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陈玉明,我跟他很聊得来,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无一例外,我全都相信了,因为找不出理由怀疑他。离那栋房子越来越远了,他看了看手表说:“糟了……我要去看着唐怡呢,一会儿她又该不见了,你自己先回去吧。”我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他离开,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我看了看那栋房子,然后又转身向它走去。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我一样,不去那里,我感到很不安。楼房下面拉了一些警戒线,我撕开警戒线走进了里面。在警戒线里面,看见了地上用石灰撒成的人状影子,不久前,这里应该躺了一个人。看着这个白色的轮廓,鼻子有些酸楚的感觉……我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然后在房子面前静下心来,仔细感受在我离开的时候的呼喊。听了好久,我俯下身子贴在地上,大地像是有了呼吸,跟随着我的脉搏不停地起伏,仿若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的嗟叹,又像是一个极度疲劳之人的喘息。我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片土地的脉搏。开始很安详,但是越到后来,呼吸越来越急促,连我都忍不住跟着这个节奏呼吸了起来。我正准备抬起头,想要缓和一下的,但是脑袋上突然被人重击了,我晃了晃脑袋,没能克服这股强烈的眩晕感。狠狠地栽在了地上。这个夜注定不平凡,但是我却像只死狗一样趴在了地上,不管外面的风吹雨动。第二天一大早,我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这栋楼房外面离开了。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下面,抬头看见的是一个白影,黄莹坐在护栏边上,呆呆地看着天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我脚踏着地上倒下的铁门,然后走到护栏的正前方,看着她。她注意到了我,微微笑了笑说:“你回来啦!”我点了点头。“饿了吗?”我摇了摇头。“进屋吧。”我点头,然后往里面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很沉重,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我不敢再踏出第二步。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我站在的阳台上。“太阳为什么还不出来啊。”黄莹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天上问道。我也抬头看了看天,说:“这天应该要下雪了……”“昨天有人跟我讲了以前的事情,虽然不完整,但是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咬了咬嘴唇说道。“是谁讲给你听得啊?”黄莹问道。“是一个姓陈的人。”我答道。“哦。”黄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抬头看着天上,满眼期待。“今天这太阳是不会出来了,云那么黑,要下雪了。”我走到她身边,手撑着栏杆说道。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黄莹低下头,燃着我,然后扬起了嘴角,说:“王宇……我现在应该这样叫你是吧。”我点了点头。“你带我出去玩儿好不好……我想出去。”“好,你想到哪儿去,我带你去。”我收回手,看着地上的倒下的铁门说道。“我要去公园走走,然后再去坐过山车,再去看电影……”黄莹说了很长一串,我全部都记在心里了。听她说完之后,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带你去。”黄莹从柜子里面找出了一个帽子,还有一个口罩戴上。“这些东西你还保存着啊。”我看了看她说道。她点头嗯了一声。“走吧。”我说道,然后跟她并排着往外走。刚刚走出门,天上就飘起了白色的雪花,落在肩上不一会儿就化成水了。黄莹伸出手,接过几片雪花,然后又将它们吹散。雪越来越大,它们在我肩上消融的速度渐渐地变得比落下来的速度慢了,不出一会儿,肩上就有了一层白色。黄莹也一样,肩上和头发上都染上了白色的雪瓣。将她说的地方全部都走了一遍,最后一站是公园。这个冬天真是奇怪,不下雪的时候它硬憋着,一下起来就没个停,现在路面上已经全部变成了白色,树上,草地上全是如此。我的呼吸在面前变成一团白雾,然后消失不见,我和黄莹踩在公园的小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回头看了看,说:“这雪地这么美,被我们这么一踩,倒有些煞风景了。”黄莹也回头看了一眼,说:“是啊……不过他们马上就会被重新填上的。”“后来的终究比不过以前的啊。”我笑了笑,然后说道。黄莹看着我愣了愣,没有说什么。整个公园只有我跟黄莹两个人,这个公园以前已经被我们逛遍了,现在来逛,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滋味。我将手揣在兜里,黄莹也没有将手露出来。“王宇!“黄莹突然停下叫我。我也停下,扭过脑袋看着她说:“怎么了?”“亲我……”我愣了愣,然后猛地上前,一把搂住了她,在她的嘴上疯狂地亲吻了起来,即便是隔着一层口罩,依然那么疯狂。黄莹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了下来,我鼻子一酸,干脆也闭上了眼睛,两颊顿时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几滴不争气的泪水落在了雪地上。这尘世太多的无奈了,自己能选择的事情少之又少,有些自己能选择的事情,我却不敢选择。什么都不想要,你爱我就好。有些人苦苦追寻一生,到死都没有得到那两个字,而我已经得到了,不应该再有什么追求了。昨天晚上,我都知道了。我就是陈锋,我和他只能有一个人存活下去,因为我们两人是同一个命魂。两千年的等待,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体会。松开了黄莹,我四十五度看着天空说:“你都已经知道了,是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她无力地哭着说道。我伸出手准备擦她脸上的泪水,但是又落空了,我尴尬地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手说:“没关系的。”其实我早就该料到,在我只剩命魂回来的那天,她就已经知道了,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不单单是我了。陈锋有一万种办法让她想起那些事情。现在我终于明白那天那个老头是在对谁说话了,一半是我,一半是陈锋。陈锋和我,她到底应该选谁……这是一道单选题,选了a的话,b就会被排除;选择b的话,a就会被排除。这个选择,不应该由她决定,因为那样对她实在太残忍了,所以我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还应该知道,她其实早就想到过让自己魂飞魄散了,但是那只是逃避,就算她彻底消失了,我跟陈锋也只有一个能存活下来。很庆幸,她没有选择那条路。或许她还想以她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现在最痛苦的应该是她,说的自恋一点儿,那就是因为她舍不得任何一个人。“咱们走吧!”我拍了拍扑在我怀里撕心裂肺哭泣的黄莹说道。然后拉开黄莹独自往前走去。后面被我们踩出来的坑果然已经被填上了,但是怎么看怎么别捏。回到别墅之后,我让黄莹站在我前面,然后趁她不注意念起了定身咒。看她站在原地不动了,我从屋子里面的一个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这个小匣子根本不是爷爷做的,而是陈锋在两千多年前就做好了的。我抱着匣子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手微举着,脸颊上的泪水已经将脸上滑成了花脸。我放下匣子,找了一块儿纸巾,帮她擦了擦,说道:“你能记得曾有一个叫做王宇的人,我便已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