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继有些心有余悸的说:“没想到江湖这么可怕!”薛冰说:“看多了就习惯了。”正说着,忽然钟震来到身边,笑说:“薛女侠,又见面了!”薛冰说:“听说生死门大败了风云会,朱赤与数十高手尽亡于斯,钟掌门难道不想报仇?”钟震说:“时机未到啊,怎能贸然行事?”薛冰叹说:“钟掌门的时机,一定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只怕别人以为时机已到,抢先了一步,钟掌门的计划就要落空了。”钟震笑说:“是吗?落空也比失败的好啊。这不是生意,输了可以重来,这是在赌命啊。”薛冰说:“钟掌门好像特别喜欢赌命。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赌上一把。是啊,西南人杰地灵,铁盟以此为中心,还有一个威震八方的灵教啊。只是不知遥香同灵教、黄山诸派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次盛会不简单啊。”钟震笑说:“的确不简单,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都捏了一把汗。”南宫继见着场上的武林高手长剑翻飞,剑气呼啸,刹那间已经是血洒当场,满地狼藉,他此时才相信生命原来这么脆弱,一次厮杀就可能葬送不知多少人的性命。钟震对上来的白希说:“不错,白掌门干得很好,这招黄雀在后,出的妙!”白希说:“全仗总掌门运筹帷幄!”钟震对诸葛平说:“诸葛兄,我本来无意与你为敌,只要诸葛世家不再与武林为敌,我钟某一向与人为善。”诸葛平冷声说:“我叔父会为我报仇,钟震,你不用假惺惺,我知道一个失败的人应当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你不用放我一马,因为我不会对着仇人怀着感激的心。要成为仇人,就要彻底一点。”他长剑一挥,划在脖子上,人便倒在地上。冯真一愣,不料他这么快便死去,看着满天飘飞的白雪,似乎想起来什么,却又给这呼啸的北方一带,全都忘记了。钟震对着众人说道:“咱们武林铁盟,便当遵循当日的盟约,为了武林人的兴亡平安,不惜牺牲一切,方今武林大乱,正要各位同心协力,恢复武林铁盟执掌武林时的太平盛世!咱们今日挑选盟主,不要因为邪人的搅和,而坏了结盟的大事!”薛冰再看谭指云和屈怀刚等人,都已经不在,只听全真说:“大家都中了毒,就算要决出胜负,也是明日的事情。”钟震哈哈大笑起来,说:“时不我待,就算时明日决出盟主之位,又有何用?现在四大邪派,只有生死门和太极洞两大邪派而已,除去其一的人,便是真正的盟主。各位应该没有什么异义吧!”冯真说:“怎样才算除去生死门?”钟震说:“谁能进入徐州生死门总坛所在,找到江笑天的人头,或是到庐山汉阳峰,取下慕容汉的首级,谁就是真正的铁盟盟主。”冯真问:“倘若不是在场诸位呢!”钟震说:“倘若他要加入铁盟,咱们自当从命,不过若此人并不想成为铁盟中人,咱们也不强人所难。挑选盟主之事,便看谁能让铁盟真正执掌江湖大事。这又如何?”冯真说:“钟掌门所言甚详,冯某无话可说!”薛冰拉着南宫继离开了唐门,出了唐门,体内毒药慢慢化解,才觉得舒服多了。南宫继心里仍然想着司徒霜,只是不好提起,薛冰心里却在想:佟泽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今日之事,他不会来,但是一定会关注此间的情况,我想他比谁都想成为真正的武林盟主。遥香到底用什么法子召集了这么多门派,这种种难解之处,实在让人迷惑。二人走到天黑时分,薛冰带他到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心里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司徒霜,又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惜附近又没有打听消息的地方,这荒草蔓延的武林,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南宫继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原来江湖与他的生活就在一线之隔,就在平时自己生活的周围,便有无数的人,他们出没于江湖之间,虽然未必一眼能够看穿,但他们的确遵循着与世俗生活不同的准则,在相同的时空里擦身而过,几乎与凡尘俗事毫无瓜葛。原来江湖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遥远,甚至就在你的身边。