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候夫人盛宁郡主尚未发话,躲在屏风后头的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现身,只见乔家大夫人乔陈氏拉着女儿乔蕊匆忙赶上前。乔陈氏双眼暗含毒液地瞄了眼张嬷嬷,之前就知道这个老货会不安好心,果然如此,好在永定候夫人没听她的,看之前这位候夫人公然打了候老夫人的脸,可见她对自家女儿是相当满意的,遂又笑道:“嬷嬷放心,你看大姑娘这会儿脸色多好,可见身子已有起色,绝对能生下健康的继承人,我这个当娘的可以担保……”盛宁郡主没有心思听乔陈氏的担保,所有的心思都在乔蕊身上,近看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婉约之美,嘴角勾着一抹感兴趣的微笑,她伸手拉住乔蕊的手,真滑,有几分欣喜地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认真打量一番,“我看看,果然气色好了不少……”那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乔蕊的脸上。乔蕊娇羞一笑,在这位候夫人面前她一向摆出对方喜爱的样子,只是她真的不喜欢这未来婆母的笑容,怎么看都让她心里发毛,对了,似感觉到身上有条吐着舌头的蛇在爬,浑身滑腻兼冰冷,顿时全身悚然。为了自己的婚事,无论如何都要忍,思及此,她忍下反胃的感觉一味讨好这永定候夫人。“夫人过奖了,娘给我找了个好大夫,所以这病才有起色。”她小心翼翼地道,“现在每天都有用药,待明年就能全好。”最后更是不忘保证。张嬷嬷一看这对母女没皮没脸的话,从心底里瞧不起这没落世家出来的女子,昂着头道:“乔大夫人与大姑娘此刻差矣,我家世子爷那是人中龙凤,怎么着也不能配只草鸡……”这草鸡论让乔氏母女敢怒不敢言,乔蕊更是一副委屈咬嘴唇的样子。“你给我闭嘴。”盛宁郡主最见不得美人受委屈,顿时朝张嬷嬷冷言道,“你下去吧,这儿没你插嘴的份,给我警醒点。”张嬷嬷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自家主子,哪知换来主子厌恶的一句,“还不滚下去?”张嬷嬷这才满腹心酸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永定候府的老夫人年冯氏很快就得知她的人被盛气凌人的儿媳妇打了的消息,气得脸都扭曲了,这盛宁郡主越发不把她这婆母放在眼里,两手狠狠地扭着帕子,一口银牙咬紧,“她一个儿媳妇不把婆母放在眼里,传出去象话吗?”年冯氏是老候爷的继室,年纪仅比盛宁郡主大上十岁,未到五十岁的妇人保养得一向很好,本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她的性子也极好强,遂在这候府里与强势的盛宁郡主这大儿媳妇一向不对付。坐在一旁的妍丽少女急忙劝道,“姑婆莫气坏了身子。”年冯氏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让珊姐儿笑话了,有这样的儿媳真是三生不幸。”接过侄孙女儿递过来的茶水,轻茗了一口,抬眼看到对方美丽的脸庞,这长相一看就是有福的,叹了一口气,亲热地拍了拍她的手,“还是我这姑婆没有福气,若是让你嫁给年彻,我这日子可要舒心得多。”一想到爵位的传承,年冯氏的嘴角顿时抿得死紧,她一辈子辛苦只能为他人做嫁衣的委屈与不甘紧紧纠缠在一起,使她每每都透不过气来。冯珊一听这话,佯装羞怯地低下头,只有卷起的帕子泄露了她的心事,身为威武候府的嫡姑娘,她有哪样不如那从四品京官的病弱女儿?偏偏无缘与那样的美男子结为夫妇,怎么想都替自己不值。“姑婆,是珊儿没福气才对,”她适时地抬头道,“我听闻那女子似乎品行不端,盛宁郡主这行事真让人看不透,明明老候爷都发话了,她也不放在眼里,我只是替姑婆不值,被她骑在头上。”恰到好处的轻轻挑拨了一句。这话直戳年冯氏的心窝,想到这继子媳妇的嚣张,心底几十年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一时间怒火不由得高涨,猛然站起身,“我这就去荣华院,退婚一事有老候爷撑腰,我还怕她区区一个儿媳妇不成?珊姐儿先在此候着。”说干就干,年冯氏披上披风就气匆匆地出了院子。冯珊没有跟去看热闹,她不过是来候府做客的,岂能分不清主次?如果这姑婆能把年乔两家的婚事搞垮,就必定会有她的机会,思及此,她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写了乔蕊这两个字,然后又不留情地重重划掉,反正她有得是耐心,乔蕊是吧,一个破落户也配跟她争?嘴角不屑地一哼,腰背挺直,她喝茶的姿态极其惬意。盛宁郡主接到心腹禀告,知道这继婆母正来找她碴,遂冷笑一声,“来就来,我还怕她不成?不过是候门女,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又不是我正经婆母,装什么装。”乔氏母女见状,万一这两虎相争恐殃及池鱼,再躲到屏风后头也不大妥,若被发现可是不得了的,乔陈氏当机立断地起身向盛宁郡主告辞。盛宁郡主也不在意,只是眼里似有几分挽留地看着乔蕊,叮嘱她要养好身子云云。乔蕊低头乖巧地应声,然后出了这盛宁郡主的院子,她才大松一口气,终于逃出这未来婆母的视线了,打从心底里她不喜欢这号人物。上了马车,乔陈氏看到女儿意兴阑珊的样子,忙又安抚女儿的情绪,“郡主是有些怪嗜好,不过你若对了她的胃口,她定会保你,”又有几分后悔地道:“我不该听信你祖母的话,让乔蓁有机会接近年世子,还给她讹去了钱财,怎么想这事我都处理得不当……”“娘,都过去了,要收拾她乔蓁还怕没机会?”