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弓箭手下去歇息,二队注意节省箭矢,待敌军近后方可射之,于猛,再多准备些金汤沸油运来城上,十九、三十七两个垛口加派士卒。。。”面对虎卫营悍不畏死的冲击,城头上的吕威璜掌中放箭,口中却也一刻不停,他并没有什么鼓励士气的豪言壮语,可亲冒矢石留在城头的杀敌的举动已经看在了每一个士卒的眼中,久在行伍,他深深知道为将者的实际行动才是振奋士气的不二良方,刘毅军的勇悍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这城头片刻少不了亲自坐镇。“诺!统领,这金汤沸油方才用的太多,这才第一日,是否要节省一些。”于猛接令跑下城头的同时还在大声问道,金汤沸油用之于守城有时比之滚木礌石还要见效,可制作起来却比较麻烦,所谓金汤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人畜的粪便将其煮热,这兜头淋上便是皮开肉绽且还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沸油自不必多说,这两样东西的保温性极好,自城头琳下对攻城士卒的杀伤力极大,沸水就没有这个功效了。本来作为守城的必备之物,又经过很长时间的准备,这两样东西安县城中都备有很多,问题在于虎卫营对城头冲击的强度与力度都是极大,不知不觉间这些物资的消耗也呈直线上升,再怎么样你也要将之煮沸才能用吧,但就是这个时间也变的极为短促,这也在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了虎卫营战力的强悍,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次进攻。“不用多说,就是因为第一次我才要把他们的气焰打下去,除了戒备张合的两营之外,再多派一营士卒加以炮制,无论要用对少,今日也要将他们打下去,兄弟们,城下的虎卫营乃刘毅帐下第一精锐,我们也不能丢了冀州的脸面,与我杀!”吕威璜大声喊道,四面同时响起一片应和之声,虎卫营天下强军,可他们也是冀州好汉。“都给老子把眼睛睁大了,那些东西没什么可怕,注意闪躲,尤平,过来扶着,老子亲自上。”城墙上一虎卫营伍长一边紧扶云梯躲避着城头上的袭击一边扯着嗓子对登上云梯的士卒们喊道,身在半空对那些临空而下之物的确难以躲闪,可你要是能多镇静一些还是能提前做出判断的,在这一点上,老兵与新兵的高低强弱就很清晰的分出来了,生死之间的经验对于每个士卒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过他们的经验在这种攻城战中的作用也被压制到了最低。“伍长,还是我上。”这个叫做尤平的士卒看见不断有同袍的尸身自城上落下,双眼已经变得血红,其实冲击城头之前看着前方兄弟们的伤亡与运回伤员的凄惨模样,他和很多新兵心中都有了畏惧之意,这绝对无可厚非,让一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卒直面生死,无论平时的训练如何艰苦那种畏惧也是无法抗拒的,不过在冲击开始之后他们已经自然的被战场的那种气氛所感染,人人都在奋勇向前,自己又岂能后退?再说张绣将军身边那一列弓手可人人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敢于临阵退缩不光立刻击杀就连家人也抬不起头来!待得到了城下看见朝夕相处的兄弟亡在眼前,仇恨的火焰已盖过了一切。“废什么话,打到现在城头还没登上,我虎卫营的脸面何存?接着。”伍长将尤平拉在自己身边,立刻便抽出腰刀咬在嘴间,迅如猿猴的窜了上去,看他的动作极为敏捷,在空中还多过了淋下的沸油,待得快到城头之时,又是一勺金汤带着恶臭扑面而来,这一下他也没有完全闪过,右边面上已被沾上,剧烈的疼痛立刻传至脑海,整个面庞都抽搐起来,不过这丝毫没有阻止住他攀爬的速度,最后一脚全力一蹬,身躯飞到了城头之上,脸上的剧痛此时反而成了力量的来源。身在空中之时他已经开始出刀,落地之后躲开两根长枪的刺杀之后回身砍断了一名守城士卒的右手,并将他挡在身前和自己一起堵住垛口,敌众我寡之下这样的阻挡显得很是脆弱,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数处带伤,可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已经有几个同伴登上了城头。“统领,我军登城了。”张绣身边的一员校尉打扮之人远远看见城楼上的一幕颇为兴奋的对统领言道,虽然登城与破城之间差别极大,可这种举动对于士气的提升是极见功效的,便是虎牢这种雄关虎卫营也没有登不上去,如今这安县早晚必破。“子伦,身为战将要处变不惊,一时得失不必放在心上,传令下去,第三阵,出击!”张绣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在他看来以虎卫营的战力登上城楼不足为奇,之前的损失已经够大了,就算如此也只不过是迈出了第一步,这安县守将颇有治军之法,想来也定会料到此节,不过他对战场形势的把握自然精准,此时正是出击的良机。“诺,第三阵,随我杀上安县。”那个被称为子伦的校尉躬身应诺之后立刻抽出腰间钢刀,身先士卒的对着激战的安县冲去,他身后的三千将士亦是人人奋勇,用最快的速度向前杀去。“长枪营,三人一组,刺杀敌军,兄弟们继续放箭。。。”吕威璜的神色却与城下的张绣一般无二,亲眼见到了虎卫营的战力之后他早就做好了被其登城的准备,两队手持长枪的士卒分从城下左右登上城头,配合有致的刺杀着登城的敌军,此时长兵器的威力彻底的体现出来,很多登城的虎卫营士卒都被数杆长枪同时刺杀而亡,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就会束手待毙,死前掷出的刚刀也让对方伤亡不小,事若不成,与敌皆亡,每一个虎卫营士卒都无数次诵读过这句营训。到了这个阶段,双方士卒比的就是勇气与决心,短兵混战之中个人的武勇能起到的作用已经被限制到了最低,城下的虎卫营士卒脑海中都只剩下了三个字“登上去”,而城头的守军也是一般,“打下去”,每一轮交击,每一轮对抗都要生命与鲜血作为代价,任何一方一旦露出半点怯意便会是失败的开始,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一时间安县上下都是一片杀伐之声,城墙上也留下了双方士卒的斑斑血迹,城楼上更是随处可见纠缠于一处的士卒尸体,血气男儿之间的生死搏杀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内心深处那种隐藏的杀戮欲望也被彻底的激发出来,整整两个时辰惨烈的厮杀一直处在**之中。眼见落日西沉,明月升起,张绣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县城头之后传令鸣金收兵,身为将领,他必须对战场的形势有着一个明确的判定,再勇悍的士卒经过如此长时间的搏杀也会身心俱疲,虽然不断的有虎卫军士卒登上城楼给予守军杀伤,可吕威璜沉稳有序的应对使得他的防线一直保持着极大地弹性,看来这一轮的攻击之能到此为止了。随着这阵鸣金之声,虎卫营士卒缓缓的退去,此时他们望向城头的双眼中充满了不甘,这一战下来,很多昨日还在言谈的同袍已是阴阳永隔,新兵们更是感受到了战阵的残酷,当然这是他们成为百战精兵的必须阶段,而眼下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