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军的攻势依旧猛烈,半山之上的刘毅一时处于被动,自是心情不佳,可在半山之下,通火通明的袁军帅帐之中,传令兵来来往往的不断汇报着前线的最新动向,虽是颇有进展,可堂中正坐的袁绍脸上依旧一片寒霜,高柔的两万人马被甘宁伏击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接连的失利岂能让他此时还有好心情。“枉我与军师临行前多番叮嘱,一定要谨慎用兵,他却还。。似此等人为将,累死三军,吾亦有用人不当之过,传令下去,将那高柔枭首示众,若有再违军令者,定斩不饶。”袁绍一掌排在案几之上,怒声言道,便算是老弱居多,可一战尽损他也承受不起。“主公不可,此番甘兴霸这伏兵之计极为巧妙,高将军也是立功心切,值此大战之时,正是用人之计,主公当抑制怒火,责令其稳守渤海,若再有范,两罪并罚!现刘毅就在这廉山之上,还需小心谋划,刘郎生善攻,守御却非其所长,如今我军已经占据主动,只要击破当面之敌,战局便能扭转。”袁绍盛怒之下,一干人等皆是噤若寒蝉,此时也只有田丰敢于出言,他保高柔一是因战况紧要,斩杀大将影响士气,二来得知此战经过之后也不得不赞叹甘宁设计之巧妙,那等情形下换做旁人怕也要中计,倒不能全怪高柔无能,眼前袁军攻势强大,已经连破刘毅两道防线,当面的战局才是关键所在。“既是元皓为他求情,便饶其一命,元皓所言不差,观刘郎生过往战例,几乎无守御之局,如今我军兵力大占优势,必要击溃敌军,各位还有何妙计,尽管言之。”袁绍此时倒还是从善如流,闻听田丰之语强自将怒火压下,又对众人言道,此时虽有优势但还谈不上胜势,攻击不可有丝毫间断,一旦被刘毅喘息过来怕要生变。“主公,刘毅在此阻挡主公大军不外乎怕我军加入黎阳战场,其实黎阳会战虽然关键却还及不上刘毅本人,可让南皮大公子趁夜出兵与我军合而击之,若能生擒刘毅则丢失此城也在所不惜!”许攸出言道,此时他虽然为幽州提供了不少讯息但心中却还并未坚定,冀州大战的走向才是决定性的因素,似乎眼前便是个绝好时机。“嗯?子远此计虽险却未尝不能出奇制胜,元皓你看如何?”袁绍闻言略加思索心中一动,生擒刘毅?若真能如此此战可谓全胜,一个南皮城当然比不上对方主脑的分量,当下又对田丰问道。却不知他不问倒还罢了,这一问之下许攸心中更是不忿,这人一旦起了妒忌之心,便为为其所蒙蔽,与其智谋的高低没有任何的关系。田丰闻言先是看了许攸一眼,这段时日他的表现颇为奇怪,很少在主公面前与自己作对,他当然不知许子远如今已经在和刘毅暗通款曲,只当他顾全大局,心中倒颇欢喜,此人论智谋才学并不在自己之下,就是气量狭小了一些,如今能识得大局,主公之幸也!如今闻听他这条计策确有可行之处,不过以眼前局势看来,还不到行险之时,无论廉山还是黎阳,冀州军并未处于下风,当下便也言道:“子远此计颇高,不过也很有风险,刘郎生既然敢前来与主公一战,必定会对南皮有所防备,况且城下尚有高顺的辽东营,我军现今处于有利不宜行险,待得高敬方有异动之后再行此计不迟。”说完田丰也对许攸微微一笑,表示了对他这条计策的欣赏。“嗯,田军师此言为正论,待敌之变我军再变也可。”这个善意的微笑看在许攸眼中却变成了一种炫耀,他心头火起面上却是不现,还对田丰回以一笑之后言道,此时内心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了。“主公,前方的攻势还需加强,待到天明,主公可亲自前往督战。”田丰闻言微微颔首,又对袁绍言道,此时心中隐隐有着一种疑虑,许攸的表现的确反常,可随即便是自责,平素他几乎未和自己意见一致过,而今别人以大局为重,自己反而疑神疑鬼,殊为不当。袁绍听了欣然从之,天明则亲往前方督战,袁军见主公亲临士气大震,攻势愈发的猛烈起来,若非洪彪率领的亲卫营士卒及时加入稳住阵脚,防线恐怕危矣,便是如此,情况也并不乐观。“军师,我一定要下去迎战,袁本初到了前方,敌军士气大振,再如此下去,必定难以坚守。”半山之上的刘毅面沉如水,断然言道,此时北平营中新招募士卒过多的弱点显现出来,虽然经过极为刻苦的训练,但操练毕竟难比实战,较之对面经验丰富的袁军士卒,新兵们就显得极为吃力了,前番刘毅军一直处于攻势之中,这个隐患被最大程度上的压制了,可一旦进入阵地防御处于被动,它便显露无疑。“好,子平,需得率人寸步不离主公左右。”此时的战况使得戏志才也不再坚持,他和刘毅一样看出了问题所在,眼下的情况也只有主公亲往方可改变局势,身为谋臣当然决断,甘宁的奇袭乃是刘毅军策划良久的隐藏手段,给予冀州极大的打击,而袁绍暗藏的这两万精兵亦是他们所料未及,此时就是对方显示威力的时候了。