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闻言一愣,几日没回家的他这不过才回来一会儿,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虽在意料当中,未免还是有几分震惊。盛宁郡主早就听闻声响,挺着个渐圆的肚子走过来,“皇上驾崩了?”声音凌厉,看了眼外面禀告的人是永定侯府的暗卫,顿时就知道这消息是自己亲爹传来的。年复“嗯”了一声,吩咐了暗卫几句,转身进屋穿起外衣,速度极快。“你且在家,如今宫里只怕会生乱,皇上死的不是时候。”盛宁郡主点了点头,上前给他整理衣摆,低头敛眉的样子颇有几分贤妻的味道。年复垂眼看着她越发温和的侧脸,伸手圈紧她,走过大半的岁月,才知道家的可贵,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别担心,不会出大乱子的。”盛宁郡主内心一阵感动,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感性过后就得回归理性,轻推开他,故意道:“好了,别肉麻了,赶紧去吧,刘汕这会儿只怕也得到消息了,这是他争帝位最后的放手一搏,卫京城今夜怕是没人能入睡。”刘汕背后还有清平侯施家等几家的支持,也怪老皇帝当初没有将这个隐患清除,到底舍不得痛下杀手,嫡皇孙要登基怕是需得一番流血牺牲才可以。年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无二话,转身即出去,男人的天地始终是在外面。盛宁郡主看着他出门,慢慢地将外衣穿上,吩咐侍女进来扶着她,“去,把三老爷与四老爷都给我唤来,还有府里的护卫也全部起来值守,另外再备马车,我要到老侯爷的院子去……”侍女赶紧出去传话,她们都是荣华院的近侍,皇帝驾崩这么大件事也是第一时间就知晓,永定侯府也要调动所有一切的力量保全家人的平安。年初晴睡眼惺忪地走过来,盛宁郡主一把抱住她,“今晚就别睡了,与娘一块儿……”年初晴看到母亲严肃紧绷的面容,顿时知道出大事了,睡意顿时扔到了爪哇国,“娘,怎么了?”“先别问,走,我们上车。”年初晴二话没说,扶着怀有身孕的母亲上了骡车。永定侯府在这一夜灯火通明,全家人都忐忑不安。年老侯爷听到消息的时候,本来身体欠恙的他哪还睡得着?赶紧出来主持大局,谁也不知道卫京城这一夜是会悄然无声还是兵马交接?像他们这样的权贵之家,更是要防着有人暗中下黑手。“三叔与四叔一人带侍卫巡夜,一人在这儿守着我们一家子老弱妇孺,现在侯爷不在,我也将暗卫的力量调出来,大家都辛苦一晚吧。”盛宁郡主沉声道,“公爹,您看如何?”年老侯爷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去办。”年咎与年处赶紧应声,然后两个大男人就一前一后出去。几房人都有几分担心地坐立不安,不知道宫里会是个什么结果?二夫人年于氏与四夫人年丁氏焦急地踱着步子,不停地张望,既希望天快点亮,又希望这夜不要过得太快,万一嫡皇孙败给泯江王刘汕,那么他们一家子只怕要面临最坏的局面。“都给我坐着,你们晃得我头晕。”盛宁郡主不悦地道。年于氏与年丁氏看了眼她的肚子,一脸焦虑地坐到椅子里。“大嫂,你说嫡皇孙能顺利登基吗?”年丁氏忐忑地问了一句。“当初我们家就不应站队,这样一来两相不得罪,谁坐龙椅,都危害不到我们家……”年于氏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都是大房主导的结果。盛宁郡主淡定地喝了口水,斜睨了年于氏一眼,冰寒的目光让年于氏顿时闭上嘴巴,半声也不敢吭,可她没觉得自己说错话,若非大房,他们也不会受池鱼之殃,“我又没说错……”“二嫂,你就少说一句吧,这事怎么能怪大哥大嫂呢。”新嫁进来的三房填房年丰氏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处事倒颇为圆滑,此刻正将年咎与小冯氏所出的一子一女牢牢地带在身边,连庶出的也没落下,倒也算是成功笼络住年咎的心。“这没你说话的份。”年于氏狠瞪了一眼年丰氏,自己不过是填房,哪有资格说话。年丰氏咬着下唇不吭声,可眼里的委屈人人可见,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是老姑娘了,可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又不是二嫁的寡妇?“这儿才没有你说话的份。”盛宁郡主的声音不轻不重,不过听在耳里人人都知道她不快,朝着年于氏冷冷一笑,“公爹面前,如何轮到你多话?你若这么怕事,我现在就让人备马车送你出这侯府的大门,将来我们侯府有个冬瓜豆腐也牵睛不到你。