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凤栾搬到隔壁的凤宅之后,每日清早都会带着他做的早膳过来叫笛子起床,而那个先前闹着要逃婚的家伙这几天倒是安静地陪着云紫萱给孩子绣小衣,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在东辰,出阁之前的女子一般都会去相国寺烧香求子,不过如今天气不好再加上笛子有身孕,这件事便也就作罢了,南宫墨雪每日着将军府的下人们准备年货和过年用的东西,忙得头大。“小姐,风姑娘,凤神医来了。”青衣的声音从大门口一直传进了芙蓉阁的内室里,众人都抬头朝外面看去。“啊!”正在刺绣的风吟笛一下子慌了神,手上的绣花针扎到了手指上,一滴血珠冒出来顺着手指滑下。南宫墨雪连忙给她递了金疮药过去小声的责怪道:“仔细着你的手,这么金贵的身子若是伤着了凤栾会要我小命的。”当日凤栾搬走之时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将笛子交给南宫墨雪了,南宫墨雪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她绝不会少一根头发的,如今这才几日笛子便已经大大小小的伤一堆,不过多半都是针扎的,南宫墨雪也无奈……“哪有这么严重,你不理他不就行了。”风吟笛看着南宫墨雪给自己手指上上药,清凉的触感让风吟笛略微发烫的身子舒服了些,昨日凤栾说今日会把大婚那日的东西都送过来的,她也想知道凤冠霞帔是什么样子。门外凤栾已经差人将东西送到了听风轩内,而自己却轻车熟路地到芙蓉院中来了。“干娘,今日身子可好?”温润清朗的声音传进来,云紫萱笑眯眯的让他坐下喝茶,风吟笛和南宫墨雪低着头说话,只是冲着他点了下头。南宫墨雪见风吟笛好奇的模样,心里也想知道凤栾送了什么来,于是放下手中的绣架,朝风吟笛低语了几句。起初风吟笛也没什么反应,后来不知道南宫墨雪同她说了什么,她竟然跟着南宫墨雪起身说要去听风轩,凤栾连忙上前扶着她往外走,屋里只有洛画烟还陪着云紫萱坐着。一连着几日都没有下雪,地上的积雪一除地面倒是干了许多并不湿滑,南宫墨雪忍不住看了一眼凤栾微笑的面容,一边打听:“我说凤栾,你今日将什么送进了听风轩?”风吟笛抿着唇没出声,但是她脸上的神色明显也很好奇凤栾送了什么来却不让将军府的下人告诉他们,只说凤神医送了东西过来。“马上就到了,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凤栾冲身边的风吟笛笑道,南宫墨雪则是不满的快步朝前走了几步,扔下他们两便先去了。因着笛子也是孕妇,听风轩的下人都是将军府的资历老的人在伺候,院中的积雪完全清扫干净,此时的琉璃花房中仍旧种着草药,风吟笛每日无事便摆弄一下,顺道教南宫墨雪制毒。南宫墨雪前脚才踏进院门,便看进入眼都是巨大的红木箱子和红绸缠成的同心结,同先前夏侯懿送过来的一般,这是聘礼?“南宫姑娘,您来了?”熟悉的声音穿近南宫墨雪耳中,她惊喜的看到凤颜冲自己挥手,而他身旁站着他的双生兄长凤倾。凤岚闻声转头看向南宫墨雪也是一笑,紧接着又吩咐下人将东西都放到偏殿中去,听风轩中一阵热闹的忙碌着。走在她后面的风吟笛和凤栾两人也走了进来,风吟笛看到入眼这么多的大红箱子也是一怔,转头看向凤栾道:“这是你今日送来的东西?”“嗯,早些没来得及准备聘礼,如今趁着得空儿了定然是要送来的,不然过几日你怎么出嫁?我们进去看看你的喜服可还合身。”凤栾拥着风吟笛朝她的卧房走,南宫墨雪则是在院中同凤倾兄弟站到了一起聊天,毕竟他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你们兄弟这次来东辰是不再离开了吗?”南宫墨雪瞥了一眼凤倾手里凤颜的手,抿着唇笑道。弟弟凤颜平日里虽然很活泼但是他却是个害羞的,见南宫墨雪的神色,立即缩回手去脸上有些发烫。“是的,先前离开景家的时候主子就吩咐过让我们将景家的生意打理好,然后将凤记开到东辰来,这几个月凤岚帮着我们四处奔波也忙坏了。”凤倾不动声色的又牵上了凤颜的手,毫不在意的迎视他恼怒的目光。南宫墨雪被他们逗得一笑,跟着两人进了琉璃花房内坐下,自从凤岚在这里面住过几日之后,他的软榻便一直都放在这儿,没有让人抬回去,南宫墨雪率先缩在软榻的一边,示意他们俩坐另一边,无论他们兄弟喜欢男人还是如何,总归不能跟她挤在一边吧。凤倾大方地坐了下来,而凤颜则是站在一旁任由凤倾怎么拽他都不肯坐下,南宫墨雪倒是笑而不语,东看看西看看的装作不知。