这日薛冰看着天气放晴,外出走了一圈,南宫继一直跟着,薛冰感到他心里实在忍受不住的疑惑,便问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南宫继也不否认,问:“我们要住多久?”薛冰说:“这里是江湖中人云集的地方,我也没有想到,佟泽能够将他的盟下弟子隐藏得无影无踪,这些日子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南宫继叹说:“那咱们岂不是白来了?”薛冰摇头说:“这倒让我想起一个事情,那就是我遇到了一个太平盟人,他叫孟生,如今却呆在灵教。”南宫继问:“怎么了?他变心了吗?”薛冰说:“太平盟人很少变心,因为他们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不会为了一点享受而放弃自己的决心,就是死亡也不会在乎。”南宫继问:“那到底怎么回事?这又能说明什么?”薛冰实在不想骂他笨,便笑说:“我想佟泽是不是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现在太平盟人已经到了各派之中,只是他们一点都不张扬甚至改名换姓,而他们在江湖上名声也小,所以丝毫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南宫继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最好查一下各派新收录的弟子。”薛冰摇头说:“霜儿和佟泽都是为人熟知的人,他们不会加入什么门派,最多只会隐藏起来,什么地方既隐蔽,同时又能够随时对盟中弟子了如指掌?”南宫继摇头说:“我不知道。”薛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一些地方,比如清幽的山谷,喧闹的市集。都是可以容身的地方。”南宫继问:“可是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得找到多久?”薛冰说:“与其这样找,还不如直接跟着屈怀柔,她找不到霜儿,对霜儿就不会有什么伤害。”南宫继说:“其实就算她找到了,也伤害不到霜儿。”薛冰一笑,说:“我知道你是想早点找到她,可是我也没有办法,除非我用什么法子将她逼出来,不过,这得看她心里怎么想了。倘若没有我这个当姐姐的,就算用了,也不一定出来。”南宫继问:“姑娘准备怎么作?”薛冰说:“要是江湖传言我处于凶险之中,也许霜儿会念在姐妹的情谊出来救我,不过,我能有什么危险?”南宫继说:“是啊,姑娘武功盖世。这个法子只怕是行不通的。”薛冰笑说:“也许可以试试别的法子,我要好好想想,她一定能知道我的消息。”南宫继冥思苦想,半日也不能想出什么法子,薛冰笑说:“你不要愁眉苦脸的。要相信缘分,其实有时候我们都只想着往前走,却忘了往后走。如果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难道你非得造一艘能渡海的船?或者也可以试试干脆走另一条路。不然人生就太辛苦了。”南宫继说:“父亲一直都告诉我,人很多时候都没有第二个选择,往往放弃是人后悔最根本的原因。就算是因为坚持而死亡,至少在死的那一刻,还没有后悔。”薛冰叹说:“很久没有见到痴情的人,以为那是传说里面的事情。”南宫继说:“你别开玩笑了,到底怎样才能找到她?”薛冰说:“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也很想找到,南宫公子,你自己也想想办法啊。”南宫继说:“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要不,我怎么会借重你的力量?”薛冰说:“我想回到灵教,从孟生身上得到佟泽的消息,找到佟泽,也就找到霜儿了。”南宫继问:“灵教,会不会遇到屈怀柔?”薛冰笑说:“该遇到的始终会遇到。”南方阴冷的冬天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薛冰看南宫继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也不免为之感动,心想倘若有一个人对我如此真心,我当如何对他?难道这虚无飘渺的所谓爱情,就要让人丧失包括尊严在内的美好的东西吗?一路上听到风云会联合各路英雄的事情,薛冰倒也并未在意,只是有一日忽然听到关于除邪岛的消息,说除邪岛七部弟子将**,北方诸派竟然无一能挡,薛冰心想:不知恶门和音谷高手,是否能够独当一面,消息传到这里,只怕已经木成轻舟,无法改变,久闻除邪岛在北方实力强大,不料连他也有了吞并中原武林的决心。