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苏抬头定定地看了看南意欢,目中‘波’澜未动,让人察觉不透她此刻的心情,‘唇’边笑意仍淡地道“太子妃话中所说的“他”指的是燕皇吗?”南意欢默默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楚苏第一次正面回应自己,谈起燕惊鸿的事。“我就知道,凭着你和越太子的聪明,定然早就会怀疑我和燕皇的关系。”“是早有怀疑。”南意欢坦白承认。楚苏浅笑道“谢谢你,一直忍到现在才来问我。”南意欢视线佯若转到桌上没怎么动的菜肴上,一本正经地叹了叹“确实忍的辛苦,其实我真的想问很久了。”楚苏也垂下头,低低一笑道“那今天您开口问,是因为心中终于确认了吗?”“不错,前两日燕惊鸿来府,亲自向夫君讨要你了,这些日子,他的人暗中搜遍了全城,便是这府中只怕也暗中来探过两次,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这里,但我想,他定然是确定你在我府中无疑了,倘若他继续坚持这样找下去,只怕,找到这里,也是早晚的事。”南意欢笑道。楚苏抬起头,避过南意欢的话,突然道“楚苏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下太子妃?”“哪两件,请说?”烛火穿过屋内高悬的淡金‘色’薄纱,映在她身上有如踱上了一层光晕,有那么如烟火般的刹那,南意欢好似在她眼中,看见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苦涩。“我知道,若他执意想寻,纵然这里是太子府,我也迟早会被他找到,但找到与被带走是两回事?所以其一便是,不知太子妃是否会让楚苏被他带走呢?”“那其二呢?”南意欢不答反问。“其二嘛?这个问题其实与第一个相同。”“楚苏与太子妃萍水相逢,如今矿脉已寻到,我这个弱‘女’子于您来说,已经合作完毕,您留下我,不过是多一重秘密被泄‘露’的危险,且您如今已经得知我与燕皇的关系”说到这里,楚苏羽睫下黑眸微闪,她以手支颌,肘部撑在桌面上,别有深意地冲着南意欢微微一笑“那么,您是会继续遵守诺言,护着我不被他带走,然后放我独自离开呢,还是正好囚了我,要挟他,得到您想要的呢?”南意欢放松身体,往后靠在软软的椅垫上,悠悠道“那你觉得,我会如何选呢?”楚苏慢慢摇摇头,语意不确定道“我不知道。”南意欢似笑非笑地懒懒瞥她一眼“若我说,你猜的很准,我确实是后悔了,我突然觉得既然你对她那么重要,那么也许我倒真的可以利用你,去胁迫他做些什么况且你自己也说,如今矿脉已经找到,若是你哪日反悔告诉了父皇我们的‘交’易,那我岂不是被动!”“重要吗?”楚苏突然问。“至少他表现的,你很重要。”南意欢第一时间反应出她指的是什么。楚苏听了,苦笑一声,幽叹着低低道“凡事岂可看表面,正如表面上看,太子妃是从两国政治权谋利益出发,想要利用我,去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可是,抛开这一切,我却总觉得是你个人对他有些莫名的敌意,即便您要对我下手,只怕也是为了那个缘故,而非什么为了北越,为了越太子吧。”她似水眸中掠过一抹清冷的光“虽然我不知道究竟你与他之间有何怨恨,但同样的道理,请不要被他急切找我的假象所‘蒙’蔽,我于他”“我于他,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看起来的那般重要。”“哦,为什么?”南意欢目光锐利,紧紧盯看着她的眼。她没想到,楚苏竟然能看出自己那藏在心底的对燕惊鸿的敌意。这个‘女’子的心思,到底是有多通透,怪不得,她从不愿参与到那尔虞我诈的宫廷权谋中来。“因为他是西延皇帝!”“因为他是这中原大陆上,看似最游戏人间,实则却最清醒的皇帝。”“他永远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皇帝的使命,所以注定他不会像越太子那样一心一意,不惜舍了天下人也要对太子妃你一人好,他也不会像秦皇,空了整个后宫,只为等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女’人。”“他不会!”楚苏斩钉截铁地道。她的声音温柔而雅致,缓缓诉来,却重重敲在了南意欢的心头。是啊!楚苏口中的燕惊鸿,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自己这些年一直记恨的,不也正是当年他的明哲保身,他对南楚的见死不救吗!楚苏见她略略失神,眼中笑意溢出“你还得吗?离府那日早晨你来寻我,我曾说过,太子妃,你有个好夫君!我羡慕你,也会衷心祝福你,所以,你放心,我真的对你们间的争斗无意,我的身份也帮不了你什么。”