约莫恼了半晌,凤颜终于恼了他哥哥的执拗,一甩手便要转身朝外走去,不想却被凤倾拽了回去,一下子跌在了软榻里。“丫头,你在这儿做什么?”夏侯懿慢悠悠的声音穿了进来,软榻上已经交上手的两人都是一愣,而后继续打,南宫墨雪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他这么一搅和决起了小嘴,极为不满的瞪了一眼夏侯懿。“你还会来找我?这些日子本宫见懿王的次数都比你多。”南宫墨雪不满的瞪了夏侯懿一眼,自那日进宫之后他又连着好几日不见了,嘴上才说完要陪自己,却是一连着七日都消失,好像是没这个一样!只是片刻,榻上的凤倾已经提着凤颜的衣领风一般的闪身出了琉璃花房,他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若是他不高兴了,怎么哄都是没用的,除了……夏侯懿用余光瞥了一眼消失在西厢的两个背影,回头道:“你就对人家兄弟的事情这么感兴趣?”闲的无事在别人院里看两个男子打情骂俏,她这口味未免也太重了!“是啊,我对你们兄弟也很感兴趣呢?”南宫墨雪冲他眨了下眼睛,眼中尽是戏谑,她的语气却让夏侯懿眯起了眼。一身紫色锦袍的夏侯懿朝南宫墨雪走来,身后琉璃花房的门却被一阵风关了起来,周围也一下子冷了起来,似乎还有微不可闻的碎裂声音,许是顶上的琉璃瓦碎了几块。“丫头是在怪我那天晚上没履行承诺吗?”夏侯懿半眯着眼,深邃的眸中带着丝丝不郁透着危险的光,而他的脚步却在一步步靠近软榻上的南宫墨雪,威压一步步靠了过来。南宫墨雪感觉到燥热的身子一下子凉下去许多,这几日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许多,然而嘴上却不松口毫不畏惧的道:“我哪儿敢呢!不过是因为某些人无故消失了七日让我不得不呆在地下冰窖里纳凉,这等刺激的体验当真也是人间少有。”夏侯懿听了她的却是一愣,随即勾起唇角矮身坐在她脚边,伸手一捞便将她拉近了怀里,一连着七日没见的想念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对不起,是我不好……那日我本要过来,可是发生了些事情我不得不独自去千年寒潭看看,出尘他过来没跟你提起想也是怕你担心。”低沉悦耳的嗓音敲击着南宫墨雪的心房,夏侯懿身上风尘仆仆的模样,衣裳还是七日前的那身衣服,虽然并没有太多的尘土,可是褶皱的袍角却让南宫墨雪看得心里一紧,他刚赶回来就过来寻自己了,自己是不是太苛责于他了?“你无需跟我道歉,回去换身衣裳吧。”说着她便反手拽夏侯懿起身,可他笑意盈盈的脸却是一沉,朝榻上一趟道:“不回!”南宫墨雪揉了下额角,这些日子她哄着笛子和风栾已经不容易了,这会儿又添一个……“你忘了我那儿有你的衣裳?我又没赶你走,怕什么?”南宫墨雪好笑的捏了下他的脸颊,紧绷的皮肤又瘦了几分,不由得撅起嘴靠在他肩上,见他眉眼间似乎很疲惫便也不说话。鼻尖飘来淡淡的墨莲香味,夏侯懿皱着的眉也渐渐地舒展开来,守在千年寒潭的暗卫来报,这几日母妃的状况很不好,似乎是今年夏日太热冬日又太冷造成的,他赶过去替她输了内力真气护着她的心脉,见她状况稳定了才赶了回来。“那你给我沐浴吧,我很累,一会跟你解释我突然离开的原因。”夏侯懿索性将脑袋搁在南宫墨雪的肩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再加上两人的姿势暧昧,呼吸又热了几分。冰凉的唇贴着她炙热的唇,慢慢地品尝这久违的美好,辗转反侧、缠绵不已。“吱呀——”本就没锁只是关过来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南宫墨雪正在恼怒哪个下人这般没规没距的时候,转头却见到了神色慌张一脸局促的夏侯樱。夏侯懿眯着眼松开扣在南宫墨雪腰间的手,然而却换了个姿势直起身来将她搂进了怀里,看起来倒像是极为维护她的模样,看在门口的夏侯樱眼中让她更窘迫了几分。“对、对不起,雪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夏侯樱的声音很小,似乎很慌张却透着几分欣喜的看向夏侯懿,而对方还不等她说话,便一把抱起南宫墨雪披上裘皮大氅朝外走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甚至连个正眼都没有。