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九音把自己放开,风辰夜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看了战倾城一眼,视线便落在琉颐琉珂身上。见他看向自己,两人心头一颤,琉颐忙跪了下去,颤声道:“王爷,昨夜的事也并非奴婢的错,奴婢是真的看到将军到后院去了,可后来到后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将军,奴婢以为将军在后山。”“既然以为他在后山,为何不到后山把他寻回来?”风辰夜的脸色十分深寒,声音也极度冰冷。不仅跪在地上的琉颐被他吓得心底一凉,就连站着的琉珂也不自觉握紧藏于袖中的手,心下,畏惧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走到琉颐的身边,同样跪了下去,抬头看着风辰夜柔声道:“王爷,琉颐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将军是不是来了后山,昨日风沙那么大,我们……我们也是不敢出去,请王爷明鉴。”她水眸微抬,眼里闪动着无辜和凄楚的气息,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在场不少男子顿时心生怜惜。她依然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眸,看着风辰夜,诚恳道:“王爷,我们不知道九音姑娘听了我们的话便跑去找将军,若是知道我们一定会阻止她的,王爷,请你相信我们。”琉珂说的话合情合理,也是十分真诚,试问在昨夜那种风沙里有谁还敢出门?就连他们逸王府的人在沙尘暴来临的时候,也慌忙躲到房里去避难。哪怕知道王爷去了后山,青衣也是等到今晨风沙弱了下去之后再带人来寻找。她们两个弱女子,在暴风沙来临的时候不敢去寻找战神,这一点又有谁能指责?风辰夜轻抿薄唇,一双桃花眼只是淡淡扫过她们的脸,视线便落在跪坐在一旁的九音身上。明显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九音抬起头看着他,薄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低垂眼帘,轻声道:“是我自己偷听到她们说话,才会到这里来找倾城,与她们无关。()”那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在场的人看到后有谁不心怜?战倾城走了过去,扶着她站了起来。九音一直低垂头颅,站起来后忍不住往倾城怀里靠去,执起他的衣角偷偷抹了抹眼角。举动虽然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到那般,但,大家都注意着她,岂能看不到这个委屈的小动作?琉颐和琉珂互视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咒骂了几声。这女人演起戏来,居然比她们姐妹俩还要厉害!这副欲言又止分明是受了委屈却不敢开口的模样,只怕已经让逸王爷认定这件事是她们有意而为之。青衣上前半步,看着风辰夜,倾身道:“王爷,不管怎么样,先回驿站再说吧,外面的风沙虽有减弱的迹象,但难保不会忽然又刮起来。”风辰夜点了点头,视线不经意扫过窝在战倾城怀里的九音,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但眼底那复杂的光亮也只是一闪而逝。他转身朝洞外走去。逸王爷一走,他的人以及琉珂琉颐便都跟在他身后,离开山洞。战倾城执起衣袖拭去九音眼角的泪痕,温言道:“别怕,以后不管她们说什么都不要再相信,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让自己出事,我以后还要带你离开这里。”九音不说话,只是一直把脸埋入他的怀里,小小的身子依然在轻颤着,似在抽泣。战倾城心里一阵柔软,也是一阵歉意,想着她昨日冒着风沙到这里来找他,那一份勇气和坚定,又让他不自觉动容了起来,对琉珂琉颐两姐妹,心底的厌恶更深。凤盟,这个梁子他们算是结下了。“别哭了,我们回去吧。”九音依然轻轻颤抖着,从他怀里稍稍抬起头,往洞外望去。风辰夜和青衣他们已经离开了一小段距离,她又往外看看,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才又站直身躯冲战倾城一笑,拉起他的大掌往洞外走去。“走吧。”倒是战倾城一直站在原地,大掌一紧,直接把迈步的九音拉了回来,垂眼看着她不解道:“怎么,心情好了吗?”九音抿了抿唇,忽然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手放下之后,唇角那抹笑意调皮而又骄傲:“那两个女人想在风辰夜面前演戏博同情,也不想想我是以前是做哪行的,走吧,倾城,那两个家伙,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一定会加倍奉还。一个叫琉颐,一个叫琉珂,这两个名字她记住了。不过,九音不知道的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有人便已经早一步出手的。战倾城紧紧盯着她的小脸,一张小脸蒙上了尘埃,可却完全挡不住自信满满的光彩。以为在这里呆了一夜,今日见他一定会吓到哭哭啼啼,就像刚才那般,却不想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就连他也被骗过了。