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出去了,你就别想再给我回来。”年于氏顿时脸色一白。盛宁郡主是谁,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主儿,以前就是这性子,现在年复这做丈夫的又处处宠着,这性子就更是无法无天,她才不去看年于氏苍白的脸,转头看向年老侯爷:“公爹意下如何?”年老侯爷不悦地看了眼年于氏,明知道这长嫂的性子,她招惹她做甚?本来人心就是偏的,这儿媳妇给他嫡系一脉生了两个还怀着一个,这就劳苦功高,“媳妇看着办就是,谁若是怨声载道就赶紧让她滚。”“二弟妹可听清楚了?”盛宁郡主回头看向年于氏,“来人,给二夫人准备回娘家……”“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年于氏赶紧认错,她就是管不住这嘴乱说了话,“我这不是紧张得糊涂了吗?”盛宁郡主斜睇她一眼,半晌没吭声。年初晴瞪了一眼这个一向有点会来事的二婶母。年于氏看了眼故意与她撇清关系的四弟妹年丁氏,直恨自己出什么头?忙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再瞄了一眼公爹与大嫂的脸色,咬咬牙再狠掴自己一巴掌,“大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盛宁郡主连看一眼也没有,径自端着侍女刚送上来的宵夜,怀了这胎后,她吃的也比往常要多。二房的孙子凌哥儿看到祖母这样,在母亲悄然一掐下禁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场面一时间有几分混乱。盛宁郡主看向二房的长媳年路氏,直将这年轻的媳妇看得心里发毛,那偷掐儿子的举动顿时就收了起来,只能着急地看向婆母。“奶娘,哥儿饿着了,你且抱下去给他喂奶。”盛宁郡主吩咐。庶出二房这孙子都两岁大了,仍得需要奶娘喂奶,这在侯府里早就是笑谈,盛宁郡主没少说这娃儿娇气,将来没大作为。年路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奶娘抱下去,丈夫跟着三叔父年咎去守卫府院,此刻自己真正是孤掌难鸣。她最先生下年家的新一代,就因为公爹是庶出,处处没人重视,那乔蓁比她晚进门,只因是长房长媳,处处都有优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好在她与丈夫一道葬身大海,真是报应。年于氏狠掴了自己好几巴掌,盛宁郡主这才稍有松动,脸色仍紧绷地让她滚到一边去,别碍眼。年于氏屁都不敢放,只得悄然回到自己的坐位上,脸上火辣辣地疼,儿媳妇年路氏给她擦脸,被她一把甩开,私下里瞪视一眼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媳妇,这干的都是什么事?永定侯府的气氛紧张,章家也不例外。章京连夜接到命令,也是急忙穿衣回营里去。乔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也只得起身相送,在门外看到一身戎装的丈夫翻身上马疾弛而去,烟尘滚滚后,已不见了人影,免不了担心。春柔却是听到不远处有兵马交接的声音,忙掩上大门,“姑娘,我们赶紧进去吧。”乔茵点点头,只能由春柔扶着返回堂屋。章荣氏也听闻声响赶了过来,“这外面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路过来都听到马蹄声,这心都要跳出来了。”“一点小事罢了。”乔茵安抚她道,“娘还是回屋睡一觉,天亮就好。”“我哪睡得着?”章荣氏叹息一声坐下来,看了眼儿媳妇的大肚子,“倒是你,怀着孩子可别累坏了,这是我们老章家的香灯,你可不许将他累着了。”对于章荣氏重孙子轻儿媳的话,乔茵已经见怪不怪了,轻“嗯”了一声。婆媳二人都没了睡意,想着外面的兵荒马乱,更是提心吊胆。“你家那堂妹与丈夫可寻到了?”章荣氏只得找个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担心,就怕儿子会有个三长两短,好在小儿子章亨因为要备考,早早就去了郊外静心修读,不过说不担心还是骗人的。乔茵看了眼不知情的章荣氏,原本她也以为小叔真的是去静心读书,后来给他送东西去才知道他早就离了京,给她留了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找乔蓁,至此,她才知道了这小叔隐秘的心事。当时没少叹息,情之一字从来都是扰人的,更何况这小叔注定了是单相思。此时她摇了摇头,“还没呢……”一提起乔蓁,心情就是一黯,有时候她都会做梦,梦到昔日在乔家的情境,只是短短两年多就已物是人非。