夏侯樱在原地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朝南宫墨雪解释道:“雪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不知道你们……”缩在夏侯懿怀里的南宫墨雪抬起眼淡淡地瞥了一眼夏侯樱,极为随意地道:“虽然八公主贵为皇室公主,可是也不能再将军府里随意走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我困了回房午睡,八公主回吧。”夏侯樱听了她的话怔愣了一下,她虽然是新封的公主可是她却极为受宠,并且是皇上的亲生骨血,而她南宫墨雪不过是一介草民,凭什么能拥有这么美的男子的宠爱?“洛王世子不觉得清灵的话太过了吗?本宫虽然出身坊间,可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的皇姐,她却这般不敬。”夏侯樱记着礼教嬷嬷们说的每一句话,却唯独忘了有人告诉过她洛王世子虽然美却如同曼陀罗一般是淬了毒的,招惹谁也不能招惹他!南宫墨雪的眼睛一眯,想来那一日琉璃花窗后站着的就是她了,而那个时候夏侯樱却是为夏侯懿的美色而挪不开眼了。“八公主逾矩了,若是不想本王将你送进宫让皇后娘娘好生管教的话赶紧离开,将军府欢迎你来并非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芸妃和南宫夫人的交情。”夏侯懿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因为他看到怀里的丫头面色不善,因着又过夏侯琳的教训,管他是谁只要是个雌的他都得避着!夏侯樱站在原地,看着这美若谪仙一般的人用冰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她才咻然明白自己当真是傻了,娘亲耳提面命的教导自己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这洛王世子不过生得美,可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南宫墨雪眯着眼见到夏侯樱眼中的失望和懊恼,冷凝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八公主近日不如在公主府中准备年关吧,待年后的百花宴我们还能见着,想比那会儿我们已经从北齐回来了。”夏侯懿一听南宫墨雪的话微微勾了下唇角,一言不发地抱着她朝墨雪阁走去,而将军府的下人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洛王世子每日往将军府里跑,到也无人议论什么。自圣旨下了之后,芸娘带着八公主来过将军府一次后,夏侯樱便每日都会过来,她总是乖巧地跟在南宫墨雪身旁一同刺绣,安静而温柔地眼眸却不经意地打量着南宫墨雪的一举一动,南宫墨雪也只不动声色地给笛子的孩子绣着小衣和鞋子,并不和她走得太近,一开始南宫墨雪只是怀疑她的心机,直到今日才明了。墨雪阁门口的青裳见自家小姐被洛王世子抱了回来,连忙上前想要询问被南宫墨雪一个眼神制止了。“备水,我要沐浴。”南宫墨雪密音给青裳,而墨雪阁的下人们也都各做各的事情不敢抬头多看。两人进了南宫墨雪的卧房,而她身体贴着夏侯懿的胸膛倒是舒服了许多,才走了这么短的一段路她便快要睡着了。“困了吗?”夏侯懿将她放在软榻上倚着,转身却将自己脏了的外裳脱下来,靴子也扔到一旁换上了木屐,转眼瞥见她红扑扑的小脸和背着的身子便接着脱中衣,背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觉得心乱如麻,像是南宫墨雪饶是再淡定也受不了了。“我倒希望这会儿困了。”南宫墨雪低语道,这个大妖孽,如今他不来琢磨自己了却改勾引了,她、她、她!鼻尖一热,南宫墨雪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把温热,她竟然不争气的流鼻血了,完全就没看到什么!夏侯懿闻到血腥味急忙转过身来,低头一看只见南宫墨雪一脸尴尬的捂着鼻子,莹白的手指缝中还渗出来滴滴鲜红,衬得她的小脸更加娇艳欲滴。“你这是怎么了?”他伸手将她的小脸掰过来看,南宫墨雪却捂着鼻子推开他朝耳室跑了进去,冰凉的冷水拍在额头和后颈上,鼻尖的血流才慢慢地止住,身后传来夏侯懿关切的声音,“近日我不在,你定然是又贪食了许多辣菜了吧。”闻声她便擦了脸转过身去,然而才平复下来的南宫墨雪见他身上只有一条亵裤,刚止住的鼻血再次喷涌而出,气势汹汹全然压过方才那波。