这样的戏码,怕是换了任何一个男子都没办法去分辨它的真假,九音,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与他过去所认识的九音根本差天与地,就像是完完全全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一样。“怎么了?”九音睁着无辜清透的眼眸盯着他,忽然抿嘴一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像刚才那样哭哭啼啼,然后等着你来安慰?”战倾城怔愣了片刻,诚实地点了点头。九音浅笑道:“女人若是哭,总得要哭得有价值,哭给你看只会让你心疼,除此毫无用处,不如不哭。”“这真是你心里的想法吗?”他回握着小手,与她一起往洞外步出。现在的九音很坚强,坚强到出乎他的意料,可在她那张笑脸之下,他却时不时能看到一缕孤单落寞的灵魂。九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外面的风沙依然在飞扬,战倾城拉开自己的衣袍把九音护在怀中,与她一起迈步往驿站返回。回到驿站的房间后没多久,果然如青衣所说,风沙又渐渐大了起来。这样一场沙尘暴少说得要延续两三日,不过按照他们的经验,今日的风沙应该是最大的,过完今夜之后应该就会慢慢停歇下来。九音和战倾城回了房命人打来热水,九音把自己泡在热水里,美美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倾城依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若有所思。见他用一种认真而又探讨的目光看着自己,九音微微怔了怔,举步向他走去,轻声问道:“怎么了,我身上有东西吗?”战倾城摇了摇头,视线依然紧锁在她那双灵透的大眼上,沉默了片刻才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你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说你从前有过什么际遇?”九音眨巴着眼眸,想了想才想明白,他是说她睡在水晶棺之前的事情。她摇了摇头:“完全不记得了,或许等我们回西楚之后,可以去问问国师。”她只是很奇怪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国师的相貌。“我没有见过国师吗?”战倾城一挑眉眼:“你和国师经常在一起,在圣堂为西楚子民祈福,怎么可能没见过。”“可我记不起来他长得什么模样了,怎么会这么奇怪?”那三个月的事情基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唯独忘了国师的长相。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拒绝再去深讨这个问题。“大概那日在城楼上受了点惊吓,现在脑袋瓜不大好使了。”举手在自己脑袋瓜上敲了两下,她才看着战倾城笑道:“你要不要换一身衣裳?”战倾城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后把自己的衣裳褪了下去。刚才回来之后就在想着九音的变化,还没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蒙上了一片风沙。九音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了窗外一眼,风沙依旧,窗户还有点缝隙,一层一层细细的沙尘渗入。她忙过去把窗户关上,等到倾城出来的时候,她忽然问道:“我现在能不能跟你说一些私密的话?”战倾城看了她一眼,举步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浅尝了一口:“想知道什么?”“十二骑的人现在在哪里?他们是不是一直在跟随着我们?如果不方便说……”战倾城点了点头,没说话。九音指尖顿了顿,依然盯着他完美的侧脸:“你在这里可以自由行走,他们为什么不来救你?”就像那日,他们在林中分明已经走了很远,如果十二骑的人到来,是不是就可以把他们救出去?战倾城放下杯子,侧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很淡然,脸上除了淡漠再无其他。九音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事实上对战倾城她真的不怎么了解,尚未了解就已经是情人,这事说着也诡异。战倾城忽然轻叹了一声,那一声叹息,轻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我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这话说得没前没后,完全就像忽然蹦出来那般,可九音愣是听明白了。她没有多问,自己倒上一杯清茶尝了两口,之后握着杯子,陷入了沉思。身旁的男人已经把书册翻开,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看了起来。九音发了一会呆才把杯子放下,坐在一旁安静看着他。他就像没有发现自己的注意那般,依然在专心看书册。当年的事,指的自然是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原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他究竟知不知道风辰夜为何会如此恨他?或许他知道了却不愿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