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乡村老屋

郭瘸子一眼看到我身后的李小白，忽然脸色就变了，指着小白问我：“你旁边的这个是什么东西？”我顿时就愣了，扭头看了看小白，他也是一脸的茫然的看了看我，我说：“老哥，你怕是喝多了眼睛花了吧，这是我的小兄弟，李小白，家也是民主乡下边的，咋的了？听你这话跟见鬼了似的。”郭瘸子放下了手里的酒盅，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小白，这才摇头晃脑的从鼻子里喷出了一口气，叹道：“老了，眼睛不中用了，我刚才咋把他当成我扎的替身了，真是的，啊，快坐下，坐下说话，难得你老是想着我，还给我带东西……”我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眼小白，他也对我嬉皮笑脸的扮了个鬼脸，自己找凳子坐下了，对郭瘸子说：“大爷，你也看我像纸扎的替身啊，哎，都好几个人这么说我了，其实我就是长的白了点，瘦了点，帅了点嘛，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呀，不信你看。”说着，他伸手就把我买的烧鸡抓了过去，撕下了一条大腿，啊呜就是一大口，美美的嚼了起来，还说呢：“你看，哪有扎的纸人能吃烧鸡的，不信的话你再把花生米给我点……”这孩子跟我时间久了，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嗯，像我，有潜力啊，这不知不觉的就忽悠了一个鸡大腿……我赶紧制止了小白扯皮，也搬了个凳子坐下了，顺手拿过了一根火腿肠塞进了嘴里，然后跟郭瘸子讲起了我们此行的来意……半个小时后，郭瘸子手里抓着个鸡骨头，直勾勾的看着我，不敢相信似的问：“你确定，真的是五鬼？”我点点头：“五鬼五个头，五个颜色人人愁，错不了吧，我可是亲眼所见，小白也看见了，那个肖老板也看见了。”他沉默了半晌，问我：“你说的肖老板，他那个祖屋可是在宾西那一带？”我诧异的说：“你咋知道是在那边，我刚才好像没说吧，可不就是在宾西那，挺偏僻个地方，十里八里的都没有人烟，就那么几个种大地的在那住。”他叹了口气：“那个地方我知道，老兄弟，你咋没想过，为啥开始一个大地主的田庄，那么多户人家，现在只剩下几个种大地的呢？”呃，我还真没注意这个问题，好像肖老板的故事里，他们家的确是个大田庄，除了他家的十多户佃农，普通人家也不少，要不解放后也不会进驻工作组，还开批斗大会，可现在，真的是荒凉无比。小白探过脑袋，插话道：“是不是那些人家都死啦？”郭瘸子看了他一眼说：“有的是死了，有的是跑了，当时吧，是这么回事……”于是，我和小白又听到了一段郭瘸子版本的乡村老屋鬼故事。郭瘸子说的年代，刚好是五十年代末，那时候的肖家已经破败，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了一个光秃秃的老房子。于是，这房子就做了村里的办公场所，开始的时候还没怎么，可是没多久，就有一个值夜的死在了老屋里，当时村里人还以为是有阶级敌人搞破坏，那个年代的人，可不就信这个么，什么事都往阶级敌人身上扯，后来在村里闹腾了几天，揪这个抓那个的，后来也不了了之，只不过再也没人敢去肖家老屋值夜了。由于这个村附近的大片土地按照当时村里人的说法很是肥沃，所以导致了这个村的人口越来越多，刚开始的一个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肖家田庄，变成了一个小村子，因为那个年代正是搞生产大跃进的时候，这个村毫无意外的成了典型，乡上还给起了名字，就叫跃进屯。其实刚开始死人的时候，也还出过几次离奇的事，比如有人晚归路过肖家老屋的时候，听见低低的哭泣声，还有人看见五颜六色的光在闪，但是这种事在农村其实很普遍，大家虽然害怕，可也没往心里去，哪个乱葬岗子不闹鬼呀，庄稼人从来不把这事当稀奇，遇见了就当自己倒霉，找个明白人给念叨念叨，烧点纸，就当屁事也没有。但是后来越来越严重，那些在肖家老屋路过遇到鬼的人，开始生重病，怎么都治不好，还有人晚上路过那个老屋后面的水塘时，失足落水淹死的，一时间就又死了好几个人，于是自那以后，肖家老屋的周围再也没人敢去，村里就有人在肖家老屋的周围五百米处划出了一道线，钉上了栅栏，把整个肖家老屋包括后面的水塘，都围了进去，从此就成了村里的禁地。那些闹鬼的事就这么越来越少了，但是这个村里的人反倒越来越多，很快就发展成了一个拥有近百户人家的大村子，都是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因为这里的土地实在太多，人少了种不过来，再后来，就基本没闹过鬼了，有人说人多了阳气重，那些鬼啦怪啦的都被压住了。肖家老屋外面的防线，也一点点的被鲸吞了，纷纷盖起了房屋，但是那栋老屋一直也没人敢去住，也没人敢去拆，因为大家都还记得，当年火烧不动的情景。再后来，就有人开始打起了那片水塘的主意，因为以前肖老爷曾经在那里养过鱼，虽然只是不大的一个水塘，但是养点鱼，给自己村里人吃，还是够的，于是村上的干部们，就把那个已经成了一滩黑色臭水泡子的水塘收拾了出来，把那又黑又臭的水抽干，水塘里面重新砌了塘底，又扩大了一些，从远处引来了河水，一个新的鱼塘就这么诞生了。鱼塘有了，再撒上些鱼苗，找个老实巴交的人看鱼塘，很快的，那些鱼苗就都长成了大鱼。村里人都很高兴，但是也有人质疑，鱼苗要长成，怎么也要一年多两年左右的时间，这怎么才几个月，就长的个大膘肥，个个都跟吃化肥长大的似的。不过也没人在意，鱼长的大长的快还不好？那是因为咱们跃进屯的土好水也好，党的政策好，村里干部带领的好，怕什么呢，一个字，吃！这一个吃字说的简单，可却给整个村里的人带来了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