南宫继见薛冰忧心忡忡,便问:“姑娘有何不开心的事情?”薛冰说:“没有,江湖上胜败生死乃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情,不必挂怀。”南宫继对武林各派情况没有一点了解,因而点头说:“是,不必挂在心上。”这日来到一片林子之中,薛冰忽然发现林子里烟雾弥漫,似有异象,遂转身来仔细看着四周,南宫继问道:“什么事情?”薛冰正色说:“似乎是黄山派的迷魂阵,小心一点。”南宫继问:“黄山派为何在这里布阵?”薛冰说:“灵教历来便是各派必争之地,不但是黄山派,就连勾魂岛也在这里暗暗设下人手,只不过树倒猢狲散,现在已经不知到了哪里。”南宫继说:“我只知道这是大宋的土地,大宋的军队却被赶到灵教之外,倘若中原武林能够消灭灵教,其实对大宋而言,倒也是件好事。”薛冰说:“对武林各派而言,灵教只是意味着丰盛的药材和奇怪的巫术,灵教人对天地有着独特的见解,对自然的领悟使他们能够体会和运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武林各派有想利用灵教的,也有想除去灵教的,但是灵教之所以存在,自然有他的道理。”南宫继说:“倘若各派联手,何愁大事不成。”薛冰笑说:“倘若连灵教也是朋友,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朋友,人间还有战争和杀戮吗?事实就是如此,倘若不能正确的看到这个世界,便会被无情的现实彻底淹没。”南宫继点点头,薛冰笑说:“不要多说,我要寻找出路。上次在灵教我就被困过一次,谭指云布阵的方法不拘一格,很难应付。”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从方位上很难判断目前所处的位置,倘若贸然走动,只怕越陷越深。她伸指一弹,一道冰棱射过,刹那间穿过树林,顷刻化为水汽,薛冰眉头紧皱,更加仔细的看着四周。南宫继不敢出声,焦急的看着树林,不知道这平常的林子里到底有什么凶险的东西。忽然间一阵劲风传来,薛冰身形一转,只见一个蓝衣人执剑刺来,喝道:“什么人!”薛冰急忙大袖一挥,将长剑之力卸去。只见蓝模飘落在薛冰对面,说:“原来是薛女侠。别来无恙!”薛冰说:“这里并不是黄山派的地方,为什么要设下阵法?”蓝模说:“这里并没有什么阵法,是女侠太小心了。这只是寻常的林子,要布下一个阵法,实在非常力所能及!”薛冰笑说:“蓝大侠既然这么说,薛某便不敢不信。后会有期!”薛冰拉着南宫继离开,南宫继问:“这里真的没什么阵法吗?”薛冰说:“黄山派的人既然能在这里布下一个阵法,要说谎岂非更容易,只是没想到这谎话是从蓝模口中说出。岂不辱没了他‘失魂剑’的名声!”南宫继问:“他难道想让我们以为没有阵法,然后被困在这里,甚至死掉!”薛冰说:“你总算还是懂了点道理。快点找出路吧!”正说着,忽然一阵热气袭来,薛冰急忙拉着南宫继飞身而起,整个林子在冬天里似乎着了火一般热气腾腾,南宫继吃惊的看着白雪皑皑的林子,只见薛冰飘然落到一个小小的村落上。南宫继问:“咱们离开了吗?”薛冰摇头说:“是进来了,好熟悉的地方。”那是几年以前的时候,游戏风尘的薛冰曾在这里畅快的写着她困惑的心情和发泄着心里的欲望。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望着沉寂的街道,想起喧嚣的回忆。忽然街头出现一个人,薛冰一眼就认出来这人便是“飓风剑”古俊,古俊上前说道:“薛姑娘,你怎么来了?”薛冰冷冷的说:“贵派阵法天下无双,难道我还能离开不成?”古俊说:“以薛姑娘的武功智慧,离开一定不成问题。”薛冰问:“那要是寻常村夫到了这里,只怕别人都以为他是遇到了鬼神而已。”古俊说:“姑娘说笑了,此地偏僻,村夫是不会来的。”薛冰说:“苗人喜欢上山采药,不会来只是古大侠的一个猜测罢了。”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谭指云笑说:“薛女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薛冰转身一看,谭指云身后还有几个黄衣青年,薛冰深知自己已经到了黄山派秘密之地,既然有这么多黄山高手在此,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刚开始那样只是一些普通弟子和工匠了。那么此地的秘密便更加不能外泄。她心里想:别说现在是两个人,就算是一个人,能够离开,也不能闯过这厉害的阵法,唯一的办法,要么留在这里,要么胁持一个人。一念及此,她便笑说:“谭大侠何必客气,没想到在灵教界内,还能遇到黄山派的高手,对了,既然已经到了灵教,谭大侠见过屈教主了吗?”