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笑说:“按姑娘说的来。”冰雪说:“你们已经不习惯这种普通的生活方式了,凡事都要讲究完美,这种完美的生活方式,难道不是一种负累吗?”流星笑说:“习惯了的事情,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是一种负累,反而你会嘲笑那些生活得那么随便的人,他们根本是在糟蹋自己。”冰雪冷冷的说:“那些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劳作辛苦,根本不能有时间来享受,你有时间,可是你忘了,你的时间,应该用来保护天下的百姓。当契丹人的铁骑打来的时候,大宋的将军居然不堪一击,高手,你们这些不可一世的高手,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这样潇洒的生活,难道可以阻挡契丹人的进攻,让我们的百姓免除灾难?难道你们那么完美的生活方式,可以让西越国不再独立,可以让汉人的军队不再受到苗人的追杀?这就是你们,享受,清高,自鸣得意,这就是你们虚伪的外衣,这就是你们虚伪的本质。”流星说:“在江湖上我有地位,有能耐,可是一当进了朝廷,那些苛刻的条件,那些繁琐的戒律,我实在不能容忍,他们,也根本不能给我们一个发展的空间。是百姓没有选择贤明的君主,是天下没有合理的制度,我欲将心付明月,明月不解我心情。”冰雪说:“可惜我不是男儿,不然,我不会让我朋友,让我的父老,让任何一个汉人受到任何的欺凌,……”流星说:“谁说女儿不能上阵杀敌,横在你头上的,只不过是所谓的制度,是世俗的规定;难道我不能报国,我头上横着的,不就是一个制度,一个规定吗?君不闻,朝中有人好做官,你以为,我能有一番作为吗?你能奢望一群在现实中根本无法生活下去的人,去拯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冰雪说:“有几分歪理。”流星说:“姑娘到底善良,就算是我的话,也能听进去。”冰雪说:“大宋才是真正的自鸣得意,一个根本不会领兵打仗的皇帝,却那么喜欢杯酒释兵权,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苛刻的规定,所有的人被各种不寻常的制度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达官贵人们只想自己百年富贵永远如此,却没想到,压住别人占有别人的东西却不是长久之计,不但让别人痛苦,压抑,也让自己慢慢毁灭。”流星笑说:“我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只不过是在世俗中无法生存却又觉得有一身的本领,不甘心被埋没,我们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制造了自己的规则,我们成为强者,我们自己制定规矩。”冰雪说:“此言得之,每个失意的人都会为自己构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有人创造了武林,有人创造了无上王国,有人把它倾注在书画诗词歌赋上,实在没有能力的,他们甚至可以作一个梦,在梦里自己成为主宰,没有规矩能够束缚他,因为他就是制定规矩的人。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被压抑,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不公平的规矩,不公平的待遇,还有郁闷和不得志,还有生不逢时,还有壮志未酬,那就会有许多不同的世界,每个人都在玩着一个游戏,创造一个自己能够完全主宰的世界。”小二送上东西来,流星说:“醉生梦死也好,得意忘形也好,自命清高也好,不可一世也好,我们只是一群可怜的人,以为自己能够影响什么,可是我们真正能作的,我们真正拥有的,只有我们自己。吃吧,为这个活着,活着就是欺骗的世界。”冰雪一面喝酒,说:“苗家的酒就是不一样,那么香甜,汉人觉得好,就要据为己有,有时候想起来,苗人的反抗,也不无道理。”流星笑说:“都有道理,何必管那么多?”冰雪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缓缓上来,冰雪见是木子玉,便对流星说:“又一个自鸣得意的人。”流星笑说:“江湖上都是这样的人。”木子玉坐了下来,对小二说:“来几斤牛肉,几斤酒?”小二问:“客官,要几斤?”木子玉说:“那就五斤。”小二笑说:“客官稍待,马上就好了。”木子玉四下张望着,忽然一眼停在流星身上,便不再移动。流星笑说:“公子,我还欠你银子吗?”木子玉摇头说:“这辈子好像时没欠,好像上辈子欠过。”