章荣氏叹息一声,“你那堂妹也真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地就遇上这些个事……”乔茵默然不语,没见尸就代表着还有希望,但这些个自己知道就好,也无须别人认同。卫京城这一夜打杀声不断,城里的居民都大气不敢喘,连个大胆探头的都没有,就怕刀剑无眼啊。权贵之家就更是戒备森严,时刻注视局势进展。这一夜过去后,大魏的格局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黎明的曙光并不因人类的争斗而延迟到来的脚步,依然如时如约地出现在天空的一角。永定侯府也迎来了新的一天。盛宁郡主站起身松动一下紧绷的筋骨,看到年咎进来,身上有血迹,就知道昨晚是有人硬闯进来了,“可抓到了人?”“一个不落。”年咎道,接过继妻年丰氏递上来的帕子抹了一下手,朝年老侯爷道:“爹,我出去看看大哥那边的情况如何?”年老侯爷欣然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一家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在儿子离开之前,他又吩咐一句,“如果局势已得控,吩咐你哥不用过多地暴露我们的实力。”年咎看了眼大嫂盛宁郡主,既然老爹敢说,他也就敢应。盛宁郡主似没听到那句话,而是朝一旁打着呵欠的几房人道:“都回去吧。”其他几房的人得了她的话,早就困得不行,行了礼后赶紧回去补眠,对于谁得胜坐龙椅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没有睡眠重要,盛宁郡主朝年老侯爷道:“公爹,还是进去歇一下吧,外面是好是坏都已成定局。”一夜,足够定下成王败寇的结局,再担心也已无用。年老侯爷混迹了官场这么久,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起身离去前,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儿媳妇的肚子,“盛宁,你这一胎一定要再生个儿子。”盛宁郡一怔,这口吻神情与当年她怀年彻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一种焦虑,因为子嗣香灯传承的焦虑。“彻儿与他媳妇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年老侯爷长长叹息一声,“我也这么希望,但为了长房着想,你一定要再生个儿子,儿媳妇啊,要不然我死不瞑目。”盛宁郡主觉得心头一紧,看着这半截身子踏入黄土的老人,她指摘不了他重男轻女,毕竟这样的人家没有儿子确实不像话,私心里又有几分怨愤,她的儿子还没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得了,这话你记着就是。”年老侯爷似老了许多地由小厮扶着离去。年初晴一时间看看离去的祖父,再看看母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少女的她也知道母亲这段时间的压力,大哥大嫂生死未卜,对于母亲这一胎观望的人太多了。“娘?”盛宁郡主轻抚女儿的俏脸蛋,“你祖父老了,别太计较他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再度挺起胸膛往前走,如今就要等丈夫那边的消息。寝食难安地等了一天,她才等到丈夫的归家。年复一回来就抱紧了盛宁郡主,表情颇为疲惫,但盛宁郡主却是心花怒放,这代表着这一场斗争已经有了最终的结局,至少他是平安归来。“刘汕罢了?”“嗯。”年复松开她,自己动手换下已经脏了的衣物,“清平侯府施家、武定侯府周家……礼部尚书金永恒……”一家一家倒台的势力都数了出来,这些都是泯江王最大的爪牙,拔了之后,剩下的就是小虾小鱼不足为惧。盛宁郡主一一听着,倒下去的人就会空出新的位置,这是新人上位的最佳时机。重新换了衣物的年复坐到她身边,伸手环她入怀,“好了,这些个事听过就算了,我现在困得要命,你且陪我去歇一歇吧。”盛宁郡主没有拒绝,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心里一疼,原来自己已经是如此在乎他。这一场宫变奠定了嫡皇孙的正统地位,他携着妻子进驻帝王寝宫,按惯例封自己的生母徐氏为太后,祖母钟贵妃为太皇太后。原太子的侧室也被封为太妃,福郡主刘雪宜同样也被封为公主。本来正要操办大行皇帝的丧事,哪知钟太皇太后却是没能享几天福,在老皇帝死去后第五日也撒手人寰,只是她的死已经平静无波了。