乔蕊的精气神一恢复,整个人又放出光彩来,“她吞了多少,将来就要她双倍吐出来。”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马车“嘀哒”地不缓不慢地行走着,乔蓁的神情有几分严肃,看来她想要接触圣琴,从那大祭司下手兴许快些,一时间胡思乱想起来,直到年彻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年彻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到的地方到了,”撩起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眼这街道,不太宽的街道算不得太繁华,眼里有几分不屑地道:“这就是你从你大伯母那儿得来的店铺?”乔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眼里也有几分不以为然,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就像现代谁不想要买豪华的房子,可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好不?“没错,这街道是不如那几条主干道繁华,可也不算差,勉强能凑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没有凌乱,这才起身,“我要下车了,世子爷就别跟我一块出现,免得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谣言也可以逼死人的……”他的大手很快抓住她的小手往怀里一带,在她要抗议之前,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她的唇上一竖,似一脸无奈道:“怎么教都学不会,往后叫我彻之,或者彻哥哥都行。”乔蓁轻“呸”一声,想到彻哥哥这三个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她这样子落在他眼里,像女儿家的娇嗔,惹人怜爱不已,他见了自然心喜,非但没动怒,语气轻缓地道:“别跟我闹别扭,回家乖乖地待在闺阁里等我。”乔蓁愣了愣,这人的思维是坐火箭吗?在她那里两人只不过初初和解了,离成婚还有好远的,可在他那里,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思及此,撇了撇嘴道:“别说的比唱的好听,你现在的未来妻室还是我大姐姐,等你摆脱她再来谈别的,现在你跟我说的都只是空头支票,不对,是空头银票,不做数的那种。”说完才想起空头支票几个字他听不懂,遂赶紧改口。看到他薄唇紧抿,她又不怕死地道:“你与乔蕊的婚事一告吹,可会影响到乔家女儿未来的婚嫁,当初你没心娶她,为何要向她提亲?现在弄成这局面,你可是罪魁祸首。”当初以为他是为了账本,结果她送上门,他却拒收,一时气不过,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一用力,最后弄疼的是自己,遂收回食指皱了皱眉。年彻看到她这个样子,再大的怒火都消了,抓过她的食指轻吻了一下,乔蓁被他的举动一吓,竟怔怔地任由他含住自己的手指,不知不觉间竟屏住呼息,全身变得燥热不已。半晌,她脸红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义正辞严地道:“放开。”只是这声音听来有几分软绵绵的。他的牙齿轻咬她的手指,画面有几分旖旎,最后朝她魅惑一笑,“我为了谁,你不会去查吗?”“什么意思?”她皱眉追问。这会儿他吊高了来卖,“自己去找答案。”摆明了就是不会直言相告。“爱说不说。”她不悦地嘀咕了一句,“我真要走了……”他有几分不舍地松开她的腰肢任由她起身,皱了皱眉还是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双眼紧盯着她,“乔家是时候要分家了。”她的柳眉也跟着聚拢起来,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松一口气,这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看到她柳眉舒展,他笑了笑,看来她也有此打算,遂又道:“你放心,我已找到合适人选给你撑腰……”夕阳如血映照大地,乔蓁到这店辅之时身上如披着一层瑰丽的色彩,墨砚与听露一见到她即迎了上来,主仆仨极有默契,听露更是哭得双眼红肿,可见之前有多担心她。她安抚地说了几句话,两个下人方才宽慰了些许。“七妹妹。”乔茵唤道。看到乔茵,她微怔了怔,“五姐姐怎么也在这儿?”“我有事找你,”乔茵严肃地道,“我们回去再说吧。”她点了点头,今天注定是看不成店辅了,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很快就与乔茵肩并肩坐上马车打道回府,路上听了乔茵说的话,她的小脸一皱。“这抢琴之事还牵扯到二伯父?”她脸现惊讶,原本以为这只是朱家单方面的行为。“在你走后,那赖三未等用刑就攀咬上我们家了,”乔茵叹气地点了点头,“我爹娘为了我那二姐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这事不好善了,你知道吗?你舅家,即江南钱家也选择此时出手对付朱家……”最后她定定地看着乔蓁。无论那对兄妹还是冷夜、江南钱家,都与乔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再加上一个年彻,更是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