流星说:“上辈子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木子玉笑说:“不错,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冰雪轻轻的说:“此人狂傲,不可结交。”流星点头说:“好,听你的,有什么狂妄的,那些狂妄的人,一定是出生在武林,如果如同我一样,因为在外面生活得一片狼藉迫不得已来到武林,什么傲气都没了,只有那种无奈的放浪,和无所作为的一身本领。”冰雪摇头说:“你今天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不知道是为了引起我的同情,还是怕我因为嫉妒而夺取你的拥有。不过我不管这么多,我吃饱了,咱们也该走了。”流星笑笑,叫来小二结帐,便往楼下而去。刚到竹楼前面,忽然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喝道:“妖女,纳命来!”冰雪还没反应过来,流星已经拉着她越过众人,落在地上。那几人大喝一声,已经追了上来,流星笑说:“看来,他们是来杀你的。”冰雪说:“因为和你在一起。”那几人将二人团团围住,冰雪问:“你们和我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苦苦纠缠?”其中一人喝道:“妖女,你已经是武林正派的仇人,天下人和你不共戴天,人人得而诛之!”冰雪冷笑说:“你们是十二正派的人,不知是何门派?”那人说:“我等乃是冯门弟子,转杀你们这些妖人!”冰雪冷冷的说:“冯门弟子,我倒想看看冯门弟子,到底有多大本领!”她手上长剑一动,冰力激荡,冰棱四飞,那几人纷纷闪开,片刻即又围攻而至。流星闪动身形,手上玉笛轻动,已经击落几个人手上长剑。忽然间人影一闪,一剑飞至,将玉笛隔开。冯门弟子也都退后,只见冯杉落在地上,说:“久仰阁下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流星笑说:“你本事其实不小,不过令尊教你的为人多过武功,如此稀松的武功,能在江湖上立足,看来冯门的钱财和势力不小。不过,流星一闪即过,绝不考虑后果。”冯杉阴冷的说:“两个将要死去的妖人,狂妄的言论和玩世不恭的态度,这是你们死亡前最后的痕迹,你回头看看,有多少正义的人,要消灭你们邪恶的躯体的灵魂。”冰雪冷笑说:“冯遗孤的确教了你很多冠冕堂皇的话,虽然武林的厮杀那么的无聊,可是我还是乐意奉陪。”她长剑伸展,一招“此时无声胜有声”,向冯杉刺去,冯杉出剑相挡,顷刻之间,两人已经斗在一处。冯杉的“自然剑气”,冰雪的“无情剑法”,都是采集自然之力以为己用,两人拼命的聚合身周的力量,卷起一股惊涛骇浪。流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见冰雪优美的身形在风中婉转飘扬,雪白的身影如同云一般清澈,倒映在他水一般的心里,挥散不去。冯杉开始还能凭一时气盛能够打个平手,但是才出了十来招,只觉身周之力,渐渐不为己用,一股凌厉的冰力在身体周围盘旋,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冰雪手上一动,转眼间已经将她封在冰柱之中。她转身来到流星身边,说:“他的功夫倒也不怎么样,只不过‘自然剑气’的威力,还是不可小看。”忽然一阵劲力逼来,冰柱破开,冯杉掉到地上,一个人将他扶住,问:“冯兄,没事吧。”冯杉说:“这妖女有妖术,唐兄,小心点!”冰雪看着眼前这人,问:“你就是唐灵?”唐灵说:“正是在下!”冰雪笑说:“听说冯唐二门守望相助,向来和好,看来今日这战,在所难免。”唐灵说:“决斗需要的是两个人的不和。我同宫主没有过节,为何要打?”冰雪说:“算你聪明,否则,你将成为手下败将。”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木子玉大笑说:“手下败将,冰珀宫主,你以为冰珀掌力,当真天下无敌吗?”冰雪见他手上拿着玉笛,翩然下楼,便说:“我没有说过。”木子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续笑说:“虽然我不是十二正派的人,可是看到他们被人这么轻易打败,觉得太丢人,宫主,倘若得你赐教,将是木某的荣幸。”冰雪摇头说:“你谦卑的言语倒是足以让人接受,只是你的表情,玩世不恭,自命清高,我想,没人会愿意与你决斗,因为你不但自鸣得意,而且在江湖上默默无闻。”流星笑说:“宫主这话说得真好,后会有期了,木公子。”木子玉不屑的说:“两个人要是一言不和,当然可以决斗,不过要是印象不好,就更有理由。冰雪宫主,我倒是很想和你一较高下。”冰雪说:“如果我不奉陪,你会一直跟着我。好,木公子,我欣赏你的勇气,出招!”