盛宁郡主身为皇室郡主,大着肚子也得出席这国丧,在人群里瞄了一眼徐太后,那志得意满的眉眼,哪有半分伤感?徐太后自然也看到了盛宁郡主的目光,朝身边人看了一眼。那人就跑到盛宁郡主身边,低声传达徐太后的命令。盛宁郡主闻言看了一眼徐太后,有些人真是以为一朝得志就能耀舞扬威?盛宁郡主被人扶着走向徐太后,站在这个才当了几天太后的人面前,她仍是故我。徐太后的脸一搭,朝身边的太监看了一眼。那太监估计也是新爬上来的,怒喝了一声,“盛宁郡主,你见着太后娘娘还不赶紧行礼……”“娘娘看我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如何给你行礼?”盛宁郡主冷笑道,“给伯祖父跪着那是行孝,可现在你又要我行礼,还真是难为我了。”“盛宁,你别目中无人。”徐太后不禁盛怒,以前她嚣张那就罢了,那是有老皇帝撑腰,可现在老皇帝都死了,当皇帝的是她儿子,她就是后宫最高权力的人,这钟老婆子死得也是时候,没有挡她的道。“太后娘娘,我怎么目中无人了?”盛宁郡主同样也有几分震怒。徐太后看到这盛宁郡主不肯就犯,又看到不少人看向她这一方,这让她这新晋太后的脸面往哪儿搁?“盛宁……”她正要再度施压,无论如何都要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盛宁郡主服一次软,不然这口从当太子妃到现在就忍着的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母后。”新任皇帝刘仪进了来。众人忙行礼问安。“仪儿,你来了就好,你看看……”徐太后忙朝儿子告状。与刘仪一道进来的还有顺王爷与永定侯年复等数人。年复走上前站在妻子的身边,脸色一板,“太后娘娘,臣妻做错了什么?”这话似问话,听来却是**的,摆明了就是谁找他妻子的碴就是找他的碴。顺王爷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这几天的变故将他的身子拖垮了不少,“太后,臣这个女儿一向也是极讲理的,究竟是何事让太后震怒?”皇帝刘仪是靠着这两大助力才登上皇位的,此时哪敢与他们相辩,只得朝母亲使眼色,身为新皇的他皇位还没坐稳,她就不能给他少添点乱吗?鲁皇后倒是八面玲珑,忙上前打圆场,“没大事,郡主的身子重,都是自家人,哪还需如此多礼?太后娘娘也不会计较的,我们皇家自然也体恤大家不是?”她不过走开一会儿,这婆母就不能安份一点吗?对徐氏她自有不满,没有多少能力偏还头脑简单。“皇后娘娘倒是个明白人。”盛宁郡主道,倒是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鲁皇后,好在不是人人都糊涂,这刘仪现在是没能力也不能做出卸磨杀驴的事儿来,还真的不敢得罪她背后的夫家与娘家,不然他这帝位就要堪忧。刘仪也顺水推舟将这事圆了过去,惟有徐太后的面色难看似锅底,双眼狠狠地瞪着盛宁郡主,毕竟两人的积怨已深。这不过是一桩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盛宁郡主到底怀着身孕,很快就在年复的侍候下出宫回府。“这徐氏真是越来越嚣张。”马车上,她一脸的不悦。年复正给她按摩水肿的脚,“好了,你与她那等浑人置气做甚?小心你肚子里的娃……”她把脚收回顺势踢了年复一下,瞪眼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人话。”年复不以为意地又再度抓住她的脚,反正被她踢过多次,早就练就了不以为意的态度,更丢脸的事情他都在她面前做过,还有什么脸丢不起?盛宁郡主也不是真的要与他置气,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当,半坐起身两手勾都会丈夫的脖子,“我琢磨着这新帝似有几分看不透?”年复想到刘仪那副恭敬的姿态,其实私心里他并不是太欣赏,“他经历了父丧跌至尘埃,在心性上怕不是我们表面所见,且再看看,那徐氏,爱搭理就搭理,不想理就甭管她。”年轻时不喜她张扬的性子,如今却是不希望她改,以前是如何,现在以至将来也希望她是如何,张开五指轻抚着她仍光滑的肌肤。“怎么了?”她抬眼看他。年复笑道:“盛宁,你这臭脾气除了我,可没人能受得了。”“去你的。”她双手一推,将他踩在脚底下。威风八面的永定侯府的侯爷,在妻子面前就是一个小伏祗任由搓圆捏扁。大魏皇位的新旧交替,这股风吹不到年彻与乔蓁的耳里。这一路称不上快速,却也是过了两座城池,炎热的夏季让人有几分焦躁不安。秦鼎的妻子一面与乔蓁说话,一面让人准备冷饮。乔蓁的孕期已近五个月,颇为稳定,看到有人奉上冷饮,忙道:“我们孕妇多喝这个不好,你还是少喝点好。”秦鼎的妻子摸了摸比乔蓁大得多的肚子,“我就是馋这个。”“再馋也要忍忍,毕竟孩子重要。”乔蓁忙劝了一句。