴散秋在方寸之地,一连出了几十剑,杯盘座椅根本丝毫未损,二人越出越快,剑气四射,衣袂飘飘,围观的人不约向后退了一圈。吴散秋冷笑说:“就这几下功夫,还想为别人出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赵长宁怒说:“妖女,看我的‘九宫剑诀’!”九宫派自从消失后,其剑法已经失传,吴散秋得意的说:“开始吓人了!”但是赵长宁剑锋一转,一股力道乍然飞出,刹那间吴散秋如同陷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不能抽身,她急忙出剑破解,但是眼前一片苍凉辽阔的景象,大浪翻飞,狂砂劲舞,无穷无尽,无休无止。九宫剑的精妙之处在于剑气互生,一剑既出,万剑俱生,绵绵不绝,现在赵长宁在一旁悠闲的喝茶,吴散秋却在那里拼命的抗拒着剑气的威力。司徒霜笑说:“九宫剑,真的好厉害!像是法术一样!”妙清说:“九宫剑要用碧玉连环使出,威力才至最大,没想到这剑法毕竟没有失传,龙湖一剑,原来是九宫门人!”赵长宁一面喝茶,手上长剑一挥,立刻一阵劲风狂旋,将吴散秋手上长剑吹落,吴散秋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赵长宁对身后的人说:“把她抓起来!”吴散秋身子软软的,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林思夷笑说:“长宁,你很自负,要同生死门作对,不是那么简单,生死四绝不会轻易放过你,虽然你不怕,但你可知他不会只怪罪你一个人。”赵长宁笑说:“我不怕。”易柔笑说:“看你绝不是怕事的人,现在头也出了,你表哥也骑虎难下,其实,若是要真正对付生死门,也不是没有办法。”赵长宁问:“什么办法?”易柔说:“现在生死门和太极洞,还有诸葛世家,一心只想一统武林,要同这些处心积虑的人相抗,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箭门,心宗,丘壑派,临江会,这些都不是弱小的门派,但是都几乎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生死门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现在恶门在北方召集人马,江南有风云会,还有太平盟,这些地方都是为了对付生死门而花费了不少力气,聚集了不少有识之士,倘若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也许还可以成事。”赵长宁点头说:“不错,这样也有了一个容身之地。”旁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易柔说:“诸位,我知道各位急切要报仇雪恨,但是凡事有可成,有不可成,现在要报仇,只能杀死几个人出气罢了,要真正打败生死门,回复大家昔日的生活,必须找到自己新的归宿,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但是,这是唯一的路!”林思夷笑说:“诸位,若是要林某出手帮助各位,林某当然愿意效劳,但是如今就算杀了生死门四大使者,十大高手和六大弟子,他们依然还有新的人,继续统治武林,大家的仇恨根本没有机会报复,大家请选择属于自己的路吧,别在这里逗留。”一个青年问:“那,这个人怎么办?”赵长宁说:“放她回去,告诉生死门人,倘若滥杀无辜,别忘了世上还有‘龙湖公子’。”吴散秋有气无力的说:“你今天放我一条生路,来日我一定还你一次,但是这个奇耻大辱,吴散秋一定会铭记在心!”易柔见吴散秋下去了,才说:“赵公子,你不是说有家师妹的消息吗?”赵长宁说:“不错,昨天在七会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屠杀,同时,在终了谷,除夕之夜,各派高手云集,拼杀之险,绝不比生死门轻。”林思夷摇头说:“这样的事情不必多说,司空见惯寻常事。”赵长宁说:“我在那里见过了剑谷的坤雪姑娘,她不但在那里,还在那里大叫要维护武林和平!”易柔摇头说:“这个孩子!”赵长宁说:“他身边好像有一个法宝寺的高手,万云平少侠。”易柔点头说:“如此说来,倒也不用替他们操心了。”林思夷问:“终了谷之战,如何结局?”赵长宁说:“终了谷主一直不在,各派弟子同三个副谷主,七大高手比斗了好久,大家互有损伤,但没有人死,后来终了谷门人离开,余人也只好离开,就这么结束了。”林思夷说:“你出手了吗?”赵长宁说:“家母一再叮嘱了,不能逞强,在那么多高手面前,我当然装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子了!这点表哥放心!”林思夷说:“你不是装成一个小子,而是那么多高手面前你没有显脸的机会,我看你还是你,真正需要加入风云会的,是你!”赵长宁说:“你还别说,风云会如今要举办一个白衣剑会,收录弟子学习剑法大义,我还真想去。”林思夷说:“既然想去,就要大胆的去!”