“妖孽,你定然是故意的!”南宫墨雪含混不清的恼怒声音传来,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夏侯懿抿了下唇忍住嘴角的笑意,转身迈进了浴桶中,他以为她困了就想着赶紧趁她睡着了沐浴一下,她自己因为内力压不住气血上涌却来怪自己……“现在看不见了,你可以转过来了。”夏侯懿淡淡的声音透着几分戏谑,南宫墨雪转身瞪了他一眼,出去将他换洗的衣裳都取了进来放在架子上,而后恶狠狠地转身出去了。雾气氤氲中,夏侯懿半眯着眸子倚在浴桶边,莹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染上一层水汽,这几日的疲惫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尽数消失了,真好!早在耳室中从侧门进去准备浴汤的丫鬟们都退出去后,青裳便已经仔细地将门锁上,而正门外有青衣守着也无大碍,听得里面没什么动静,青衣便小憩起来,屋内青烟袅袅飘散在空气中。听风轩里凤栾和风吟笛自进屋后便开始用膳,这些日子距离远了却让两个人都更加的想念对方,没有争吵也没有谁使小性子。风吟笛瞥着桌上放好的首饰盒子以及放在里面的的凤冠霞帔先前心里的不郁都消失了,他并不是忘记了这些只是那个时候来不及准备,他也没有随便的打发他们的婚事,这让她心里暖洋洋的。“笛子,这几日胃口不好吗?”凤栾见她没怎么动筷子,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微微发烫但也正常,并没有染了风寒。风吟笛回过神来冲他点了下头道:“总是昏昏欲睡的,这几日开始食欲便一直不好了,总是恶心。”“不如明日给你做些味道重的菜,师傅他们很想你呢,要不你回去住几天?”凤栾试探的问道,他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她又被吓跑了,师傅他们一家人还真是让人头疼,这儿孩子都要嫁人了,那儿爹娘还没认……“我还是住这儿吧,我……”风吟笛顿时觉得十分委屈,这几日她有时候身子不舒服,可是又不能巴巴的跑去找凤栾,他搬走之后自己一个人睡着也觉得**冷冰冰的,可是四处都是他的东西,和他的气息。凤栾见她神色哀戚,放下她手中的筷子,转身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师傅的性子同你一样,你不愿意叫她娘她也不会勉强你,可是这么多年师傅怎么待你你也知道,挨打的从来都是我跟师兄,她从来都舍不得动你一下,原以为师傅宠溺你是因为你是女孩儿,现在我们都知道是因为你是她的宝贝女儿。”风吟笛停了点点头道:“我若是生他们的气我一早便离开了,可是我没有,如今大师兄的病好了,干娘和懿王也无事了,我不是也没走吗?”她实际上是想说若是她想离开的话不会等到现在,然而她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叫他回来陪着自己,那样得多丢人……“嗯,我每日都来陪着你,凤记药堂会在年关之后开业,以后我们便住在京陵,你想去哪儿玩儿,我们便带着孩子一同去,可好?”凤栾微微抿着嘴角,他知道她不会再逃跑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然而风吟笛的脸上只是笑了一下,却没有太多的喜色,今日里经常半夜不舒服便醒过来,醒来之后伸手他却不在身边……“我晚上睡得不安稳,许是因为这几日晚上天寒了些,虽然不下雪了,可也不敢在房里放太多的炭火。”风吟笛咬了下唇说完,便抬起桌上的药喝了下去,转身朝床榻走去,最近她越来越容易困倦了,眯一会儿再说吧。凤栾见她困了,便打横将她抱起来放到**,如今快两个月的身孕还不显怀,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孕妇情绪会很焦躁而且容易生病也需要人照顾。“我回来照顾你吧,若是你不放心,我让雪儿陪着你睡几日?”凤栾小心地询问道,生怕他看起来色急了让她以为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又要离家出走或者逃婚……“方才我听凤颜说懿王回来了。”风吟笛瞪了他一眼,她都这么说了他还敢跟她什么装正人君子!凤栾的嘴角慢慢地上扬,划破了他正色的模样,宠溺的将风吟笛放在暖暖的被窝里,侧身搂着她道:“这几日我都在你门外,只是不敢进来怕你又生气。”