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华翻着眼前的账本,这些大多是他看不懂的,但是看不懂并不妨碍他看着那些数字暗自得意。这次从赵德昭手里抢下来的钱,其实也算不了太多,但是人都是这样,既然能用公家的钱,何必要动用自己私人的钱呢?而且,这些钱本来就应该给雁门关的官军发粮饷的。如今只不过是自己给拿过来了而已!“这一次,赵德昭这个哑巴亏吃的大了!”萧月影笑吟吟的说道:“他这一次损失的不仅仅是钱粮而已,他的地位都要受到挑战。就看赵德昭怎么应对了。”谢慕华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儿是雁门关他的府邸,地方虽然不大,可是显得很是幽静,秋天的意味在雁门光显得格外浓厚,光秃秃的树丫无力的在风中摆动着瘦弱的枝干,卷起一地尘土。偏堂里,大宋的高官和辽国的公主静静的对坐,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赵官家怎么应对,我倒不是很担心。”谢慕华翘起了二郎腿,舒舒服服的抖了两下,这样的动作在女人面前似乎有些不雅,可是在谢慕华身上就显得很和谐,这位三交口兵马都部署懒洋洋的说道:“我要的就是他的钱,别的我不管。”“看来,你在开封府留下的棋子,也该动手了吧?”萧月影其实并不知道谢慕华还有潘惟吉这一招棋,但是作为一个聪颖的公主,她想得到,要是谢慕华根本没有什么后手留在开封府的话,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就跑到雁门关来坐镇。萧月影对谢慕华的暗着十分有兴趣,因为她怎么想都想不到谢慕华还能有什么样的招数去对抗皇帝。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很好奇。尤其是萧月影自以为很了解谢慕华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根本猜不到他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这样才是最恐怖的!谢慕华瞥了这位大辽国公主一眼:“山人自有妙计,可还不是让你知道的时候!”……………………………………“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知道?”潘惟吉满嘴喷着酒气站在潘美的面前,摇摇晃晃的指着自己的养父:“爹,你说吧!”潘美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他的年纪已经不小,眉毛也开始花白了,看到自己的养子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潘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还以为自己能骗你一辈子,没想到你居然已经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的!”潘惟吉眯着眼睛笑道:“哼,既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我迟早都会知道。爹,你养我教我这么多年。我绝对是把自己当成潘家的儿子。可是,您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呢?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的多,未必是一件好事!”潘美淡淡的说道:“人知道的少一点,会活得很开心!”“我不开心!”潘惟吉叫了起来,声音极大,要不是潘美严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后花园的话,绝对会被人听见。潘惟吉嘶哑着嗓子叫道:“我连我到底是谁的儿子,到底家里出过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我还算是个人吗?”潘美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如果你真的要知道的话,我便告诉你。”潘美背负着双手,看着远方的星空,淡淡的说道:“当年,我和王溥等人一起陪同陛下进入皇宫。陛下,当然是太祖皇帝。皇宫已经被我们的军队封锁了,任何人都出不去。你要知道,你爹当初是有三个儿子的,但是都被人杀死了。所以,他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哥哥,柴宗训,年纪还很小。你,当然更小。宫女们抱着你们到处躲藏。可是那些宫女又能躲到哪里去?要不了多久就被禁军抓住,押送到陛下面前!”“陛下想杀我?”潘惟吉冷笑着问道。“不是陛下想杀你,你弄错了,要是太祖皇帝真的想杀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潘美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养子:“想要杀你的,不是什么人,而是规则。这个规则就是改朝换代的规则。你见过哪个朝代,灭亡之后,还能有皇族好端端的生存下来的?没有,覆巢之下无完卵,斩草一定要除根。大臣们都建议太祖皇帝杀了你。不但杀你,也要杀你哥哥柴宗训,就连柴郡主也不能留!”“那为什么不杀?”潘惟吉笑得极为放肆:“难道赵匡胤还是什么好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潘美仰天叹了口气:“从来没有一个人天下得来如此容易。你想,你爹何等威风,南征北战,打下偌大的江山,最后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太祖皇帝天下来的太容易,戒心就强的很,他需要一个大义的名分可以安抚天下。让世人放弃对他的抨击。要知道,你们柴家当时只有孤儿寡母,这样夺了柴家的天下,会留下多少话柄?”这对父子今天的谈话几乎可以让他们被灭九族,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意思。反而谈的越来越大声。可见潘美对自己的府邸的控制,已经是到了绝对控制的程度。“那爹,你为什么救我?”潘惟吉看着潘美满是皱纹的脸庞,忍不住问道。“我说了,你就信吗?”潘美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潘惟吉用力的点了点头:“从小到大,爹你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我信!”潘美淡淡的说道:“那好,我告诉你,就算太祖皇帝不杀你,太宗皇帝也一定会杀你,就算后来即位的不是太宗皇帝,无论是现在的皇上还是其他的皇子,一样要杀你。因为你们柴家的作用,只是帮助大宋稳定政局而已。柴宗训,活了这么多年,大宋已经民心安稳。所以,他可以死了。我把你抱出来,就是想替柴家留一条根而已。毕竟,你爹当年待我也不错!”“那你还要跟着赵匡胤一起造反?”潘惟吉迷茫的问道。“造反?”潘美冷笑一声:“你看看现在的谢慕华就知道了,有的时候,不是你自己要造反,而是逼着你去造反。这世道,就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