秦鼎的妻子喝了两口就让人端下去,“这天气真是太热了,到了前面的村庄就会好很多。”乔蓁也有几分受不了,这古代没有空调也是难受,以前在大魏时不用东奔西走倒也不觉得难受,扇一下扇子也就对付过去了,可现在在这移动马车上,却是热浪扑面而来。秦青在一旁接过侍女手中的扇子给两位孕妇扇起来,“来来来,我侍候你们。”“别了,你这小手腕一会儿准酸。”秦鼎的妻子忙阻止,竟是颇为心疼小姑子。看这姑嫂和谐的样子,颇替秦氏兄妹高兴,能娶得这样好的妻子,秦鼎果真是时来运转。小村庄很快就到,年彻下马时揩了一把汗水,然后将妻子从马车上抱下来。乔蓁看他热得似要冒火,不禁有几分心疼,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拭。一旁的秦青不禁掩嘴偷笑,秦鼎与妻子忙着恩爱互相体恤,没空去笑话人家。安排好住处后,乔蓁将圣琴取下放在树荫下的桌子上,这琴没人能偷,她也不太在意,转身就进屋准备换身干爽的衣物。年彻给她提回冷水来,关上门,自然是夫妻二人恩爱的时间。冷夜看到这情景,不禁又是一声叹息,他注定只能是孤家寡人,黯然地转身离去自己也准备消暑。屋子里的乔蓁刚从那似火的热情中抽身,自打过了三个月的安全期后,她越来越容易受他撩拨,孕妇的需求也容忽视。年彻却是先侍候她穿衣,衣服才刚穿好,乔蓁就似感应一般,猛然道:“不好,有人碰了圣琴。”年彻一听,赶紧也套上衣服,这儿是村庄不是城镇,人口不太密集,所以他们都有所疏忽,“走,我们出去看看。”借住的当地的农户的屋子,给足了银两,那些个农户也是极守规矩的,夫妻二人也怕这琴弄伤了人,那就不好办了。人撞到树上的响声还是十分响亮的,很多人都跑了出来。住在东屋的秦鼎与妻子还有秦青也赶紧出来,看到树下那泛着白光琴,均目瞪口呆。同住一院的年彻与乔蓁以及冷夜也是拔足而至,论起这个,没人比冷夜的经验更丰富了,他施展念力阻碍圣琴的攻击性,然后一把抓住那个倒霉蛋提了起来扔到一边。“乔蓁。”乔蓁也不含糊,发动念力将这把圣琴控制住,将其的暴戾的一面压制。年彻蹲在地上将那瑟瑟发抖手臂流血的人抓握起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哥,这琴真可怕。”秦青一脸后怕地道,“之前乔姑娘与我说时,我还不当一回事,以为她是言过其实了,现在一见才知道我当时没碰着真是好运。”秦鼎也没想到世上真有伤人的琴,斫了半辈子琴的他也是头一回见着,“这琴不简单。”朝妻子与妹妹郑重看了一眼,“这事不要宣扬出去,将今天见着的人都下封口令,不能让乔姑娘他们暴露了身份。”秦鼎的妻子忙点头,“我这就去办,父亲那儿我去说,他私下与我说,乔姑娘与她的夫婿都不是平常人,所以爹那儿很好说话。”秦鼎这才放心,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伤者,而是去做善后掩饰的工作。乔蓁与冷夜腾出手时,转头看到年彻僵直地站在那儿,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锦绣,你过来,看看他。”他扳着男子的脸面对妻子,表情凝重。那男子受制于人而不停地挣扎着,“琴……我要……琴……”本能地响往高雅的乐器,似乎是潜意识的**。是成年男子的声音,但听这话却似乎是个智障。不过这都不是乔蓁吃惊的理由,而是这人的样子就已经让她惊讶万分,尽客此人一身的脏污,全身都破破烂烂,她仍掩不住惊呼一声,“安郡王?”冷夜也定格在那儿。两人紧盯的目光让头发似稻草,全身发出臭味的百里安脖子更为瑟缩,他本能地惧怕这几个人,两手不安地互相抓挠,想要反抗却又挣不脱年彻的抓握。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有村民喊打喊杀的声音,“快,我看到他进了老李家的院子,那儿住着过路的客人……”没多时,一群村民举着砍柴刀或者是犁地的耙等农具杀至三人的面前,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一双双发怒的眼睛狠瞪着狼狈不已的百里安。“是他,就是他,他刚才在偷吃我们家做好的饭菜……”有苦主咬牙切齿地怒道。“非但如此,他还偷吃我们供神的供品,这就算了,还偷了不少地里的粮食……”“对,他还偷我的衣服,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杀了他为村里除害……”“小心,他有功夫的……”“……”接二连三的话语听来让人匪夷所思,乔蓁不可思议地看向年彻手中的百里安,从上到下的打量,莫非她真的认错了人?可这人化成灰她也认得,是万万没可能认错人的,这就是当日劝她认祖归宗的百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