谭指云说:“不劳女侠操心。”薛冰笑说:“我倒没有为大侠操心,普天之下,只有结交黄山派的人,没有黄山派结交不了的朋友,不知我这话对是不对。”古俊笑说:“不错,薛姑娘,咱们黄山派最是重友轻利,所以广交天下豪杰。”薛冰点头说:“不错,也怪不得黄山派哪怕是在别人的地方,也愿意设馆建屋,为朋友提供方便。也只有黄山派,才有这样的魄力和实力。”古俊笑说:“是是是,姑娘说得好,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的就是这里。”薛冰一笑,谭指云说:“薛女侠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谭某若不尽地主之谊,只怕于理不合。来即是客,薛女侠,这边请。”薛冰同南宫继随谭指云到了一栋竹楼上,外面清风徐来,扑面不寒。谭指云说:“地方简陋,女侠不要介意。”薛冰说:“大侠客气了,江湖中人不拘礼节,简陋二字,从何说起。”南宫继也一同坐下,心想不知怎么才能离开这里。谭指云命人奉上茶来,薛冰一边喝,一边说:“看来谭大侠的待客之道同剑术一样让人敬服。”谭指云呵呵一笑,说:“不敢当!”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冷笑传来,薛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飘然而来,落在竹楼对面的一栋小屋上,谭指云喝道:“阁下莫非便是灵教南灵公子?久仰大名。”南灵公子冷笑一声,说:“灵教境内,居然有外人出入,真是灵教的耻辱!”谭指云笑说:“南灵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上楼来坐坐,大家叙叙旧,也是朋友一场!”南灵公子冷笑说:“朋友,谁跟你们是朋友,谭指云,你们妄想霸占灵教,那是万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南陵在一日,便不会让你们在灵教范围横行霸道!”谭指云看着南灵公子,哈哈笑说:“年轻人火气太重,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可以理解,公子,听说南宫离此也有百里之遥,这里应该是北宫居士所辖之范围,看公子的样子,却是要前来动武!”南灵公子喝道:“废话少说,姓谭的,你这破阵法已经困不住灵教之人!”说完已经飞了过来,手上长鞭一绕,向谭指云击来,谭指云飘身飞出竹楼,长剑在空中一点,潇洒不羁,畅快淋漓,将南灵公子那一招轻轻格开,南灵公子朗声说道:“进退护法已经带人围攻此地,十二灵童,布阵捉人!”只见十二个小孩从楼后飞起,手起鞭落,长鞭在空中缠绕出一道坚不可摧的气墙,薛冰来到栏杆前面,看到街上谭指云给十二个小孩围得左支右绌,虽然他剑法尚未零乱,但底气已经明显不足。南宫继也不解的问:“十二个小孩就能打赢谭大侠吗?”薛冰说:“这十二人不是乌合之众,所以力量能够成倍的增长,你看他们的招式密不可分,心有灵犀,正是灵教最高心法的奥秘所在,所以他们能够将十二人的力量化成成百上千个人的力量。……”正说着,那十二根长鞭已经将谭指云手上的长剑紧紧缚住,南灵公子手上一动,长鞭打来,将谭指云身上穴道封住,笑说:“谭大侠,得罪了!”薛冰站在那里,看到一个中年苗人带着一群苗人青年快步过来,南灵公子说道:“已经生擒了大师兄,带回广灵宫,等救兵一到,一网打尽。”那中年人正是灵教进退护法,当下指挥众人押上谭指云及几个黄山派弟子,往林外走去。南灵公子飞身来到楼上,对薛冰说:“这位莫不是薛大侠?”薛冰说:“看来分不清我姐妹的人,江湖上实在少有。”南灵公子说:“只要见过一面,或是听说过,便知道即便薛大侠同冰宫主长相无二,那神情衣着却是有异。”薛冰说:“阁下这么容易擒到黄山派大师兄无羁剑谭指云,不觉得奇怪吗?”南灵公子说:“有何奇怪?”薛冰说:“黄山派一向都以名门正派自居,当日援助灵教,也是暗中行事,今日视灵教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加要小心谨慎,而你们擒了他们举足轻重的人,无疑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南灵公子不屑的笑说:“你认为是他们的借口,倒不如说是我们的优势,即便黄山倾巢而动,我也毫不畏惧!”薛冰说:“最好的朋友,有时也能成为最大的敌人,谁能想到朋友和敌人的关系,因为利益而瞬息万变。