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几道简单的蔬菜,就能让自己断子绝孙?这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了。柳静菡知道司徒俊肯定想不通,她进一步解释说道:“男子行/房,全依赖肾水,若是肾水不足,则必定无法自如。”柳静菡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她是李如贞的时候,他的父亲李秉正乃是太医院正,医术高明。她本来就天资聪颖,又家学渊源,因此并不是专攻妇人科,反而是这中医十三科样样都有所涉猎,于这大方脉也是多有涉猎的。司徒俊却是不知道内情,看到她面不改色说什么“行/房”“肾水”,他真是浑身不自在。可是看到柳静菡一副正经模样,他也只能是故作镇定。“你瞧,这莲心有清心泻火之用;而冬瓜则可降浴火、清心热,消除体内狂躁;菱角,《食疗本草》中明确说道:‘凡水中之果,此物最发冷气,人冷藏,损阳,令玉茎消衰。’;至于芥菜,久食亦可抑制浴火;芹菜,损精元,令男子无法成育;红萝卜则食用过量,则可令体力衰退,血气不足。”司徒俊听了柳静菡这一长串的话,虽然有些不甚明白,可是“损阳”“损精元”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他的脸简直比锅底还黑。“这几样东西,粗看之下都是最最平常的食材,若是放入菜肴之中,是再寻常不过了。可是如果一样可是说是巧合,这么多种东西凑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用心了。”柳静菡看了司徒俊一眼。“你的意思是她已经看出来我是故意不和她同房,她这是要绝了我的生育报复我?”司徒俊眼珠一转,说道。“这也未可知,当然也有可能,她这根本就是受其他人指示。这个郑氏的确是个中高手,她采买的这几样东西都不是一次性买回来的,反而是分了几次,以各种不同的名目让人送进来的。”司徒俊奇怪的问道:“那你是如何发现的?”他觉得他即使智慧再高,也无法摸得清这些后宅的阴谋阳谋。“呵呵。这事情嘛……”柳静菡故意顿了顿,看到对方的脸更黑了,才说道:“还不是因为那杨氏和沈氏都有所大动作,偏偏这个郑氏不过是小打小闹,反倒引起了我的注意。”有道是“反常为妖”,有时候做事情过于谨慎小心,与众不同,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我就特意把她近期的采买单子一一抄来看了一看,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这不过是偶然。但是你好好想一想,最近的饮食中,是不是有我刚才提到的这些东西?”柳静菡淡淡一笑。司徒俊稍微一想,那脸色就更加难看,几近扭曲了。何止是有!简直天天有,顿顿有!他记得早上的几样清粥小菜,就有三丝芹菜;昨天中午还上了一道耗油浸芥菜;昨天晚上还有冬瓜排骨汤。“吃个一顿两顿肯定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如果这么持续吃个半年”柳静菡斩钉截铁,“我保证你床第之间无法随心所欲,萌生力不从心之感!”“啪!”司徒俊再也按捺不住了。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无法人道的屈辱?他现在活活吃了郑氏的心都有。“践人!我自问待她不薄,甚至还对她更加宠爱体贴一些,她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害我!”柳静菡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是拎不清呢?你给的是宠,不是爱?更何况,人家入府半年多了,你都不和人家同房,你就是再体贴又有什么用?不过这个郑氏也是够恶毒的了。既然她自己无法承宠,怀不上孩子,她只怕是又得了指示不能让其他女人生下一男半女,她干脆来一招釜底抽薪,让司徒俊没了生育能力,可不就一了百了了。“我琢磨着,肯定还是有人指使她,否则她一介小小的夫人,又是出身卑微的宫女,哪里有胆子去绝了一个王爷的子嗣。”司徒俊自言自语。柳静菡没有搭话,其实她心里怀疑一个人,可是要是说出来,不只司徒俊难堪伤心,她也无法自处。她只能安慰的说道:“她背后的人是谁,此刻不重要,如何安置郑氏才是当务之急。”“有什么可犹豫的,自然是一刀杀了!”这样也难解他的心头只恨!无法人道啊!简直是血海深仇。“你杀了她,自然还会派其他人过来,到时候人家再用出什么更加高深的手段,咱们岂不是防不胜防?”柳静菡不以为然。司徒俊皱了皱眉头,说道:“难不成要把这个祸害留在身边?岂不是让本王寝食难安?”“无妨,这事情交给我安排。干脆就在我院子里设个小厨房,你一天三餐都在我这里用,不动大厨房送的东西就是。只是得委屈你继续圈在我的院子里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听了这话,司徒俊才眉开眼笑。他现在愈发的觉得,这整个王府只有柳静菡的院子才是真正安全的。“你放心,你现在就踹我一脚,我也不会走了。”柳静菡斜睨他了一眼,瞧瞧,哪里还有一个王爷的模样。