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聂离的回答,刘毅的面容依旧平静,没有半点惊讶的波动,多年战阵的历练早就使得他的定力极为高深,况且从方才此人详细的叙述之中,他已经隐隐有了预感,这些事情可说都是墨门之中极为隐秘的信息,聂离知道的如此清楚绝非江湖历练日久这么简单的,他的身份一定会与墨家有着某种联系,只是其如此坦然让他稍稍意外。刘毅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聂离身上没有半点的杀气,有的只是坦然飘逸的气质,他甚至隐隐感觉出此人的身手当不在辽东神剑王越之下,可便算此人现在对自己出手他也有着足够的自信可以克敌制胜,这是他作为顶尖武者的傲气,单打独斗刘毅不信这天下还有人能取他性命!现在他在等,等着聂离再度出言,他不会沉默太久。“不愧是风云第一将,就连辽东神剑王越全力以赴亦是伤不得你,单只这份镇*夫便知将军绝非常人可及,聂某佩服。在下虽是黑墨中人,但与天戮绝非一路,对将军亦无半点恶意,惟愿庇护一干门人弟子,将祖师之愿继承下去!”双方静静的对视了半晌之后,聂离方才淡淡的言道,只是提起祖师之事言语之中颇有萧索之意。“聂兄太谦了,倘若刘某没有看错的话,聂兄之身手绝不在那第一神剑王越之下,以你如此身手却甘于隐居玉兰小镇,倘若不是坦然告知,刘某还以为兄乃白墨中人,盖因其身并无杀气只有隐逸之感,敢问聂兄,你之身份令妹与兴霸可曾知晓。”刘毅微笑言道,对于聂离的这份坦率他很是欣赏,其与天戮之间想必也有着什么隐情。“此事舍妹与二将军并无所知,尚请将军亦不必言之,聂某虽为墨门中人却无意与世间纷争,我等所守只是祖师志向,便是那巨子令亦不过一件器物而已,此番与将军见后聂某便会回玉兰小镇,之后一切如常,天戮毕竟源出墨门,聂某不能助将军对之,还望海涵!”聂离此时亦是报以微笑,他不愿与刘毅为敌也不愿本门内斗。“倘若聂离兄今日不对刘某言此事,谁人又能知晓,今日之事刘某相谢聂兄尚且不及,怎会陷你于不义,只是不知为何聂兄要如此坦然相告,你就不怕刘某逼迫与你,要知聂兄你虽是身手高超,可在这将军府中却绝非刘某对手。”刘毅摆了摆手继续言道,事实的确如此,只要聂离不对自己明言,他的身份恐怕永远都会是一个秘密。“哈哈哈哈,将军若是如此之人,那便算聂某咎由自取,一条性命原也算不得什么!在聂某心中,最重的除了师门之外便是欣然,将军与兴霸誓同生死,若有所漏,欣然将来又该如何自处?此事虽是隐秘,可聂某相信以将军麾下的能力只要尽力追查必会有所收获,横竖聂某问心无愧,将军亦是当世英雄,自然迟不如早了。”聂离闻言一阵大笑,他心中当然知道刘毅所说乃是实情,自己虽有绝技在身,平日看在眼中的武者亦没有多少,可面对风云第一将刘郎生他并没有半点的把握,不过今日此来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心中并无挂碍。“当世英雄刘某未必能受,可聂离兄在刘某眼中亦可为豪杰之士,只是聂兄言语之中极有出世之意,似乎与贵门祖师并不相合吧,刘某不擅虚言,相求墨家机关术以利天下,墨门之志既也在此,聂兄又何必吝于出手相助。”刘毅亦是丝毫不加掩饰自己心中想法。“刘将军太过高看聂某了,本门传承自秦之后便已丧失大半,这机关术亦多为白墨之人所擅长,可却是十不存一,便是聂某也不知那白墨所在的下落,我墨门之中不乏器械之巧亦不乏身手高明之辈可仅靠此处想要争衡天下却是痴心妄想,一味求之反损自身,故祖师之言今犹在耳,只是尚有些门中之人还看不开罢了。聂某闻听欣然说起将军已得公输后人相助,那一派本就不在墨门之下,传承之完整还要远胜,机关之术也未必就如将军所想,倘有白墨高人在此或可助将军一臂之力,聂某却是无所能为。”聂离闻言苦笑道,数百年来墨家的精华也不知失去了多少,白墨又是隐而不显,早已是今非昔比。“聂兄眼光亦是不俗,见事精准,明哲保身趋吉避凶乃是君子之道,既如此刘某也不再为难聂兄了,今日承你之情,日后倘有所需只管出言,只要力所能及定当助之!”刘毅知聂离不会在此事之上对自己隐瞒,否则方才也不会诉说的如此详细,他又何必强人所难?况且此人的见识的确不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不值得称道。“多谢将军厚意,有将军此言,离与一干兄弟当可无忧了,将军神武雄才又能得民之心,麾下臣谋将勇,将来定可平定乱世!只是那天戮杀手将军还需谨慎对之,聂某知将军身手高绝不会将一般的刺客放在眼中,可此女却非同小可,据闻她不禁武艺高强还深通墨门颇多奇学,单从杀手而言甚或还要在王越之上!”