南灵公子,倘若屈教主以为六宫四院的人都到齐了就可以对付黄山派,那他就错了,黄山派八大剑客,个个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其门下高手,不下数百,浩浩荡荡而来,一定有同灵教生死一搏的决心。”南灵公子平静的说:“求之不得!薛大侠,后会有期。”说完身形飘动,已经离去。南宫继说:“幸好他们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离开!”薛冰说:“看来不管是黄山派还是灵教,都想放手一搏了!”南宫继问:“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吧?”薛冰说:“不论他们谁胜谁败,对武林来说,都是一场劫难。”两人离开那条街道,来到林子里,果然阵法已破,薛冰说:“我要直接去广灵宫,这段时间你回军营呆着,因为我只能夜间进入,找到孟生再说。你不会轻功,不能同行。”南宫继说:“我……我能在外面等你吗?”薛冰说:“外面危险,还是回军营安全。”南宫继说:“如果不是怕拖累你,就是进到灵教去,我也不怕!”薛冰说:“你若执意如此,也只有在外面等我,附近出没的都是武林中人,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随意结仇。”南宫继笑说:“你放心,我是最好说话的了。”薛冰一笑,心想一个人倘若太痴情,绝不是一件好事,对他所钟情的人和他自己,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你不爱的人深爱着你的时候,难道你就能够也深深爱着他?如果人间的爱情只是这么简单,那么人间的悲剧将会至少消失一半。薛冰让他在一个村落里住下,自己趁着夜色来到广灵宫中,广灵宫里如今已是武士云集灯火通明,薛冰仗着轻功卓绝,也只能小心翼翼。在如此浩大的楼宇里寻找一个人,尤其是这个人还不一定在这里的时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果然薛冰走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孟生,尽管那人影在她看来仍然是那么熟悉。来到一个清幽的院落里,只听一阵芦笙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凄清。薛冰心想这又是哪个幽怨的女子,居然能将芦笙的声音,吹得那么让人泪下。她刚来到竹楼旁边,便听到有人问:“什么人!”薛冰心想:这人武功不弱,我一时大意,便泄漏了行踪,先下手为强!她手上一动,一股冰风吹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影如同狂风一样卷来,风里一掌击来,薛冰急忙飞身闪开,那劲力散落风中,久久不息。薛冰落到地上,只见屈怀英也飘落过来,二人正要再出手,屈怀英忽然说:“薛姑娘,是你!”薛冰一愣,笑说:“你的掌力又进步了,收发自如。”屈怀英不好意思的说:“知道了,这掌法的内功,还是姑娘起的名字呢。”薛冰一愣,说:“我起的名字?”屈怀英笑说:“是啊,那次在雪山之下,姑娘说这掌法有欲放弥收,欲散弥聚之意,一共九招,不就是‘欲弥九式’吗?”薛冰说:“这是你想的名字,不是我起的。”屈怀英笑说:“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薛冰说:“不为何事,只是见到有个人同龙涛长得实在太像,我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屈怀英笑说:“原来是他,他不过是个江湖散客,因为同龙公子有点相似,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分别,而且他的武功也算不上高,因为无路可走才到了灵教。”薛冰问:“无路可走,如何无路可走?”屈怀英说:“他本来想加入冯门,可是在冯门门口求见三次都被拒之门外,后来又去唐门,唐门掌门人说唐门不再收录弟子。记录护法觉得此人不错,考验了几天之后,收入灵教。虽然他是汉人,可是他一点都不高傲。”薛冰说:“汉人中也有不少低人一等,像你们这种苗人,比多少低贱的汉人优越,和汉人的王公大臣相比,你们更加能够让自己的族人信服和崇拜你们。其实很多汉人,他们遭受到的不公平,比苗人受到的不公平更加可怕。”屈怀英说:“姑娘,夜里风大,不如到楼上小坐,喝点热茶。”薛冰说:“刚才是公子在吹芦笙?”屈怀英笑说:“是一曲《飞天凤》。”薛冰笑说:“原来那不是龙公子,我就白来一次了,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不知妹妹见了会怎样伤心。”屈怀英说:“是啊,龙公子和令妹实在是天不遂人愿,拆散一对鸳鸯。