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这次我恐怕有些自视过高了。”进帐之后刘毅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他并不是因为风折帅旗,而是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某些被他忽略的东西。自己这一路走来太顺了,名扬天下,百战百胜,臣谋将勇,兵精粮足!便是此次出兵亦是满载而归,这些顺利迷惑了本心,自从那日遣使给袁绍送信之后刘毅顿悟一般想到了什么。诚然,书上与历史上的评价都说袁绍此人优柔寡断,不听良言;可要是真的如此哪来的河北之雄,虎踞四州?他的失败只是因为碰上了更强的对手,还要加上时机与运气。难道自己就能比曹操强吗?汉末这些割据一方的诸侯豪强就是任自己宰割的吗?以如今的形势自己借道冀州,又有怀璧之实,加之公孙度攻打幽州的时机,换了自己恐怕也不会放过,袁本初能在汉末称雄一时其眼光不容置疑,或者,一条条看似不可联系的线索在刘毅脑中串联起来,今晚的突发事件更是令他深思,一时间不由冷汗连连。“主公之忧然也,归途定是险阻重重,不过凡是有弊必有利,兵家之事,瞬息万变,谁人敢言必胜?”郭嘉冷静如常,看着面前年轻的主公,眼神中带着欣赏之意。长胜不败并不足喜,只要一次关键的失败能让你永不翻身,时时自省才是为上之道。“公孙度袭击幽州,看似自不量力,可却与他平日之行不符,既然世人皆可猜度此战胜败,他能割据一方又怎会不知,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对他下过保证,刘某回不了幽州。”深深的看了郭嘉一眼,刘毅继续说道,现在他的细路已经越来越明晰。“主公且继言之!”郭嘉不置可否,出言道。“我若是回军击败公孙度,则辽东唾手可得,再无后顾之忧,如此幽州坐大,恐怕最不能安心者便是本初兄,如今我兵不过万余,又要深入冀州之地,呵呵,好算计,好算计!”刘毅笑了。“主公之言是也,此番驰援,虽是得张牛角万余降兵,可兵不经练,百难当一!这众寡之势比之徐州直面曹操尚有过之,主公能看清此点,实是幽州之福。”显然刘毅想到的郭嘉也想到了,形势已经是严峻之极,不过郭嘉依旧冷静如常。“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暗箭已成明枪,那就不足惧也,哼,多方联手,众寡悬殊,我倒要看能奈我何?”语音虽不大,可却信心十足,那种纵横疆场,视天下英雄如草芥的气势又回到刘毅身上。“若嘉所料不差,袁本初进击张燕原为清剿,可当主公驰援北海而回之时就已经变成了压迫,公孙度或许未必如主公想的那般精明,可袁绍手下智谋之士极多,定会借其势加以利用,如此倒不失为是妙计,不过他能立局,我军也可破局,兵者诡道,岂能容他算尽。”郭嘉傲然说道,忽又长身而起,来至刘毅近前。“主公,自上次子才来书言及公孙之事,嘉便与之传书相商,子才让嘉明示主公却被嘉一意压下,盖因此种环节,嘉料主公定可想通,不过亦是有隐瞒不报之处,请主公见责!”“奉孝用心良苦,毅岂能不知,万勿出此言语,今番若要险中求胜,还需奉孝鼎力相助,只是毅不想再被蒙在鼓中。”刘毅急忙出言,他既然已经想通,郭嘉的心思自然深知,有些事情自己领悟要别他人告知深刻百倍,当然该说的话他还是要当说则说。“主公之言,嘉必定谨记于心。”郭嘉正色道。“呵呵,奉孝还座,我料就算今日毅还未明,奉孝也定会提点,前事勿论,现今之势,奉孝准备如何破局?”刘毅知道郭嘉一定会给他留下考虑的时间,此人虽说是军中奇才,可若论直接指挥军队,还是自己更有把握,想来这冀州边界也是最后期限。“嘉与子才志才初步相商,已有所得,这次袁绍立局精巧,我军的还击自然也不能让他失望,想来袁本初虽然欲除主公而后快,可若让他真正与主公正面交兵可能不大,不是其在乎声名,而是主公以往的战绩让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大的变数应该就是黑山张燕!”郭嘉坐下后缓缓出言道。“张燕当日不敢范我幽州是有自知之明,而此番形势却是逆转,我军中又有他垂涎之物,若是本初动之以利,恐其真会出兵前来。”虽然明了了幕后黑手乃是袁绍,可刘毅言语之间提起袁绍时却没有太多的恨意,争雄天下,无所不用其极乃是正理。“呵呵,张燕此人,嘉不深知,可其能坐拥十数万之众,屹立不倒,自有非凡之处,即令袁绍也未必能纵意使之,我军中固然有他垂涎之物可主公也小看了自己在黄巾中的威名,袁绍此计虽妙,时间把握圆滑,可三方不可能合如一人,这便是我军险中求胜的机会。”郭嘉侃侃而言,似乎混不把眼前的困难看的太重,反而一意求胜!“险中求胜?好,看来奉孝成竹在胸!”刘毅笑道。“我料前路必有伏兵,而张燕此人也不会亲自来袭,若是如此,青州孙观等人便可为其助力,嘉有两策,请主公定夺;其一为拖,主公可立刻回军攻占泰山,据而守之,待幽州之战而定取向,此为稳妥之策;不过如此一来袁绍便会知主公识破其用意,而辽东公孙度也极有可能收兵而回,以后再要灭之除强攻外别无二途!且一旦主公稳守泰山,黄巾主力也必不敢动。“哈哈哈,此计稳正,怕是出自子才之手吧?子才算无遗漏,堂堂之阵,可这兵家一事我更想听奉孝之言。”刘毅笑道。“其二为诱,嘉详观冀州地形,按行程推算,伏兵之处当在洛县近郊,为让主公入伏,敌军必会放过公明前部,待主公大军一到便合而击之;若是到时我军不乱,加以反击,公明再回军来援,以主公之能当可一举破之;而敌军无我方之传讯秘法,如此子才志才便可尽全力对付公孙度,至少也可围之;此战若胜,主公可报与袁绍,说是助其除贼,然后全军急进,幽州处也定会有人接应。如此可面面俱到,只是敌军伏兵必是人数众多,袁绍也可能参与其间,能否克之嘉实无十足把握,此事事关主公安危,嘉不敢妄定。”“袁本初费尽心机,搭好了台面,我刘毅怎能不给他来上一出?奉孝此计虽险可获利之处极多,好,明知山有虎刘某就偏向虎山行!”刘毅微微思索,得失已在心间,当断不断,反被其害,既然要险中求胜就不怕兵行险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哈哈哈,主公之言壮哉!”郭嘉显然是为刘毅豪情所感,大声言道。“奉孝,我有意安排天耳之人将你先行送回。。。。”“主公,嘉深知主公之心,自随主公以来早就誓死想从,如今怎能离开主公身侧,嘉绝不肯为!想来虽是文弱,可这数月被主公强逼,应也有自保之能。”郭嘉立刻打断了刘毅的话头,不过心中也是感激。“哎~~奉孝,你那两手与三脚猫何异?算了,我二人便并肩而战吧。”其实刘毅还有一层心思,就算不敌,自己当可杀透重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要带上郭嘉万军之中绝无把握,见郭嘉意诚,心道老子到时就把你打昏了送回去,也算报你隐瞒不报之事。当夜,刘毅大帐之中二人一直商议至凌晨方才令拔寨而起,直奔洛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