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究竟是谁要将这么个邪门的东西埋在这枫树林中?他为什么要埋下这个红布包?装在红布包里的死人衣物以及那个被扭曲的洋娃娃,又是谁的。回到住处之后,这些问题一度缠绕在我心间,令我无比的烦躁。想来想去,最终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徐浩猜测,我们今天发现这个红布包,完全是偶然。可能,这个红布包跟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确切的关联。我不太同意徐浩的看法,但眼下又找不到任何的解释。所以,也不再反驳徐浩。相比于这个红布包来说,我们现在却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从南岭中学出来之后,先回到住处小憩一会,等心情稳定下来了又找了一趟白天我们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幸好,徐浩留有这个女人的电话号码。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要细心很多,他不止留有女人的电话号码,并且根据女人身上的工作服竟准确的猜出了女人的确切工作地点。当然,我们绝不是无事去找这个女人,我们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确认。这里寻觅女人住处的过程也不多赘述了,无非就是打个电话,费尽了口舌勉强才让女人说出自己的地址。这个女人在电话里面听出了我和徐浩的声音,虽然白天我们跟她打过交道,但他也似乎不太相信我们。经过十几分钟反复的口舌表演,才勉强让女人敞开胸怀,对我们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信任。但女人仍旧很谨慎,他也不让我们去他家,也不给我们说他家的地址,而是约我们到了离南岭中学不远的一个公园里面见了面。我很干脆的给女人说了我们的目的,因为之前告诉他枫树林里闹鬼的那个鬼很可能就是他的女儿,现在也可以省去很多口舌,直接问了问关于他女儿的事。不过,在这之前我先让他确认一些照片。这些照片是我和徐浩在枫树林里面照的,有一张照片照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黑色物质,有一张照片照的是那个手脚被扭曲脑袋反装着的洋娃娃。女人看了这些照片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我一看有戏,赶紧问:“大妈,你认识这些照片吗,这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跟你女儿有关?”女人惊恐的瞪着眼睛说:“你们,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我和徐浩相互看了看,只好将我们今天的发现简单的跟女人说了一遍。当我们说到洋娃娃手脚被扭曲的时候,女人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来,扯着我衣领说:“你说什么,那洋娃娃,怎么了?”我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回答说:“那洋娃娃手脚被人折断了,脑袋也被人给整个扭转了过来。”“造孽啊,真是造孽。”“大妈,您先别难过了,我们既然跑来这麻烦你,就肯定是想帮你解决这件事情,要不然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徐浩在一旁劝慰女人。我也顺着徐浩的话说:“是啊,大妈,您先别难过了,我们时间不太多,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吧。”“好。”女人将手从我胸口上拿开,挺了挺她那坚实的胸脯说:“没错,我认得那洋娃娃,是我女儿的。”我一听,心中一喜,原本我和徐浩只是打算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这包裹中的东西,还真的跟他女儿有关?女人接着往下说:“可是,这娃娃究竟是不是我女儿的,我已经记不清了。那记忆,实在是太模糊,太遥远。”我一听觉得不对劲,赶紧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什么叫记不清了。那东西是不是你女儿的,莫非你当母亲的还不知道吗?”“我不是个好母亲。”我话刚说完,女人突然呵斥了我一声,并且用巴掌使劲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和徐浩都愣住了,彼此看了看,徐浩满脸不解的问我:“格子,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你先给我闭嘴。”骂了徐浩一句,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后背说:“不急,你慢慢的告诉我,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说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女人转头来看了我一眼,说:“这事,我不太想说了,我对不起姗姗,我对不起她。”“别急,你慢慢说,我听着的。现在我们是在帮你,还请你配合一下吧,要不然我们没法帮。”徐浩在一旁附和:“是啊,大妈,要帮你女儿,就必须知道他过去的事。”女人轻声抽泣了两下,擦了擦脸说:“罢了罢了,这些都是陈年老事了,我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女人抬头看向了公园中最闪耀的那盏路灯,眼睛渐渐陷入迷离,似乎进入了回忆之中。他慢慢的说,絮絮叨叨的给我们讲起了一个叫做姗姗的女孩的故事。他先从他老家那条望夫路开始说,古时候,他们村子里的男人们出门生计,常留下女人看家。每当逢年过节时,因为丈夫迟迟不归,女人们经常会在望夫路前等待丈夫的归来,因此望夫路得名。可是现在,望夫路已经变成了盼亲路。大人们出门打工挣钱,常留下孩子在家,孩子们则常守在望夫路前,等待归家的亲人。女人第一次出去打工的时候,姗姗只有两岁多。当日在望夫路上,女人一步滴眼泪,而在望夫路尽头,眼看着自己父母正一步步离开村子的姗姗,也扯着嗓子哇哇大哭。那哭声,就像是针线一样,一针一线的穿插在女人的心上。从那天开始,姗姗便学会了离开自己的父母。在之后的许多年间,女人和丈夫也便彻底的安了心在外打工。其实,他当初出外打工的本意,是想让整个家庭变得富裕一点,但是抛下自己的骨肉,却让他痛不欲生。他们打工的时候,姗姗便留在老家由姗姗的爷爷奶奶照顾,这是许多中国家庭所共有的留守儿童模式。姗姗,便是这些家庭中的其中一个留守儿童。渐渐的,女人发现一切都变了。他变得和女儿越来越生疏,姗姗五岁那年,这个小女孩竟然在见到自己母亲时,已经完全不知道眼前这到底是谁。还是在姗姗爷爷奶奶的指引下,他才勉强叫女人一声“妈妈”。女人也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不了解姗姗,不知道他的喜好,不知道他的性格,关于自己女儿的一切,她都感觉无比的模糊。在那一刻,女人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丝的恐慌。可是,当他力图改变一切的时候,他却已经完全无力改变了。那是在姗姗十四岁的时候,姗姗辍学了,女人和丈夫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他们力图改变姗姗的时候,姗姗却一句话将他们打入了地狱:“我没有爸妈,他们都死了。”姗姗辍学的原因,是因为长期的旷课,学习成绩几乎为零。除此之外,姗姗已经染上了其他的恶习,抽烟喝酒早恋无所不为。女人感到了恐慌,为了姗姗她终于选择了结束了自己的打工生涯,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姗姗。但是,到这一刻为止,他却感觉自己合女儿的关系,竟连陌生人都不如。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女人说,姗姗对自己简直产生了仇视态度。没当自己说话稍微重一些,接踵而至的便是自己的女儿大发脾气,离家出走。他回到女儿身边后,有那么一次,因为在吃饭时,自己让女儿别喝那么多的水,而引起了女儿的大怒,因此而离家了整整一个星期。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心了。每当女人给姗姗说一些教育性的话时,女人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了无底深渊:“我小的时候你们都干嘛去了,现在凭什么管我?”望夫路,盼亲路,最终变成了一条通向地狱的路。说到这,女人呜呜的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孩子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说:“大妈,这并不能怪你,你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也完全是因为社会。”“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出去打工了,只留姗姗的老爸一个人在外面。这些年,我们赚了一些钱,完全可以送姗姗读出个大学毕业来,但是.”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转头看了我们一眼,露出了一个悲哀的眼神说:“家丑不外扬,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好吧。”我点头回答:“谢谢你告诉了我们这么多,对于姗姗这个女孩,我们也算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不能确认,那个洋娃娃,以及那些已经变得黑漆漆的衣服是不是你女儿的?”女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我有点印象,好像在我女儿房间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