真是可惜、可叹。”薛冰笑说:“一切皆是上天注定,不能强求。”说完便要离开,屈怀英忽然叫道:“姑娘止步!”薛冰转身问道:“怎么?”屈怀英说:“我想,听说姑娘的琴技不错,正好姐姐去中原回来,送了一架琴给我,我又不会弹,想送与姑娘,不知是否唐突?”薛冰一怔,说:“屈公子,你不必这么客气。”屈怀英一笑,说:“姑娘,以后常来,倘若,倘若……”薛冰问:“怎么了?”屈怀英说:“我知道姑娘每次来都不是来看我,也知道姑娘与灵教其实,其实互有仇隙。上一辈的恩怨,一直未曾解脱,但是姑娘每次倘若到了灵教寡不敌众的时候,请一定记得到这听月楼来,这是你在灵教最安全的地方。”薛冰一愣,说:“既然屈公子把话说明了,我就不再兜圈子,屈公子,你记住,我们之间不会有感情,我心里从来没有你。有时感觉是很奇怪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劝告都不会听。以后你也不用放我一条生路。自己的路自己来走。”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屈怀英独立风中,淡淡的说:“早知如此,就不要说出来,心里还能为自己找许多借口,假设一个美丽的梦。”说完闭上双眼,知道梦再也不会来临。薛冰刚离开小院,一个人影便即闪过,接着火光冲天,已经被人围了起来,薛冰冷冷的一看,说:“就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说完掌力一动,冰劲飞扬,那群人手上的火把顿时尽皆熄灭。薛冰借着夜色,展开轻功,顷刻飞身离开。她刚飞过几重楼,便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冷笑,只见南灵公子手上执着长鞭,说:“薛大侠,这么快就相见了!”薛冰笑说:“广灵宫也不过如此,南公子,你是最厉害的一个了。”南灵公子笑说:“多谢阁下夸奖!”长鞭绕动,划破夜空,有如蛟龙飞来。薛冰双袖劲舞,冰棱横飞,刹那间便斗得难分难解。忽然间人影闪动,一时人影翻飞,长鞭扰动,楼顶上登时围了不少人,包括十二灵通在内,将薛冰围得水泄不通。薛冰心里暗暗着急,想这内三层外三层的相围,自己不知能不能走出去。正在焦急的时候,忽然一阵低低的声音传来,刹那间屋顶的人都觉出一种莫名的恐慌,这恐慌来自于内心,如同深夜的魔鬼一样吼叫着呻吟着,似乎厮打着的野兽,狂乱的抓着内心最深处,薛冰见到一个个抱头痛苦的人,如同看到当时的母亲一样。她向四周看去,一个灰衣人影飞来,一把抓住薛冰,飘然而去。薛冰离开了灵教,那灰衣人直接停在镜湖边上,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以为武林很好玩吗?”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个人说:“你如果真为他们好,就不应该帮助他们练武!”薛冰转头一看,一个白衣妇人缓缓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冰雪。灰衣人叹说:“人和人之间总是不能坦诚相待,为什么我心里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薛冰看着那妇人,问道:“这位是音王孟长青,这位前辈是什么人?”那白衣妇人说:“你母亲是我姐姐。我曾经救过你们,可是不像有些人,教会你们武功,却又让你们不要在江湖上行走,如同让我姐姐痛苦的度过无数个夜晚,却说自己很爱他一样。”灰衣人仰天一阵长笑,说:“冰玉娟,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冰玉娟仰天一阵长笑,忽然停下来,淡淡的说:“难道因为一点点的爱,就要让所有的人都陷入痛苦,孟长青,孟长青,你现在可以说了,为什么让我姐姐痛苦这么久?”孟长青还没说话,便听到有人说:“妹妹,终于见到你了,为什么一直躲着我?”薛冰转身一看,只见杜神弦从空中飘然而来,落在薛冰身旁,冰玉娟说:“好,该来的都来了!”杜神弦说:“音王,你一直让别人离开江湖,可是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不但如此,你还为江湖制造了太多的悲剧。”孟长青问:“你说我制造了太多的悲剧?”杜神弦说:“不知道当日你们比武谁胜谁败,但是你爱上了我妹妹,不但如此,还夺取了她的清白,她因此记恨男人,冰珀宫在江湖上的种种作为,都是因你而起。而你,此时正在苦练你的夜魔咒,丝毫没有理会你给别人带来的伤痛。”孟长青愣在那里,缓缓说:“是,这真的是我错了。