木子玉玉笛抖动,音谷的招式虽然并不是天下闻名,但是其化音为形的手法加上收发自如的内劲,加之木子玉虽然傲慢,却是聪明伶俐,那玉笛在他手上舞出一道让人近身不得的白光。冰雪只觉剑上的冰劲越来越弱,当下身形急转,长剑翻飞,来去无踪,所仗的无非是她灵巧自如的身法“雪山渡”,当年雪峰三女在玉龙雪山上从来都是踏雪无痕,以飞代步,轻功和冰劲乃是她们最擅长的本领,冰雪活动的范围越大,所能控制的真力也越多,冰力到处,冰劲也就越来越汹涌难挡。木子玉冷笑一声,身形闪动,展开音谷快如闪电的“五音十形”的身法,两人快速的移动着身形,一个飘逸脱俗,一个潇洒自如;一个婉转飞舞,一个轻灵优雅;一个让人惊为天人,一个令人叹为观止。冰雪忽然用力,冰块刹时将空气凝结,木子玉觉得浑身一凉,在冰中不能动弹,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的防范,但是仍然阻挡不住慢慢集聚一刹那间就爆发的冰力。冰雪飞身落下,手上一挥,冰力立时消解,木子玉落下地来,冰雪说:“你已经讨教完了,可以走了。”木子玉恨恨的说:“总有一天,我会报这切齿大恨!”冰雪说:“自取其辱,不过倒也有些勇气。”木子玉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冰雪回头再看,只见四周已经立了不少人,除了冯门弟子外,还有几个道人,看来是真武派的人。其中一个老道说:“妖女,你武功再高,敌得过天下所有的武林同道吗?”冰雪冷冷的说:“道长说得不错,武林正派不是最擅长围攻吗?十二派合为一体,天下所有的正义和公道都因此而长生不老,正派已经知道了生存的手段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维护正义不惜牺牲一切哪怕采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道人喝道:“妖女,休得胡言!”冰雪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更不会去相信一种莫名其妙的言论,以为它们能让我们找到方向。我们的方向,永远是自己最自私的想法。道长,你说我说得对吗?别说你自己清高得忘了自己,别说你是为了天下人,如果我如同一个幽灵一样整天在你的左右,如果我能读懂你的内心,你还会那么道貌岸然吗?伪装让你高深莫测,让你成为典范和楷模,欺骗成为你谋生的手段和博取信任的唯一方法,你觉得这让你踏实和骄傲?”道人怒不可遏,手上长剑一挥,说:“胡言乱语,不可理喻!”冰雪长剑抖动,一股冰劲击去,那道人伸剑挡开,顷刻间两人斗在一处,冰雪发现此人同皓秋比来,剑法虽然精妙,但是内力明显弱了许多,她轻缓的出动手中剑,白衣如云,飘飘而举,片刻即将道人围于冰棱之中,忽然间冰力一合,将他牢牢冻住。这时一个人影一闪,只见一个老道冲了过来,手上长剑一点,冰块立刻消散,老道将道人举在手上,轻轻放下,喝道:“冰珀宫主,别太逞强了!”冰雪叹说:“如果以前我听你们这么说,一定以为那个人有多么的无耻,现在我倒觉得你们多么无耻。是你们围着我拼斗不休,现在反而说我在逞强。”老道喝道:“妖女就是妖女,看剑!”冰雪见这老道剑法纯熟,不敢怠慢,当下长剑展动,飞快的来到他身边,出剑如风。老道剑法虽然纯熟,但毕竟年老,且似乎很少施展身手,显得力不从心。不过冰雪几次集聚冰力,都觉力道难以合而为一,心中暗想:此人用的,莫非是剑谷慢剑的手法,以慢制快,分而化之,看似慢而实则时时暗藏杀机,虽不快却能够抢占先机先声夺人。当下冰雪身形飘动,越来越快的游动于方圆十丈之内,老道却依然不紧不慢,缓缓出手,但是冰雪要攻破他固若金汤的防卫,也实在太难。冰雪越过柏树枝的时候,剑气穿过树枝,树枝竟然断成灰末,她顺势一带,飞末顿时带着冰块如同密布的暗器一样向老道刺去,老道依然缓缓出剑,一一击退。冰雪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流星说:“敌慢你慢,防守要密,不要急于败人,因为他根本不能伤到你。”冰雪虽然并步愿意,但仍然缓缓出剑,以防为主,老道同她居然将剑越出越慢,明明立刻可以伤到人,二人却都慢条斯理,我行我素,毫不为之动容,把一旁的人看得急死了。刚才同冰雪相斗的那人长剑一抬,向冰雪身上刺去,但是长剑还没刺到冰雪身上,便给一阵冰力裹住,接着顷刻之间,整个人都陷在冰柱里,老道立刻闪身前去搭救,但是便在一刹那间冰力顿时蔓延,将老道也紧紧裹住。冰雪飘然下来,对流星说:“第一次用慢剑,感觉不错。”忽然一声尖叫传来,只见一个尼姑从天而降,手上长剑一砍,将冰柱砍破,大声喝道:“妖女,看剑!”她身后立刻飞出五支窄窄的长剑,向着冰雪围了过来。冰雪还是第一次同五剑相斗,这五支剑虽然出于一人之手,但是其力道方向竟然如同五人所使,将冰雪团团的围住。冰雪一时指东打西,自顾不暇,只恨分身乏术。