易柔笑说:“这个我们已经有所耳闻,薛成是武圣人的后人,剑谷自然鼎力相助,富商们也是慷慨解囊,你就放心去吧,不过你的先辈们当初放弃了龙湖的基业,也许已经不想卷入武林的是非,你何必又要重出江湖。”赵长宁说:“来日方长,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二位,后会有期。”话毕飘然而去。妙清笑说:“师姐,我说了吧,只怕你不带我回去是假,要留在别人身边是真。”林思夷笑说:“二位的行程受到了阻碍,不然也不会还在这里。”司徒霜看着天,说:“这该死的雪!下了整整两天,这天,看来是个预兆,这年头不大好,你们要小心点。”林思夷说:“多谢姑娘。”司徒霜问:“你们这是去哪里?既然知道了坤雪姑娘和我师兄在一起,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让你们在一起。”林思夷笑说:“小丫头,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这就去剑谷,光明正大,省得你们胡乱造谣。”司徒霜笑说:“是啊,我们都在造谣,无风不起浪,你怎么不一天到晚来陪我,按理说我更需要保护呢!”妙清说:“师姐啊,你的好事我就来不了了,这顿饭你请客,后会有期。”她拉着司徒霜就往下面走,司徒霜还在叫着:“怎么,我话都没有说完,什么好事,要结婚了吗?这么快啊,是个好事……喂,别拉着我!”妙清出了门,说:“人家两个人卿卿我我,你在那里凑什么热闹,一点都不懂事,再说,我们得赶路!”司徒霜上了马,说:“赶路就赶路,用不着这么凶巴巴的吧!”二人快马加鞭,一连赶了十来天的路,才到了江南,江南的春意已经慢慢生起,烟雨朦朦别有风味,正是沾衣欲湿、吹面不寒的时节。司徒霜经过江南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回去。这日二人来到一个僻静的树林里,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茶馆,司徒霜急忙说:“先喝口茶吧,我都累坏了。”妙清随她下了马,坐下喝茶。司徒霜不断的吹着凉气,说:“江南的茶,喝起来味道真香。”妙清说:“名茶名泉,江南都几乎没有,那是你习惯了而已。”司徒霜说:“那些评名泉名茶的,都是白痴。”妙清喝了一口,说:“照这样走下去,但愿他们能够一直留在那里,我怕到时候又扑个空。”司徒霜正要说话,忽然几个年轻人快马催鞭,在茶馆门口下了马,为首的人大声说道:“老五,来一碗凉茶!”卖茶的中年人出来,一面倒茶,一面说:“公子,茶可不能急着喝,慢慢品,不能贪快,就一味的想喝凉茶啊。”那公子坐下,说:“最近有没有动静?”老五一面倒茶,一面说:“公子,四大密使已经说了,同太平盟都是江南武林的希望,大家可以联合,对付生死门。”公子说:“家父倒是有心,只是我们对无邪岛始终心存顾虑,想他在北海群岛,霸占了不知多少地方,其野心之大,根本不下于生死门;只不过那些被收服的门派,倒是一心说他们的好话,不过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司徒霜听到太平盟,心里不由一动,对妙清说:“他们好像知道太平盟!”妙清点点头,说:“不要说话。”老五说:“无邪岛当初只是北海边上一个小派,后来不断吞并周围的门派,近年更俨然武林正派、一代宗师,对天下指手划脚,那都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高手,自己的人才,别派也奈何他不得。”公子一面喝茶,一面说:“父亲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这次是去同太平盟的水姑娘商讨联盟一事,联盟联盟,有了自己的高手,还用的着听无邪岛这些北方蛮人的话吗?”老五笑说:“公子,时间不多了,喝了茶,就上路吧。”公子问:“有没有冰妹的消息?怎么都找不到冰妹,不知她去哪里了?”老五说:“不知道,这个,我会留意的……公子,时间真的不早了。”那公子笑了笑,说:“好了,再不走,你还会一直催下去,怪不得,人家会说你是个索命鬼,一点时间都不多留。后会了!”司徒霜见他走了,便对老五说:“原来你开茶馆是假,你本来是江湖中人。”老五笑笑,说:“江湖,姑娘,老夫连什么是江湖都不知道。”妙清问:“你们所说的同太平盟联盟,是不是其中有车凌少侠的太平盟。”老五点头说:“不错。”司徒霜家忙问:“也有佟泽,对不对?”老五点头说:“不错,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年少才俊,尤其是车少侠,曾经在剑谷学剑,后来又去过无邪岛学习各种本领,是个难道的人才。”司徒霜说:“佟大侠一样的是难得的人才,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现在他们在哪里?”老五说:“在魔鬼窟,还在魔鬼窟,生死门不断追杀,现在江南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妙清点头说:“多谢你,老板。”她们放下银子,往北赶去,走不多时,忽然司徒霜看到一个蓝衣的女子和一个黄衣汉子从对面行来,本来也没太在意,但是那汉子忽然说了一句话,“水姑娘,秋水山庄还有多远?”