刘毅不再多言,便披挂下山,到得后营正值新一轮轮换的士卒即将上阵,统军的乃是营中校尉王明,刘毅到后便带着这支生力军杀了上去,这一轮上阵的士卒有五千之众,见主公与他们一道并肩作战,无不奋勇争先,刘毅在普通士卒中的地位绝不仅仅是统帅这么简单。前方阵地上,袁军不顾对方飞蝗一般的箭雨,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的冲向刘毅军临时构筑的栅栏,最前排那些高大的长盾也使得北平营的弩箭难以建功,守御战与主动攻击又有所不同,器械之利在此处显得极为重要,而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北平营的弓手们分作五排,不断的将箭矢撒向敌军的人潮之中,由于是当道立寨,地势平坦,滚木礌石都难以用上,光凭箭矢很难阻挡敌军的攻势,昨日便被他们杀了进来,若不是洪彪及时带领亲卫营赶到,后果堪虞,若在平常对战,北平营的士卒并不惧与敌混战,可守御又有不同,能够冲上来的袁军士气极高,与之相比北平营就要处在下风了,在战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他们的被动也是常理,此时洪彪已经集结了连同亲卫营在内的两千老兵,准备随时展开肉搏。“大家撑住,将军来了。”便在此时一声大喝从后方传来,正是管亥的声音,疲累不堪的士卒们回头一看,主公伟岸如山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这一下原本颤抖的手臂又恢复了强劲,那种疲劳的感觉也得到了极大的舒缓,主公是不败的,他亲自带领援军前来,一定可以守住,几乎每个守军心中此时都是这个念头,这便是将领在军中起到的作用,只要刘毅在,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能在最大的程度上提升麾下士卒的战力,这一点已经被无数次的实战验证了。“兄弟们,给我加把劲,把他们打下去,想破我阵地,他袁本初还缺一副好牙口!”刘毅的高声呼喝得到了前线士卒们的一片附和之声,作为生力军的五千人马加入也使得本来摇摇欲坠的战线重又稳固起来,箭雨的浓密程度与精准性立刻为之一变。“洪彪,你小子打得什么仗,就他妈的一味死守,你就不会反冲击一下?老子平常教你的都被你小子下酒了。”洪彪见主公前来心中一惊,这里不时会有流矢纷飞,刚要说话,刘毅二话不说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股上,口中大声斥责。“主公,我是恐敌军势大又是士气高昂,一旦反攻失利的话会被他们尾随杀入阵地,那时就危险了。”刘毅的一脚当然不会施什么力气,管亥洪彪等人平素拦着他上阵之时也没少挨过,亲卫营中不但不会觉得难看,反倒以此为荣,让将军教训不是丢脸的事,洪彪的言语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也的确颇有道理,毕竟他的任务是坚守。“士气高昂?老子倒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让兄弟们集合,我带他们上,为将者当随机应变,攻守之间,士气为先,老子今天再好好教教你,兄弟们,老子看前面这帮混蛋就不顺眼,我们东征西战,何曾打过这样憋屈的仗,是汉子的就跟老子上去。”“愿为将军效死。”洪彪集合的这两千士卒本就是百战老兵,再听刘毅这么一激一个个双眼血红,高喊之声响彻云霄,阵地上一时士气大振,将军一句话,便是刀山血海他们也不会有半点畏惧。“主公不可,将军不可。将军,让彪子上,不把他们的气势打下去我就不会来了,你在这儿看着就行。”洪彪与另一个校尉急忙出言,这可是步战,混战之中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的,洪彪此时更是额上青筋冒起,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什么他娘的不可,老子受够了,不能再看兄弟们白白流血,洪彪你他娘的长本事了,敢跟老子抢,这是军令!”刘毅高声骂道。“诺,诺。”见主公提到军令,一旁管亥也未加阻拦,洪彪哪会再有言语,刘毅见状也不多言,上前一戟挑开了作为屏障的栅栏,当先便冲了出去,管亥洪彪李元霸急忙跟上,两千士卒见主公如此都是热血沸腾,纷纷随在其后如猛虎下山一般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