“在西延的那些年,我最是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若是你不相信的话,也可以留下我,去试试他,只怕是结果会令你失望?又或者,你真的不愿试的话,杀了我也可,我也并无怨言。”“纵使杀了你,也并无怨言吗?”南意欢紧追着问。“是我自投罗网,自己扎进来的,若是因此丢了命,又能怪谁呢?”楚苏轻笑道。“唉!”南意欢低叹,忽而抬头,明亮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楚苏,幽幽道“苏苏,你心中也是喜欢他的吧?”楚苏乍然不妨她这样问,也像是不惯南意欢突然转变的称呼。不过须臾间,她便调整了神‘色’道“没有。”“果真?一分没有?”“没有!”楚苏再次断然回道。“即便你刚才说你知晓的风流之名乃是表象,你对他也没有一丝欢喜吗?”南意欢犀利的眼眸看着她清澈含笑的眼,半真半假地问道。楚苏迎着她的眸光,淡淡道“话是如此没错,但人各有志,有人愿意拼尽一生,无情无爱,也要在那冰冷的皇宫中孤自一身,而我,只想这一生能自由自在地畅活在山水中。若是真的走不动了,就找个地方停下来。也许,说不定,我会在某个地方,遇见一个普通山野农夫或是文弱书生,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便也就嫁了。”说这些话时,她面上云淡风轻,声音中却捎带着几分倦意,这种倦意南意欢听的清楚分明。那种倦,像是久飞的候鸟,找不到可供栖息的枝桠,又像是力竭的骏马,永远奔‘波’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虽然她觉得这次的燕惊鸿和那年在南楚时变化很多,他对楚苏的态度也有所不同,虽然她今日来确实是存了一些想要试探,想要利用楚苏的念头。但她,突然不想了。其实楚苏所说的,曾经也是她的梦想,不求对方多么权势富贵,只愿那人的怀中,永远只为你一人而敞开,那人的心中,永远只为你一人而欢欣。这些日子,她其实一直在想。若她遇见的不是越君行?若她带着满身伤痕,冰冷着心来到北越,若她遇见的不是眼中心中唯有自己一人,愿意全心全意对待自己,温暖自己,爱护自己,无条件信任自己的越君行?那么,此时的自己,该是如何的孤寂和寒冷!又该会是如何的疲倦!想到这里,她忽地低笑一声,抬起筷箸又夹了一片山‘药’尝了尝“净顾着说话,这么好吃的美味都凉了,不行,你明天得再补一份给我。”楚苏随即了然,也浅笑道“你若是喜欢,便是日日给你送也可以。”“好!”南意欢扬眉,俩人相视一笑一番谈话下来,桌上菜已凉透,好在俩人也都不太饿,南意欢见天‘色’不早,估‘摸’着越君行也该回府了,便起身告辞。刚走到院内,风妩停住脚步,轻扯了扯南意欢的衣袖。南意欢不解地停下脚步,风妩赶紧凑上,附耳低语了几句。南意欢面‘色’平静地听着风妩说完,闭目片刻后,淡淡道“我们走吧。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后,她又补充道“记得让人守住这里,不许他带人走。”“属下明白。”说完,她悄悄打了个手势,不一会,树梢上有白光微闪,回应已知。“夫君回来了吗?”南意欢问。“半柱香前回的府。”“好,我们走吧。”南意欢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往主院走去,就在她身后,一抹黑影,飘入了她刚才离开的房内南意欢回房时,越君行正斜斜倚在‘门’柱上,远远看见那抹红‘色’身影入‘门’,越走越近,他嘴角笑意愈甚。不过短短半日未见,他竟觉得好似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久的,他都想飞奔过去,直接将那个走的太慢的‘女’人直接搂进怀。“你回来啦?”南意欢走到他身侧,娇笑着唤他,又将手挽进他的手臂里。“嗯”有她在身侧,越君行顿觉得浑身都舒坦了。他揽着她边往屋里走,边道“去见楚苏了?聊的怎么样?”“她说,她不喜欢燕惊鸿,还说燕惊鸿对她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你信了?”越君行挑眉。“纵然不全信,可我确实不想利用她了。”“你没遇见其他人吗?”越君行扶她偎在窗棱边,今日月‘色’清明,空气清凉,北方的十月末,已是风雪‘欲’来。“谁?”南意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燕惊鸿!”------题外话------最近喝的咖啡加起来,估计有去年一年的量~扛不住啊扛不住~无时无刻,不在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