为什么见她一眼,就能令我忘却一切,为什么看到她武功比我高了之后,我就一定要练夜魔咒,为什么看到她成为冰珀宫主之后我就那么伤心,我的痛苦,比夜魔咒带来的痛苦更加不可解脱。我真的很恨,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要强,为什么在她眼里,女人的自由和独立甚至比女人的尊严和廉耻更加重要!”杜神弦说:“妹妹从小在雪山长大,所谓的清白和廉耻都是到了江湖上,一个叫薛龙的人告诉她的。而她好胜的性格,注定要胜过你,那场决战,胜的一定是你,而且你趁机骗走了她的清白之躯,她一心求胜,苦练武功,终于超过了你,然而你所谓的山盟海誓却变成了自己埋头苦练武功,你和她一样好胜。既然男人可以玩弄女人,我的妹妹一定在想,女人难道就不能玩弄男人,所以,你就看到了她在江湖上的风风雨雨,那都是因为你的不负责任造成的。男人们教导着女人遵守道德和礼仪,自己却为自己寻找种种理由。”孟长青说:“她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会夜魔咒,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只是经历痛苦,从来都不埋怨,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嫉妒,越是痛苦!”杜神弦淡淡的一笑,说:“自从遇到薛龙之后,妹妹已经彻底的明白了爱和恨,明白了欲和情,有了孩子之后,她心里更加没有尘世的杂念。你加给她的痛苦,比起思念和悔恨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冰玉娟说:“可是我找过你,我求过你,你从来都没有心软过,我武功比不上你,但是今天你休想离开!姐姐的仇,我们姐妹会报!”杜神弦淡然说:“玉娟,你怎么还是这样,杀戮如果能解决问题,感情就不会如此复杂,你我都是没有爱过恨过的人,不知道深陷其中的痛苦,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来解决。好在他还算救过雪儿一次,心里毕竟不是只有恨。”孟长青轻轻一笑,说:“神弦还是这样恬静善良,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杜神弦说:“早点告诉你什么,我告诉你不要离开玉婵,你会听我的吗?每个人都在自己选择自己的方向,别人的劝阻根本无济于事,就算强迫了你,你现在所拥有的绝不是庆幸,而是后悔和憎恨。音王,这是个伤心之地,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那么痛快的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也不要对年轻人说江湖险恶,他们自己会判断。你教会他们武功,反而是对的,让他们自己去选择,自己去判断吧,如果后人都能吸取前人的教训,武林早已是人间的天堂。”冰玉娟对冰雪说:“雪儿,以后你要小心。小姨不能帮你什么,我对你说离开江湖,你也不会真的离开。况且天下之大,离开了又能去哪里。想当年连神弦都忍不住下山来,没有人能够孤守在雪峰之顶,没有人可以寂寞终老,总得有些回忆,有些经历,有些感悟才是。”冰雪点头说:“娟姨,你要回雪山吗?”杜神弦说:“江湖混迹多年,最后还是回了雪山。妹妹,雪山孤寂的风雪,其实正是人间向往的清幽无虑的天堂。”孟长青转身离去,冰雪问道:“孟前辈,你要去哪里?”孟长青说:“不知道,冰雪姑娘,你要小心为上。”冰雪问:“此话从何说起?”孟长青说:“当年你母亲来到龙宫,这本是灵教的地界,灵教当时正是内乱之时,后来屈丰平得到教主之位,要同她争夺龙宫,不料你母亲当年的冰魄劲力,加上摄魂剑舞,天下间罕有敌手,屈丰平就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了人间。年少的屈怀刚继位,一直想夺走龙宫,不料江湖生变,生死门等四大邪派危害江湖,加上龙家要自立为王,此事一直放下未提,现在灵教也是多事之秋,但他们迟早会下手夺取。所以此地,不能久留。”薛冰说:“多谢音王的好意。”孟长青说:“我怕你们受到伤害,岂料我一直都在伤害你们。我当年是真的喜欢你的母亲,真的希望同她一生一世,可惜,也许用错了方法,也许是得到之后不再珍惜,失去之后不是想到重新拥有而是痛恨和责问为何失去。有时想想,明明过不去的路,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自己走过去,难道不能回头?”说完消失在夜色之中。冰玉娟呆呆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