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啊,我不会说谎的,现在就是找不到怎么出去而以,刚进来的时候那个狙击手多凶啊?我们为了活命才不小心让他晕倒的。”洛旖装模作样的狡辩。这些话又怎么能骗得了人,何况更不清楚情况的人是她自己,老人笑了一下,用拐杖指了指身后的士兵,笑着问:“你们相信这位小姐说的话吗?”士兵没有一个吭声,像毫无感情一样,洛旖的心一下结到凝点,手心在冒汗,还在心想怎么应付,就听到老发号了司令。“把他们全押到十八层地狱去!”老人一声令下后,士兵把洛旖和郭子萧他们五个人围了起来,都不带反抗的,把他们押走了。汪筱惠离郎浩最近,小声的问:“十八层地狱是什么地方啊?阿狗会在里面吗?”“不清楚,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洛旖自知说话闯了祸,没把谎圆好,有些内疚,也没有说什么。郭子萧在心里倒是有自己的打算,只不过他怕这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也许等待他们的是一场酷刑。没过多久,在士兵的押解下,把他们五个带进了一个很大的黑屋,伸手不见五指,汪筱惠跌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这是哪里啊?好黑啊。”洛旖的声音在郭子萧的耳朵响起。郭子萧想要伸手去抓,却一个人也抓不到,只能听到声音,明明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这里除了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其他的完全就是一个孤寂世界一样。洛司尘在黑暗中摸索,没有找到人,于是大声的问:“姐姐,你在哪里?”“司尘,我在这里。”洛旖的回答向四面八方传来,洛司尘根本分辨不清方向。这让郎浩有些犯难,外表看来这不过是一间普通的黑屋子,为什么里面的感觉如此的怪,不一样的声波反应,不一样空间感。“大师,你有什么想法?”郭子萧嘀咕道:“还能有什么想法,这里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想想看,不然为什么叫十八层地狱。”“你能说点儿有建设性的吗?”洛旖忽然感觉心悸异常,难受的蹲了下来。“小洛,你怎么了?”汪筱惠听出洛旖的不舒服,双手在黑暗中想触摸到洛旖,可是洛旖给她的感觉好遥远,这里似乎就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海洋。眼睛失去了作用,这让平时对眼睛依赖的人有些恐慌,也许这是这个房间的独特之处,但是他们忘了这里是鹰影总部,全世界最强的灵媒基地,他们面对的不会这么简单。汪筱惠站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自己不舒服,有些头晕。“我这是怎么了?”她摇摇晃晃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变越小,那样的感觉很真切,不是假的,是人的身体和年龄都在倒退,从十九岁到十八岁,再到十四岁,再到…她那个永远都忘不了的年龄,汪筱惠的声音开始变得稚嫩。“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汪筱惠哭喊着,这是父母出车祸后的场景。汪筱惠分不清自己的意识,恍惚间,她看到了黑暗中出现了一束亮光,从亮光里走出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正微笑的看着她。“孩子,妈妈在这里。”女人张开了手臂。汪筱惠看到的人是她的母亲,没错,她母亲的样子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那是她的妈妈。这一瞬间,汪筱惠有些犹豫,还有些激动,多少年来她日思夜想的妈妈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这里叫十八层地狱,也许这是传说中真正的地狱,因为地狱里有她的父亲母亲,她哭着向他们跑去。“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只是小孩子的汪筱惠扑向了那对男女,在他们的怀中呜呜的哭泣,她已经压抑了太久,对父母的思念。父亲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抚着她的头,和蔼的说:“看哦,我的筱惠又哭鼻子了,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谁说的,我们家筱惠最乖了,长大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大美女。”母亲把汪筱惠抱在怀里笑着说。汪筱惠泪眼朦胧的看着父亲,父亲肩上的光让她觉得好温暖,于是撒娇道:“爸爸,我要吃棉花糖。”“好好好,我们家筱惠要吃,爸爸这就去给你买。”父亲亲吻了一下汪筱惠的额头,然后转身。汪筱惠突然很怕,拉住了父亲,问:“爸爸,你们以前去哪儿了?”“傻孩子,爸爸和妈妈不是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吗?”父亲回头笑,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汪筱惠的鼻子,宠爱的说。一直在身边?汪筱惠的心里很冷,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的父母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他们的阴灵一直在保佑自己?也许是这样,汪筱惠有一种得到安慰的幸福,于是嘟着嘴撒娇:“那爸爸一定要给我买很大的绵花糖。”“都是你,把女儿宠坏了。”母亲看了一眼父亲,眼神里充满了爱意。父亲笑着说:“咱们的宝贝女儿,我不宠谁宠。”说完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汪筱惠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父亲,注视着他的离开,令人惊讶的光芒照在父亲的身上,所走过的地方全都变得光亮起来。这里不再是十八层地狱,情景又回到了重庆,十多年前重庆的街道,有小贩,有商店,还有行人。汪筱惠惊讶的看着,父亲正在一个卖棉花糖的老人面前给自己买棉花糖,汪筱惠看着那些白糖倒进机器,然后一丝丝的吐出线,缠在一根木签上。父亲拿着做好的棉花糖向自己走来,嘴上带着笑意:“筱惠,你看这是什么?”汪筱惠刚要开口,就发现一辆急驰而来的汽车向父亲撞去,母亲也发现了,忙放下汪筱惠冲过去,汪筱惠吓得大叫:“不要!”她的喊声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父亲和母亲都躺在了血泊中,汽车停了下来,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在说话,神色焦虑。“喂喂喂,急救中心吗?这里是南坪的珊瑚村,发生车祸了,有人需要抢救。”那个中年男人挂断电话就蹲到地上看父亲和母亲的伤。