司徒霜停下来问:“阁下是太平盟的水姑娘?”蓝衣女子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司徒霜,奇怪的说:“姑娘好熟悉,难道是在哪里见过?”那汉子说道:“我见过,是法宝寺的司徒姑娘,不错,在下是独孤云,这位是水姑娘。”妙清问:“你们此去秋水庄,是不是为了联盟一事?为何只有两个人?”水风云说:“太平盟事情很多,只能出来两个人。”妙清问:“那你们很快会赶回去了。”水风云点头说:“不错,姑娘,我们这就要赶路了。”司徒霜急忙说:“不如这样,咱们一道,反正,我也要去太平盟,反正你们也是顺路,这样我们也不会走冤枉路!”水风云点头说:“司徒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求之不得。”司徒霜笑说:“我也求之不得。对了,去秋水山庄,是见什么人?风云会的掌门?”水风云说:“是少掌门,薛名。”行不多时,到了那个茶馆,水风云下了马,问道:“店家,请问秋水山庄在什么地方?”老五急忙出来,说:“一直往前面走,在转弯处有一个凉亭,有人带路。”四人快马赶路,到了凉亭,只见一个汉子已经等在那里,司徒霜首先下马,问:“阁下是秋水……”那人说道:“跟我来……”只见他身子一转,已经上马,飞一般的在前面奔着,司徒霜心里有些生气,觉得这人太过傲慢,加之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看起来就很可恶!眼前出现一条围绕山庄的小河,碧水东来,别有一番风味。五人过了小桥,那汉子引他们到了大厅,刚才在茶馆的那个公子已经坐在那里相候了,水风云说道:“阁下就是薛少掌门,水风云有礼了。”薛名点头说:“水姑娘不必客气。”水风云取出一副卷轴,在桌上铺开,说:“这是无邪岛为我们订下来的结盟书,上面有两派今年各自应该完成的任务,请少掌门过目。”薛名点头说:“水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一面走上前,看了一阵,说:“无邪岛的确考虑得比较周全,看来无邪岛花了不少心思。”水风云说:“两派结盟,是天下武林的幸事,武林同道出力,自然是应该的,无邪岛已经统一了北海诸岛,前事不忘,可为后人之师,少掌门觉得呢?”薛名哈哈笑说:“不错,不错,水姑娘一语道破,果然是女中豪杰。”水风云说道:“少掌门见笑了。”薛名说:“好,水姑娘一路辛苦,我已经替姑娘四人安排了房间,姑娘先休息,晚上薛某替姑娘接风,明日薛某将此事同家父相商,再作计议。”水风云说道:“如此有劳公子。”司徒霜跟他们到了院中,对水风云说:“姑娘,这怎么行,要明天再商量,不是说马上就走吗?”水风云说:“姑娘,没那么快,世事本来就是拖拖沓沓,永远不会有想的那么快,那么顺畅,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妙清对司徒霜说:“忍着点吧,又不是说书,哪有那么通畅,做人,就要学会忍,忍受这拖拖沓沓的人生。”司徒霜哼了一声,说:“我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了,还用你们教!”司徒霜漫步在秋水山庄的亭台楼阁之间,那是一片江南温柔的山水,和一片典雅温馨的园林,想来这地方乃是薛家平时休息玩乐的地方,薛家真会享受,在这地方,人会自然的想到享乐,想到享受生活。她来到一个小湖边上,坐在凉亭里,看着小船上轻轻划桨的女人,那白色的影子在绿色的水面上摇曳如风,她心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是薛名的妻子吗?小船渐渐近了,只见白衣女子貌若天仙,翩然而来,其美艳绝伦之态,令人叹息;司徒霜不由起身来,问道:“姐姐,你去哪里?”天仙般的女子慢慢下了船,说:“姑娘,你从哪里来?”司徒霜笑说:“我是太平盟的人,来同秋水山庄的人谈论结盟一事,姐姐,你是什么人?”女子笑说:“我姓铁,名芸,就在秋水山庄里边住,姑娘,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江湖风云,无休无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人能有我这般的闲情雅致。”司徒霜说:“方今天下武林一片混乱,群雄并起,姐姐为什么不在江湖上走动?这样虽是闲情逸致,但是时间却是白白的给浪费掉了。”铁芸叹说:“但是我们一个弱小女子,根本不能同命运和江湖对抗,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只不过男人们都以为自己能够改变而已,有时看起来是改变了,但比起我们付出的代价而言,又算得上什么改变。”司徒霜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前武林中人食不果腹,被多少人看不起,现在……”铁芸说:“以前和现在一样,都是五蠹之一,不从事农产,对世道无益,实在是他们太过自负!”司徒霜笑说:“话不是这么说,武林中人以锄墙扶弱为己任,怎能说是于世道无益?”