聂离闻言亦不由面现喜色,当年他与一帮兄弟前来幽州就是看重此地稳定刘毅又是爱民,如今又得他承诺心中忧虑尽去,刘郎生一诺千金举世共知,出于感激他还是将所知的神秘女子情形都告知了刘毅,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能得聂离兄如此言语,看来这女子定是极为不俗,自当小心应对,我知聂兄平素只喜游历天下,刘某正想恢复前人通西域之举,正需要聂兄这般身手高绝见识机敏之人,倒可以考虑一番。”刘毅闻言脑海之中闪过的却还是他梦中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难道还当真有预示一说不成?看来有空还得去拜访一下郑老夫子,他的文王之卦很厉害的,不过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其时心意一动,便对聂离言道。“哦,将军还谋划此事?这西域诸国昔年聂某也曾去过一些,待到成行之前还望将军告之,这远行游历也可为平生一乐!”聂离本也就是心高气傲之人,知道如刘毅这般身怀绝技者也定是极为自信,况且他如此说也算看重自己的意见了,当下不再多言,却是对这西域之行颇感兴趣,当年他便是在龟兹一国救得其妹王欣然性命的。“好,若能有聂兄同行,此事又可增成算,想来年后数月便可成行,聂兄你还是在家中歇上一阵,否则你行踪飘渺刘某真还不知哪里寻找,不知聂兄信否,刘某倒是很羡慕兄率性而为的时日!”刘毅闻言心中颇喜,陈群给他推荐了黄慎之后西域使节团将会很快建立,能有聂离这般的高手加入,至少对他们的安全多了一份保障。“将军之言聂某怎能不信?所谓高处不胜寒,将军想要如此怕是殊为不易了!”聂离闻言却是与刘毅相视一笑,状甚欢畅。“哈哈哈,观大哥与兄长言谈甚欢,却不知说的什么,也该让小弟得知欢喜一下。”此时又一阵笑声传来,正是甘宁拜见赵母而回此时到了堂中,见二人皆是面有喜色便出言问道,刘毅之前便对刘六刘七等人有过交代,见是二将军前来二人自然不会阻止。“二弟你虽也为江湖大豪,可这见识却还是比不了聂离兄,看来你我兄弟上回所言亦是不差,恐怕那墨门巨子令便在北平皇宫之中。”刘毅出言道,以聂离与甘宁的关系他出言调侃一下二弟亦无不妥。“大哥说的是,兄长见闻确非小弟能及,看大哥神色想必定有所得,方才叔母说了,你我三人胜似亲生,如今大哥早就开枝散叶,现今甘某也有了消息,唯独三弟还不见动静,大哥你身为长兄当有催促之责,叔母让你多多劝说子龙,早点为赵家传递香火!”甘宁不已为意的言道,他亦可看出这位妻兄的不凡,其实聂离与王欣然名为兄妹,实则便是父女一般,见其与大哥言谈甚欢,他也是心中欢喜,此时方才叔母交代之言还在耳边,老人家可是极为心急了,毕竟赵云此时也过了而立之年,看看刘毅长子都有十三了。“定是二弟在叔母面前不知收敛,又动了老人家的心思,不过叔母教训的对,为兄在此事之上的确失责,今晚我就修书一份和三弟好好商议一下这件大事,三日之内就要他的回复,弟妹去了那么久了,就算冀州事多他之家事也是极为重要。”刘毅心道你一脸欢喜的去报喜,不刺激老人家还怪了,不过自己身为兄长也应该给予监督,马云禄早就去了冀州,本来她应该照顾婆母,可此次赵母都是极为支持,老人家想早点抱上孙子,在此地有刘毅蔡琰照顾并不忧心。“大哥你那信写完小弟也要加上两句,倘若这小子两月之内再不见动静甘某就去替他回来,到时大哥将他关在府中数月,看看还不开花结果。”甘宁显然对此事极有兴趣,至于大哥所言三日之时他也不觉惊异,有飞羽在,他们兄弟传递信息比那信鸽还快的多。“你换他,算了吧,弟妹现今有孕在身,我倒想着让儁乂换你了。”刘毅闻言笑道,本来新年之后二弟便要动身,可如今的情形却不能不让他多加考虑了。“大哥万勿如此,小弟方才只是玩笑,此乃大哥要事,小弟岂能因私废公?若是这般欣然也不会答应的,横竖京中有大嫂照应,小弟岂能不放心。”甘宁闻言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言中之意极为坚定,张合统军之才不会在他之下,可这水军之事自己就要远胜了。“嗯,你大嫂向来办事妥帖,肯定可以照顾好弟妹的。”刘毅闻言也知甘宁所言都是事实,飞虎军统领一职当真非甘宁莫属!“嫂嫂为人处事小弟向来佩服,大哥,这川中美酒果然不凡,方才欣然说了,小弟今日可饮一坛,大哥与兄长便能尽兴!”他们兄弟出征在外,家中从来都是蔡琰帮着打理,对这个大嫂甘宁一向心存敬意,刚说到一半却是鼻尖一动,随即便展颜笑道。“聂离兄,当世若论酒之一道,还真无人能与兴霸相比,什么一坛,一共就两坛,你喝了一半我和聂离兄如何?”刘毅知道二弟远远便闻见了酒香,这方面的本事纵然是他也自愧不如,当下便对一旁的聂离笑道,而此时回廊之上脚步声已经响了起来。“这刘季玉可是够小气的,两坛酒够什么?”甘宁闻言先是露出惋惜的神情,复又愤愤不平的言道,看得一旁刘毅聂离皆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