风吟笛显示一愣,继而叹了口气,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今日不必睡房顶了,来管着你家小东西。”说着她在凤栾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闭上眼睡了。“嗯。”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吹散了一室阴霾。京陵城中家家户户准备着年关亲人相聚,而此时的京畿衙门大牢中却是安静之极,角落里不经意地窜起来老鼠或者是成群的蟑螂却没有半点人声,周围死气沉沉的似是不知道年关临近。“大人,您是来探望谁的?”一个身着黑衣斗篷的人低声朝狱卒耳语了几句,顺手递了个东西在他手中。守在大门口的狱卒接过一锭金子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四周瞧了一眼连忙揣进自己怀里的衣兜中还顺道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到才低声道:“我不能让你在里面呆太久,顶多半个时辰必须得出来,否则巡狱的侍卫来了,我也要遭殃。”一身黑色斗篷的人点了下头,双目血红的跟着狱卒朝里面走,四周安静的没有半点生气,空旷的声音回响在牢房通道中,偶有几声呜咽也低不可闻,如同黑暗中潜藏着的夜叉。“到了!”牢门伴随着“哐嘡”声的响起又关上,一身黑衣斗篷的男子已经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墙角里瑟缩着的一堆恶臭无比的人都因着这一生巨响看向来人,而后眼中放出精光。“你这个逆子还知道来救咱们?老子跟你娘都快死了你才来,这一个月让老子差点冻死在这鬼地方!”南宫鸿天中气十足的朝南宫霖吼道,他们自第一日起便期望着南宫霖能来救他们出去,可没想到日日盼着等着的人却迟迟不来。“哼!当真是个没能耐的孬种,这都什么日子了才来救咱们,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钱氏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透着丝丝鄙夷和不屑。柳姨娘一听她竟敢骂自己的儿子,则是直接朝她扑了过去,发疯一般将钱氏压在潮湿的稻草上撕扯她的头发,“贱人!我叫你骂我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骂我儿子?”“够了!”一旁坐着的老太太皱着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呵斥着地上衣裳不整的两个女人,南宫墨竹和南宫墨松则是一脸鄙夷的看着滚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并没有半点要拉开她们的意思,他们只关心如何离开这个天杀的鬼地方。南宫霖皱了下眉,伸手将地上的柳姨娘扶起来做好,从怀里递了一个油纸包在她手中,柳姨娘颤抖着手将油纸包打开,见里面是卤牛肉眼泪汪汪地大口的吃了起来。老夫人虽然不悦却也不能将他得罪了去,毕竟他们如今只能指望这个孙子了,于是柔声对南宫霖道:“霖儿,你可有办法将我们就出去?”南宫霖本就是书生,向来自恃清高,即便是他知道自己的亲爹是南宫鸿天心底也瞧不起他,这会儿见终于有人说了句人话,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些,看向满脸期盼的众人。“没有!”冷酷无情的两个字几乎让南宫鸿天暴跳如雷,在这么呆下去他们都迟早会染病死去,自己当真是白生了这个儿子,竟然这般没用!柳姨娘将手中的牛肉吃下大半,还剩下拳头大的一小块儿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欣喜地接过来大口的嚼了起来,全然不顾一旁留着口水的钱氏母子三人。“你们为了别人给的几百两银子就有胆子在如今炙手可热的洛王世子面前闹,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当真也是奇迹了,洛王世子并不是不能杀你们,只不过是想让你死在这牢里罢了。”南宫霖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这一个月通过联系上了那个人才知道他们关在这儿没提审也没过刑,原因是洛王世子发过话,就这么关着就行。