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天被这一巴掌打得昏了头,他愣怔地摸了摸痛楚的脸颊,看着皇帝的眼神变得暗淡和漠然,有一丝急不可见的阴骘正在缓缓地冒出来,仿佛蕴藏着极大的危险。李青云丝毫不理会他呆滞的脸色,转而看向了李浩宇和李浩清,喝道:“你们挺清楚了吗?!”“是,儿臣明白。”两人沉默了一阵子都恭敬的磕头应是,李浩清脸上的阴骘之色更浓,而李浩宇只是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呵……呵呵……”李浩天却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脸颊,神经质的笑了两声,而后竟然露出了满脸的恭敬之色:“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不知轻重了。”大堂内一瞬间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李青云低头看着三个跪在地上的儿子,他们身上的伤口甚至还在不停地滴着血。这是三个人从出生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两个儿子的脸更是被直接打得不似常人,让人看起来都心寒。李青云心中怒张的怒气因为三个儿子的沉默而微微的一滞,看着他们一片死寂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三个人终究是他的儿子,他就算是怒其不争,可也摆脱不了血脉亲情。“来人,去请太医来。”李青云漫声说道,眼见小太监下去了,他走到了李浩天的身边,亲自伸手扶起了三个儿子。李浩天的眉眼微微的一动,嘴唇颤抖了一下,这是第一次,他的父皇离他如此之近。“朕知道,这么多年来朕对悠然的纵容让你们都很不愉快,尤其是浩天,朕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悠然这孩子,甚至于作为一国太子,很多时候却还要让着悠然,这件事情一定让你们很难过,很不解。你们可知道,在朕登基之前,朕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母亲被贬黜到冷宫之中,几个皇兄之间的争端几乎随时都能要了朕的性命,甚至在那个时候,朕年过二十五都还没有娶妻。当年唯一和朕亲近的只有你姑姑一个人,在先皇大病之时,朕的几个皇兄不断排除异己,在朝堂上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是你姑姑和冷家联姻保住了朕,之后借助了冷家的势力才让朕荣登大宝。这天下人总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你皇姑姑放弃所爱之人,牺牲了自己嫁给了冷家,就是为了保全朕的这一脉。朕登基之日便曾经发过誓,只要这朕这一脉不绝,她的孩子都会受到皇室的终生庇佑!”这是李青云第一次跟三个儿子说这么多,以往的时候他们也听到过一些往日的事情,但是却远不如李青云亲自说的更加有说服力。此刻想来,李青若以一己之力帮助李青云登基,这本身就是天大的恩惠,若是这样的恩惠都还不能得到回报,那么还有谁会对这样的皇帝效忠?李浩天怔怔的看着李青云,脸上的阴郁之色稍稍敛去,咬了咬牙,心中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难道就是因为皇姑姑帮过父皇,冷悠然就能够踩到我们这些人的头上么?那么这天朝究竟他是皇帝,还是……还是您是皇帝?”李浩清和李浩宇同样询问地看向了李青云,他们两个比李浩天思考的更多,心中对冷悠然的忌惮已经又上升了好几个度,两人心中各有心思,只是并不会像李浩天这样直愣愣地问出来罢了。“你终究是太子,以后还要接管天朝。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朕不做评价,你自己看一看就会明白你错得有多离谱。”李青云摇了摇头,伸手在李浩天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为君者,就要最大程度地将自己的喜恶与行事分开来,当你学会驾驭之术,那么冷悠然这样的人就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或者威胁,而会成为你手中的利刃,懂吗?”李浩天懵懂地点了点头,有心想要再说几句,但是在话出口的瞬间却变成了臣服地认错:“是,儿臣明白了,这次是儿臣荒诞不羁了,儿臣不应该因为想要找悠然表弟的麻烦就故意去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来,还请父皇降罪。”他知道错了,李青云的态度便也稍稍缓和了下来。眼见外面太医已经到了,便让三人先下去治伤,顺便走的时候别忘记带走自己的狗回去好好地管教。只是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完,当李青云略显疲惫地用了晚饭去批奏折的时候,一封加急奏章被呈送到了他的面前。“微臣京兆府知府王松,现有宗室子弟冷悠然,状告太子殿下强抢民女,买凶诬陷,情节格外严重……因此事涉及储君,故,上呈圣上,请求裁夺,微臣粗鄙鉴上。”一个个干净利落的楷书字体在奏折里面将事情经过和告状情况写得清清楚楚,顺带附赠了一张冷家提供的证据,上面有雇佣者的亲手画押以及供词,还有极为详细的事情叙述。李青云刚刚松下来的眉头倏地紧皱,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奏折,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最终终于爆发出来,啪的一声将那奏折甩出去了好几米远,正巧跌落在走进来的皇后脚边。皇后低头将那奏折捡了起来,正要将奏折交上去,却听见李青云冷冷地道:“你且看看,看看朕的好儿子们给朕惹出了多大的麻烦,还有冷悠然那个臭小子是有多么的欺人太甚!”皇后的手微微一顿,应了一声是便打开了奏折,越是看下去,眼中的杀意就越发的浓厚,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始终都是笑笑的,似乎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来竟然是悠然这孩子闹出来的,想必他也是没有消气罢了,皇上不用如此生气,少年人做事冲动是难免的,今日本来也是天儿有错在先,若不是他胡闹,想必也不会有这许多的麻烦。”皇后叹息着说道,眼睛里多了几分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