铁芸说:“那都是沽名钓誉之说,可笑之至,天下人有不少是庸碌之辈,这是他们为庸碌而付出的代价,一个人要平凡可以,要庸碌,就得付出代价,谁让他们甘心受人愚弄,毫无主见,根本不值得同情,所以我才能在这里享受山水的恬静,姑娘,当你看到百姓辛苦劳碌,而且身在苦海的时候。可以想想我说的这句话。”司徒霜点头说:“那姐姐宁可在这里整天享受生活,为什么不到外面去帮助那些受苦的人?”铁芸叹说:“一个女人是不能有所作为的,一个人要想施展自己的抱负,是需要天时地利诸多条件的配合的,不能随心所欲。我的确是想作些有用的事情,我比谁都想,但是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姑娘,你能够走出来,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司徒霜笑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过。”铁芸笑说:“你还小。”司徒霜问:“薛名是你的什么人?”铁芸笑说:“是我的孩子。”司徒霜问:“你说什么,你的孩子?”铁芸看着他,温柔的笑说:“姑娘,也许你不相信,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一生,似乎真要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我知道他也许会先我而去,但那有什么,我会永远的记住他,也许还会陪他而去,我把这叫着爱情。”司徒霜问:“为什么?”铁芸笑说:“在他身上, 我看到了我想了好久却没法去做的东西。”司徒霜问:“什么东西?”铁芸笑得温柔而恬静,如同一朵美艳无比的花,“为天下谋幸福,为武林寻找出路,这不是一句空话,他是在用他的一生,在寻找一条适合武林中人的出路,他在用他所有的力量,去验证一个没有人想过的问题,这个世界应该有武林吗,武林应该是什么样子?”司徒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轻轻说:“姐姐,你真幸福,你想陪他一生的人,不但如你想象一般无二,而且还真正的在你身边……”铁芸笑说:“姑娘,你还小,有许多事情,你要学会付出代价,这代价必须要自己付出,如果老是想着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这一生就算享尽了荣华富贵,也只能遭到众生的唾骂,活得并不开心;所以你不要只想着自己得到了什么,要想着自己付出了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得快乐,活得了无牵挂,活得清白,活得自在。”司徒霜点头说:“我知道了,武林中人从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铁芸说:“那都是谎言,欺骗得了别人,但是欺骗不了自己,武林中人其实也是世俗中人,他们一样为了自己的将来和前程不断的努力,奔波,也就是为了名利;只不过他们走的路不一样,在武林这条路,是一条艰辛而危险的路,但是一旦成功,得到的比一个农夫几辈子得到的还要多,这其实是一笔生意,如果你能这样看,也许就不会那么执着;当你看到你身边的人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千万不要惊讶,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司徒霜笑笑,不知道怎么说,铁芸忽然说:“你初来这里,一定没有到处走过,我带你到处走走,秋水山庄的风光,还算秀丽清雅。”司徒霜和她一起上了船,问:“你一直在这里住吗?”铁芸说:“不是,以前我是在琉璃岛度过的。”司徒霜问:“以前这里住了什么人?在这里长大,真有福气!”铁芸说:“以前这么打一个山庄,只有两兄妹在这里住,就是薛名和他的妹妹薛冰,后来薛冰出去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这里就只有薛名和几个老婆子,我嫁过来之后,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他们父子整天都忙于各种事务,很少来这里;不过看样子,渐渐这里也成了风云会的会谈之所了,也难怪,当年武圣人就是在这里度过他的一生,这里是神圣的,注定要谱写武林的辉煌。”司徒霜说:“不知道风云会和太平盟,到底谁是真正为了武林。”铁芸说:“我只是知道,成哥是为了武林,风云会中,一样有许多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和前途,包括我的父亲。”司徒霜心里想:但愿佟大哥是真的为了武林,一点私心都没有!风轻轻吹来,两岸的景色如同画卷一样的美丽,司徒霜本来不是醉心于湖光山色的人,对美景从来都是视若不见,此时也不免羡慕那个曾经在这里长大的薛冰。铁芸温柔而恬静,美丽端庄,有如天底下最美的芙蓉花,清新脱俗。