南宫鸿天的脸上透出一丝惊惧,而后才慌张的连滚带爬走到南宫霖面前道:“霖儿啊,你姐姐已经死了指望不上了,如今咱们一家老小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你要是不肯就咱们,咱们可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正在吃牛肉的老夫人也被他的话吓到,一口牛肉直接卡在了喉咙中,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瞬间涨得满脸通红,而南宫墨竹和南宫墨松却没有半点要替她拍背的模样,倒是南宫鸿天连忙给她垂着背将那块牛肉吐了出来。鲜红的牛肉一吐出来掉落在地上,立即就有极致体型较大的老鼠爬了过去将它分食,没剩下半点残渣,看得人脊背发凉。南宫霖转身将自己带来的御寒的被子和衣裳给了柳姨娘,而后慢声道:“如今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等!”柳姨娘冻得青紫的嘴唇哆嗦着从包袱里取出来棉衣穿在身上,而后又将棉被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铺好放下,南宫鸿天扶着老夫人过去坐下,去了棉衣穿上,竟然是没搭理一旁的钱氏。“等什么?”南宫鸿天冷静了下来,他替那个人办过事,自然是知道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如今却让他们等,只怕这京陵的天是要变了。南宫霖见他不算太蠢,笑道:“等明年春天,这些日子我会打发人给你们送东西,狱卒也不会太苛责你们,活到明年的夏天便能出去了。”南宫鸿天虽然不懂却也只能蹙着眉点头,毕竟他这个儿子他根本不了解,自己费尽力气的给他打通关节拿到了试题,如今他也算是成器些。“好,我们等着。”南宫鸿天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点头道,一旁的钱氏母子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也终于不敢再说话,牢房中又恢复了安静。南宫霖将一些银子给了柳姨娘后离开了,他心知如今他唯一的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只要他赌得对,那么便是一世荣华,可若是错了的话,那便是死路一条!京畿衙门大牢的一个角落,从暗处出来两个身影幽暗如鬼魅,一个朝着洛王府的方向去了,一个跟在南宫霖身后。南宫霖离开后,并没有回到他城南的便宜小房子中,而是奔着城北的豪门大户去了,寒风瑟瑟呜咽着南宫霖身上一阵寒凉,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在只是偶有几声猫叫。穿过热闹的闹夜市,走进窄小的巷子,南宫霖朝身后看了许多次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于是放心的绕进了一个胡同里,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信笺,而后吹响了一声口哨。只是一瞬间,他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对方见接过他手上的信笺凝看了半晌,终于凝眉道:“主子问你究竟有多少衷心?”“所有。”南宫霖坚定地答道,他甚至没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不过他却能断定此人身份高贵绝非寻常之人,且手段毒辣善于掌控,连将军府他都能下毒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呢?黑衣人见他目光澄澈不似作假,于是伸手提着他的肩头一拍,南宫霖便已经晕了过去,而小巷之中瞬间出现的几十人却让跟上来的影卫慌了手脚,幸好他来之前十四已经知道他追着南宫霖来了,否则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便要断了。小巷中不断传来打斗的声音,影卫一人抵不过这么多人最终死在了这个破败的小巷之中,南宫霖被人提着反过来几座高墙,来到了满园素色的院中。“来了?”中年男子微不可查的弯起了唇角,“统统都是蠢货,自从他死了之后你们越发的不中用了。”