流星轻声说:“不要在五剑控制范围之内,你活动的范围大,一个人,比五剑更加能够随心所欲,出剑要快,她一人五支剑,怎么也快不过你。”冰雪心里明白,当下转动身形,飞扬如同流风,长剑四处游动,让人无法捕捉。老尼姑飞快的催动五支剑,但是怎么也不能追上冰雪,她心里恼怒,当下身子一动,收回五支剑,手上只拿了一支,向着冰雪飞身而去,人还在半空中,便给冰柱凝住,依然保持着一种展翅欲飞的状态。冰雪回到流星身边,说:“你怎么知道要用快剑?”流星说:“一个人要是不能争对自己的对手使出最合适的剑法,即便赢了也没意思。”冰雪点头说:“下一个还会来,看来今天是不能轻易离开了。”流星说:“这群人不是白痴,应该知道不是你的对手。”老尼姑落下地来,大喝一声,又要冲上来,身后忽然有人叫道:“渺空师太住手!”渺空回头看着那老道,说:“虚与道长有何指教?”虚与道长说:“这妖女道行高深,要除掉她,只怕不是朝夕之力,何必急于一时,咱们还有大事未办,倘若办成大事,再来收拾这妖女,易如反掌!”渺空冷冷的说:“好,就听道长之言!今日各派受辱于西南,明日将传遍大江南北,中原武林,不除此女,难以平天下百姓之恨!”冰雪一笑,说:“既然如此,咱们后会有期,原来,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所谓的妖人和魔头,也都从正派的口中慢慢传出来!”流星笑说:“一斗成英雄,你已经名满天下了。”冰雪向众人看了一眼,同流星缓缓离去。走了一阵,冰雪忽然说道:“我倒有个主意,我要私下里打听他们的行踪,看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是怎么过他们的日子;我倒要看,在一个幽灵的眼中,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流星摇头说:“要在这些高手面前如同幽灵一样来去无影,得知他们所有的行踪,只怕不容易。”冰雪说:“我只要装扮成一个平常人,那不就好了吗?打扮成一个苗人,就更加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流星说:“你这样超尘脱俗的女子,在别人眼里,一点都不能隐瞒,就算把你的脸上画上烟灰甚至刻上丑陋的痕迹,也不能掩盖你的美玉无暇。”冰雪摇头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二人走了一段,冰雪忽然说:“不对,好像各大派来,是你知道的,而且是你计划之内,告诉我,他们来干什么,你们来干什么?”流星说:“我只是奉师叔之命,前去灵教而已,我一向不问江湖世事。”冰雪叹说:“你不问世事,那么清高!”流星说:“我说过,你和我朝夕相处,就会明白我的话,你不是要打探名门正派的底细吗?现在你既可以打探我的消息,一个最邪恶门派的大弟子,也可以打探天下最大的名门正派。这样你对武林,也就很清楚了。”冰雪说:“和你朝夕相处?你刻意的伪装自己,让我对你们有好的评价,可惜啊,我可不是写史书的,不能让你青史留名。”流星说:“武林的人,很少有人能够青史留名,我们不属于青史,我们的名字,如同一阵风,离开了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冰雪说:“那倒不是,有人会整理武林的历史,将他们留下来。”流星哈哈大笑说:“历史,那些武林正派为了显示自己的正义和英勇而书写的历史,那些经过了一次次的修改,经过了一次次的润色,然后经过一个个人的同意,才留下来的历史,我恨不得将他们都烧掉。武林就是一个杀戮的地方,注定如同远古的时代,只有不断的厮杀和不断的争斗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最后留下的只是后人对他们的猜测,只是一段空白的记忆。”冰雪说:“看来你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流星说:“咱们先找个人家,找套衣服,看看你能不能成为一个苗人。”二人走到午后,见到一个苗寨,寨上并没有集市,冰雪二人找到一个农家,买了两套衣服,一番打扮后,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离开苗寨,冰雪说:“我们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怎么跟踪?”流星说:“脚是江湖嘴是路,问,这么多人,没有乔装打扮,很容易问到的。”果然一番打听,便知道了一群中原人的行踪,冰雪二人依照别人所说路径走到夜里,眼见四处没有客栈,流星说:“咱们休息一下吧,夜里赶路,事倍功半。”冰雪靠在一棵树下,说:“我也累了。”流星笑说:“怎么也得好好休息,不能太随便。”说着便开始生火,一边说:“江湖上四处漂泊,可不能亏了自己,这样老了以后,也能有个好身子。”