汪筱惠看到母亲和父亲的嘴上脸上全是血,鲜红得像墨汁,那种痛刺遍了全身,她无能为力的开始大哭起来。“爸爸,妈妈,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筱惠。”眼泪从汪筱惠的眼睛溢出,她不知不觉中哭到哽咽,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那景象慢慢的消失,她的身体开始还原,还愿成了现在的模样,只有泪水不变的流淌在脸上。她忘了自己哭了多久,只是一直在哭,哭了好久好久以后,黑暗中又出现了一束光,向她走来的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手牵着手。“哟,我的筱惠怎么哭了?”“爸爸妈妈?”汪筱惠张大了眼睛,身体开始慢慢变小,小到了当年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向父母跑去,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哽咽着问:“我刚才以为你们都死了。”“傻瓜,还没有看到我们家筱惠当新娘子,我们怎么会死呢?”母亲宠爱的摸着汪筱惠的头发,景象是甜蜜的一家三口。当父亲再问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汪筱惠坚决不说要棉花糖,尽管那话她控制不住的想要脱口而出,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力气在克制。父亲假装生气的看着汪筱惠,摇了摇头说:“我们家筱惠不喜欢爸爸了,爸爸要送筱惠东西她都不要,我该怎么办呀?”“没有,我喜欢爸爸,但是…”汪筱惠小声的说,有口难言。这时父亲终于开口大笑:“哈哈哈哈哈,就算筱惠不错,爸爸也知道你喜欢什么,爸爸这就去给你买。”“不!”汪筱惠大叫,父亲却像听不到一样,依然转身向街对面走去,还是那个老人,还是那台机器,连过路的人都一模一样,当父亲拿着棉花糖向汪筱惠走来的时候,那台车也准时的赶上了,母亲还没有说一句话,就丢下汪筱惠跑去救父亲,然后两个人通通倒在车前。鲜血染红了父母的衣服,汪筱惠的眼泪也打湿了自己的衣服。有些事情就像是命运,无法更改,造成的伤痛不会完全好,只能慢慢的掩盖,当经历重来,那些痛还是会很清晰。失去父母撕心裂肺的痛,让汪筱惠无力承受,当她再看到父母又好好的出现的时候,她不想,不想再跑过去,因为她一过去父母就会死。然后她抗拒不了,抗拒不了该发生的事情,她还是过去了。同在一个房间的洛旖和洛司尘他们除了听到汪筱惠的哭声和叫喊,完全没有办法找到她的人,与其同时,其他人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困惑。郎浩觉得自己全身冰冷,冷得就像到了北极,是死亡的恐惧,他开始坐在地上,有了昏厥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像,很像,跟某一次经历很像,那是他的小时候,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照看他,所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家里除了佣人和管家,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很大的房子就像是一个大笼子一样,他被关在里面。是孤独,孤独的感觉让他快死掉,于是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家里的衣柜,储藏间,花园,什么地方他都躲过了,最后都被管家找到。不!他不能让他们找到,他要父母着急,他要躲起来,他要得到父母的关爱。当时,他看到了一扇很大的门,那是厨房里的冰箱,很大的冰箱,他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拉开。拉开后冰箱里的寒气扑面而来,他心想这里一定不会有人找到,于是就藏了进去。本来,他没想要关门,可是当他发现佣人进来时,就轻轻的把门带上了。那感觉就像是北极,只有寒冷,没有空气,只有冰没有温暖,那是他第一次想到死,他想把门推开的时候,却没有了力气,只能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叫着。“少爷呢?找到少爷没有?”“没有啊,楼上也没有。”“去看花园里!”“已经找过了,少爷不在花园里。”“少爷会不会掉进水池啊?”“还不快去看!”所有人都没有猜到他在哪里,他想,也许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好想哭,可是太冷没有眼泪,吸进去的冷气都冰到了自己的心里。死亡之神在他的身边走过,他以为自己死了,当他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还活着,看到爸爸站在自己的身边,以为会抱着他哄他,谁知道父亲却说:“真是个没分寸的孩子,太让我失望了。”说完扭头就走,母亲只是担心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追着父亲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了佣人。那一刻,郎浩的心比在冰箱里还要冷,他想了无数次他究竟是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也许不是,可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要带他回到这个家里。如果是,他们为什么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空荡荡的家,他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于是他经人事后就一直在外面不愿意回去,他宁愿和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发生一夜情,也不奢求父母的一个拥抱。外人看来,郎浩是坚强而浪荡,可是他的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渴望简单的家庭温暖。这是郎浩的心魔,也是他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但他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难以忘却的事情,或者幸福或者痛苦,那种经历不会对别人说,却一直埋在自己的心中。有时那就像是一颗小种子,会长出不一样的结果,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在里面种下的是什么。所以到面对的时候,很痛苦很难受,那种重复的难受会让时光倒流,这不是钻牛角尖,这是心病。可惜这个病无药可医,所以任你再有钱有权都没有办法治好。这种病,在贫穷与富贵面前平等,这种病,在权势与平庸面前平等,你只能看到自己,看不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