为首的黑衣人听见他的话连忙跪下,少主的死不是他们能挽回的,然而冬猎的失手却是事实,主子留着他们的命已经是奇迹了。“行了,别绕了魅夫人的雅兴,都给我滚下去!”中年男子一边将手边的鲜血舔舐干净,一边抚摸着身旁妩媚至极倚在榻上的魅夫人,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南宫霖。一群人连忙退了出去,而内室之中的们再次关上,只听得女子的娇笑和男人的喘息,雪花飘落在寂静的夜空之上,寒风中呜咽声中透着几分清冷的诡异。突然宅子的另一头中传来了几声尖叫,几乎是响彻云霄,正在求欢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开身上的魅夫人,匆匆批了衣裳朝着尖叫传来的地方过去了。寒风凌冽地从门缝中灌了进来,榻上的中年美妇拢了下身上的衣裳,伸手朝地上的人撒了点药粉,不过片刻南宫霖便已经醒了过来。“唔——”他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驰骋的中年美妇,瞪大的眼睛显得那张脸越发的稚嫩,然而身子却越来越热。“嘘——日后你便跟着我吧,想要南宫家死无全尸替你姐姐报仇,救出你牢中的母亲吗?”中年美妇幽幽的说道,身上的香汗滴落在南宫霖身上,带起一阵阵快意。许久,他沙哑着声音道:“我愿意。”夜浓如墨,化不开的黑。洛王府洛王世子书房。从京畿卫大牢直接回洛王府的影卫将情况禀报了一遍,直到深夜跟在南宫霖身后的因为也没有回来,夏侯懿派出一队影卫去寻,带回来的只是冰冷的尸体,然而他尸身旁的剑身上却多了个“二”字。夏侯懿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中,身体陷在椅背里,许久都没有动弹。“主子……已经三更了。”玉嫣然不知道以前鬼影跟这主子是怎么伺候的,不过她自然是不愿意看着主子为十四难过,他们都是兄弟姐妹,可他们也都是死士,死只是迟早的事。“嗯。”夏侯懿微微动了下唇,面前放着那柄十四的剑,凝眉注视着上面的二字,再次陷入了沉思。“主子,不如去将军府问问雪儿,她冰雪聪明说不定能从中知道些什么。”玉嫣然抱着试试的心态劝道,毕竟主子这些日子已经太累了,好几日几乎未眠一回来便于上了十四的死,他们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夏侯懿先瞥了一眼一脸担心的玉嫣然,而后将桌上的剑放在一旁的剑架上,上面排列着给事各样不同的剑,属于那些已经去了的兄弟姐妹们,凝视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晚上焚香沐浴的南宫墨雪早并未像以往那般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心里还在担心八公主的事情,不过好在夏侯樱并没有像夏侯琳那般发疯,她的心底还有最起码的骄傲,今日她失望的神色也说明了一切。窗外传来一声细响,南宫墨雪半眯着眼起身朝后窗处看,只见一身白袍的夏侯懿就这么呆呆的站在窗下,脸上闪着痛色抿着唇不语。“懿,怎么了?”她赤着脚朝他奔过去,伸手关上窗户而后拉着夏侯懿到了床前,他的手比平日更加冰凉,深邃的眼眸中尽是痛楚,跟白日想必截然不同。南宫墨雪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又扯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手握住他的半晌才问道:“暖和点没?”夏侯懿冲她点头,反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十四死了,跟踪南宫霖的时候死了,剑柄上留下了一个字。”南宫墨雪心下一颤,十四?是说锗影!他们二十个人都是影卫里的首领,跟夏侯懿和洛美人都是自小便在一起了,他竟然死了?手上不由得收紧又松开,南宫墨雪深吸一口气看向夏侯懿道:“什么字?”“二!也许是暗示着他追踪的幕手黑手的那个人,也许是一个字的开头……”夏侯懿的眼中染上了狂暴的黑,透着丝丝血红看起来十分渗人,看得南宫墨雪一惊。“我跟你一起查,我们一定会将那幕后黑手找出来的,一定会!”南宫墨雪伸手环住他背,轻轻地拍着,眼中落下了一滴滴晶莹的泪。夜色更浓了几分,京陵的天已经变了。------题外话------明天争去早点发…墙角画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