说着开始将树枝硬的部分剔除,放在一旁,然后将火堆移开,在上面铺上软软的树枝,再从包袱里取出狐皮斗篷,扑在上面,说:“可以过来睡了。”冰雪说:“你呢?”流星说:“男人嘛,总是不计较睡在哪里。”冰雪毫不客气的过去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真是很会照顾人,以前我以为你就是邪恶,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见过的人,我们都不能对他下结论。”流星说:“我们两个才见过不久,就已经改变太多了。可见我们多么的天真纯朴,如同一块没有雕琢的石头,不,一块玉石。”冰雪冷冷的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明天还要跟踪他们。早点休息。”早上醒来的时候,流星已经烤好了野味,冰雪一时吃毕,继续往前走着。只见到了一个集市上,能够看到几个中原人士,冰雪笑说:“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的清高!”流星说:“要接近这些人,只怕不容易。”冰雪说:“别人不容易,但是我可以,而且还可以万分的接近,作为一个苗人,又会弹琴,又能唱歌,只差一个青楼了。”流星说:“好像没有这种地方。”冰雪说:“就是因为没有这种地方,他们才会找这样一个地方,我要作的,就是找到一家汉人开的酒楼,到那里去献艺。”流星问:“那我干什么?”冰雪说:“随便,也可以去当个小二。”流星不屑的说:“不行,我天天来听你唱歌还差不多。”在依山傍水的小竹楼里,在夕阳西下的梅花林外,一阵幽幽的歌声轻轻的传来,清澈如水般的柔和,带着梅花的阵阵香气,染蓝一片了明净的天空。那歌声绕着屋梁飞旋着,慢慢飘入听者的心。竹楼上忽然来了几个人,他们坐在楼上,望着窗外的梅林,听着如花般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忽然说道:“她唱的是曲什么?”旁边一个苗人说:“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是第一次到西越来吧,连这曲《长乐调》都不知道。”那几人都转头来说:“你是何人?”那人说:“我是这店里的老板,以后,还望各位多多照顾。”那几人中有人说:“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掌柜的,怎么没有小二?你这店里只有一个歌女吗?”老板笑说:“那倒不是,不瞒诸位,我这里有歌女数十,小二若干,来人,别怠慢了贵客。”只见数十个苗人男女鱼贯而入,来到歌女身边,轻舞着腰肢,缓奏着芦笙,将歌声衬托得更加缥缈而真实。小二来到几个客人身边,说:“几位客官,想要点什么?”那几人中有人说:“随便,你就挑你们最拿手的酒菜,我们喝得高兴了,自然有你的好处!”老板说:“还不快去准备。”小二急忙下去准备。那几人便开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大哥,咱们此次听从冯掌门的调遣,到西越来成大事,你说大事成了之后,咱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一个大汉笑说:“什么样的人,自然是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三弟,能给冯门这样的大门派做事,那是我们的荣幸。”另一个青年公子也笑说:“不错不错,别人想都想不来!”另外一人大声说:“你们看,那,那是真武派的高手,你看那气度不凡的样子,就像是得道的神仙一样!”几个人立刻下楼,一起说:“川西四虎拜见真武派真人,迎驾来迟,还望恕罪!”虚与道人说:“不必客气,你们是冯门请来的高手?”那大汉说:“不错,在下李通,这是舍弟李龙,李丰,李铁。”虚与点头说:“好吧,辛苦各位了。”一面来到楼上,李通等人急忙收拾桌子,叫小二上菜。那歌声越来越动听,但是虚与等人一直都没有正眼看一下。李通等人站在他们身后,老板问:“客官,这后来的是什么人?”李通转身说:“去去去,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大人物,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真武派,你听说过吗?你怎么会知道,比你们西越的灵教还要厉害百倍!”老板说:“那可不一定,咱们灵教的教主,那是本事天下第一,厉害无比,我看这位道长,也未必厉害!”李铁大声说:“瞎说,你知道什么,我们虚与真人一出手,什么灵教教主圣女,都是望风而逃!”李龙说:“少在这边搭茬,还不快退下。”老板说:“既然是比灵教教主还要厉害的人,我当然想一睹其容,这顿饭,我请客。”李丰笑说:“好好好!老板,真爽快,快成我们武林中人了!”