司徒霜得她介绍,认识了两岸的景致,有烟舞残亭,花满江月,水天一色,春潮胜景,数不胜数,司徒霜看得兴起,高声颂道:“此处真能比西子,谁处看来皆绝色。”铁芸笑说:“姑娘,你还会吟诗?”司徒霜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刚才……”铁芸笑说:“歌诗合为事而作,只要心里有话,直接说出来,就是最好的诗了,姑娘不要介意,我一向很嫉妒别人,我在这里遣散我的愁绪,但是这么美的景色,我一点都不能真正喜欢,它们根本带不走我的烦恼。”司徒霜说:“你的烦恼有多少,这么美的景色都带不走?说来听听,有这么大的庄园,有这么好的丈夫,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还长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烦恼?”铁芸叹说:“你不会明白的,我忽然发现,即便是风云会,也一样不是为了武林,大家都为着自己,为着名利,我很怕我的相公在哪一天忽然发现这个现实,也很怕他怀着希望死去,但是他的后人却根本不会执行他的遗愿,这些是我一定能够看到的,我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司徒霜点头说:“厉害,厉害!……我还真的不明白,我以为人间的烦恼莫过于找不到要找的人。”铁芸叹说:“各人有自己不同的心思,那是没办法强加于人的。要让一个人理解另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还是没有烦恼的好,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够看惯,你就得到了快乐。”司徒霜叹说:“司空见惯寻常事,断尽江南刺史肠。”回去的时候,铁芸一直送到院子外。她来到屋里,只见妙清拿着一本剑谱在那里一边走动着看,一边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司徒霜笑说:“你不知道那边有个很大分湖泊,那水简直是美到了极点,简直美得无法形容,让人诗兴大发,一发不可收拾!”妙清回头说:“你看你,到了一个地方,总是能够很快习惯于玩乐,你的武功怎么进步?武林中有很多时候是需要武功来解决问题的。”司徒霜说:“我还不习惯这样每天苦练出来的武功,要是能够一劳永逸就好了!”妙清叹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古人也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上哪有一劳永逸的事情!不学剑,不知理,还想闯荡江湖,算了,我还是少和你说两句,免得跟你一样,失去了斗志。”司徒霜哼了一声,说:“有什么了不起,我马上就出去练剑!”她提剑出去,在屋子外面练起剑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急忙收剑,只见独孤云站在她身后,她问道:“你看了多久?”独孤云笑说:“姑娘放心,即便看了,我还是学不会,更何况,我的确是刚来。”司徒霜哼了一声,说:“你们还不催他把事情办了,咱们好走人,这样简直就是闷死了。”独孤云叹息着说:“我也希望这么快,但是,世事自有它的规则,急不来的。姑娘已经是法宝寺的弟子了,为何还要寻找太平盟?”司徒霜说:“法宝寺毕竟是出家人呆的地方,他们要慈航普度,可是也许世人更需要的不是超度,而是帮助。”独孤云叹说:“我只知道,武林中人多年来忙于厮杀,根本没有时间去享受哪怕是片刻的宁静,每个到武林中的人,都想成为武林至尊,掌管武林,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了武林,自从几十年前隐士岛悬克先生写下《太平心经》之后,无邪岛便发现了一丝光明,将北海诸岛,变成一片祥和的天地,没有江湖,只有家园,可惜,诸派人士仍然不愿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实在是人心如此。”司徒霜笑说:“你们如此,风云会的人也如此,如果你们能够打败生死门、太极洞这些害群之马,就一定能够使江湖归于平静,变成祥和的家园,现在不是正在结盟吗?他们也真是的,怎么会迟迟不作回答!”独孤云说:“倘若他们一口答应,倒显得迫不及待了,再说,我们毕竟依靠的是无邪岛,而风云会,是黄山派一直在帮助着,秋水山庄以前是武林圣人的居所,而武林圣人当年是武林铁盟的盟主,铁盟中以黄山为首,多半都是十二正派中人。”司徒霜摇头说:“似乎有点纠缠不清,大家如果真的为了武林,根本不用计较前尘往事。算了,等他们答应结盟吧,如果没有在茶铺子里听到他们说话,我还以为他们不结盟呢,其实,他们比谁都想结盟,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走嘛!”独孤云问道:“你说什么?他们其实很想结盟?”司徒霜点头说:“对啊,我听到薛名说的,现在还假装拖延,显得自己漠不关心,真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