虚与缓缓说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武林中人,都是一样,谈不上谁厉害,谈不上谁显赫,道家之人,更加清心寡欲。李通,你们都到一边去吧。”李通一面应着,一面拉着李丰等人坐在邻桌。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见一个白衣公子飘然而来,越过窗户,落在一张桌前,笑说:“久仰虚与道长的大名,果然所到之处,鸡犬不宁。”李通喝道:“你说什么?”那白衣公子冷冷笑说:“一个武林中人,连几句话都听不清楚!”李铁手上一动,大刀向白衣公子身上驾去,白衣公子手上一动,玉笛轻挽,将李铁打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虚与道人说:“木公子,武功高强,不是用来欺负人的。”那人正是木子玉,说:“那是用来干什么的?虚与道长,我看到你们白练了几十年的功夫,却没有做过一件大事,你们,有资格教我怎么做吗?”李通说:“好,真人一会就让你不得好死!”木子玉冷笑说:“我倒是很想见识真人的精妙剑法。只怕真人不愿赐教。”一个真武派弟子说道:“公子,我们可没有挑衅阁下,何必一点余地都不留?”木子玉笑说:“只是讨教而已,也不是生死搏斗,虚与道长武功天下无敌,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来到真武派诸人身边。那歌女的声音更加缥缈不定,芦笙的声音在风里欢畅淋漓。刚才说话的真武派弟子喝道:“我来领教公子高招!”他手上长剑一动,朝着木子玉身上刺去。木子玉手上玉笛一挥,将那人手上长剑拨开,玉笛轻点,已经在一招之间,将那道人打倒在桌子一侧。忽然一阵琴声传来,木子玉心里一凛,只见数十个白衣女子飘然而来,中间一个绿衣女子,手上捧着一架瑶琴,飘然若仙。木子玉冷冷的说:“你怎么也来了?”中间的绿衣妇人说道:“废除你的音功,你还是这样不可一世,子玉啊,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强装着坚强,如同这世界上最铁骨铮铮的男儿,但是,你以为你的内心和你的行动一样坚强吗?”木子玉摇头说:“我不习惯别人教训我,尤其是我以前的师父,破坏我所有的希望,毁了我所有的前程,除去我精心修炼的武功,维系着让人可笑的道义。你现在还有资格来教训我,你是在作什么?你是在想什么?荒唐而可笑的老一辈,无所事事却又自以为是的坚持,让人感到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哀和无所作为的挣扎。”那绿衣妇人正是木青青,她淡淡的说:“一个根本不知道前尘往事的人,一个不知道自己父辈经历理论多少坎坷的人,没有资格谈论什么是胆识,什么是英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英雄,因为你对英雄的定义都是来自于书上,来自于别人的口中。也好,让你经历失败,让你自己去明白父辈拥有的不是一段白痴的经历,而是一个真实的足迹,算了,在长辈眼里,你们才是愚蠢的。”木子玉冷笑说:“愚蠢,那只是你们的谎言,欺骗,要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我们自己会看,会感受,会领悟。给我二十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成功!”木青青说:“看着你从小长大,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心里不就是想着成为天下间少有的高手,独步武林,享受武林最高的荣耀。”木子玉长笑一声,说:“木掌门的高见,今日总算又领教了。音谷千里迢迢来此,看来也是为了那件宝贝了。相信一件神奇宝物的力量可以让你们事半功倍的完成一件伟大的使命,相信自己必须要借助近似于神话的力量才能完成你们的使命,真是可笑!”木青青说:“对于音谷而言,没有什么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可不会那么雄心勃勃,只是要夺回我们应该有的东西,本来,这就是一段未了的江湖恩怨,一个如同你一样固执的人,一个如同所有年少才俊一样带着无限幻想的故事。”木子玉说:“音谷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想提起,不过,你要明白,你面对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敌人。”那一群白衣女子扶着木青青坐下,木青青端起一碗酒来,叹说:“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