司徒俊瞧着她那俏生生的模样,心里又是一动,突然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你方才不是怕那践人和另外两个怀疑我不和她们同房吗,我倒是想了一个主意。”“什么主意?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李代桃僵!”司徒俊有些得意的说道。柳静菡石化了。她头上冒着冷汗说道:“王爷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就连绿云遮顶这样的事情都能忍受?”天啊,这厮是疯了吧,居然想着让自己的姬妾去和别人睡觉,主动找绿帽子戴?“柳静菡!你能不能思维正常点?能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司徒俊又轻易的被她挑起了怒火。“这……也罢,可是那郑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瞒得过去?”“所以才要你帮忙!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你给我弄个药下到她的吃食里,让她既能记得这件事情,又不能清楚的记住细节!”司徒俊是真的恨上了郑氏,说这话的时候是毫不犹豫。柳静菡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虽然她觉得这样毁了郑氏的名节有些不妥,可是也觉得她这样对付司徒俊太过恶毒。如果她不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司徒俊心底对她只怕还会有几分的怜意,也不会想到如此的方法对付她。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事情,只怕是有损阴鸷,你还是想清楚吧。再者,必须要找一个绝对可以相信的人。”“此事,你不必介怀,不需要你动手。我自有主张。你也无须多想,这本就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司徒俊拂袖而去了。柳静菡想了想,到底也抛开了。或许郑氏真的有苦衷,或许她是为人所迫,但是因为这样就要去做让人断子绝孙的阴损之事,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也许从前她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可是如今她自己就是个重生的冤魂,焉知没有因果报应?-----过了两天,就赶上了她每隔半个月要入宫的日子。原本她们这些为皇子王妃,是要每隔十日进宫给皇后请安的。然而本朝敦元皇后就早就在二十年前,武德帝登基之初就因病薨逝了。如今宫里掌事的乃是钱贵妃,她掌皇后印超过十年,虽有皇后之实,偏无皇后之名。于是,礼部那群善于逢迎拍马,又喜欢咬文嚼字细细研究宫规的官员,就定下了这么一个每隔半月入宫的规矩——既没有越过皇后的规制,又让钱贵妃有了皇后般的体验。柳静菡穿着沉甸甸的大礼服,头上也带了王妃应有的八只凤钗。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折了,而且走一步路都费劲。怪不得宫里的妃嫔们多发颈椎的疾病,就连养尊处优的钱贵妃也有头痛的老毛病,实在也是和这些沉重的头饰有关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宫里的妃嫔总是要如同弱柳扶风般的让宫女们扶着——原来不止因为要惺惺作态,还是因为真的走不动啊。她这人行事一向是个中庸的个性——既不做出头鸟,也不当大懒虫,所以今天,她到的也是不早不晚。锦绣宫正殿里隐隐有笑声传出,柳静菡虽然没有走进去,可是也知道这个早到的“鸟儿”必定就是太子新娶的侧妃——马芳儿。谁都知道,她和钱贵妃乃是姨表的姨母和外甥女,当然要更加亲密些,而且也不会有人对她们的亲密有什么想法。她提了裙角,慢慢走进正殿,逆着光就看见依旧雍容华贵的钱贵妃正带着一脸的温煦的笑容和穿着一身银红宫装的马芳儿谈笑风生。马芳儿自然也看见了柳静菡,可是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庶出的柳府大小姐。又看见对方身着的是正经红色的大礼物,就更加觉得刺眼无比。明明她是嫡女却做了侧妃,而这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却成了正经的王妃。虽然太子的侧妃,说出去身份也不差,可是头顶上那个死病鬼压着她,也让她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没想到,那个病怏怏的太子妃病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活的好好的。“楚王妃来了,快,快过来,让本宫瞧瞧。”钱贵妃亲昵的召唤着柳静菡。柳静菡听话的走了过去,钱贵妃细细打量,说道:“本宫瞧着你倒像是圆润了不少,可见日子过得是舒心舒意了。”“娘娘取笑了。我是个平庸之人,自然要求不高,不过就是求个平安喜乐罢了。”“平安喜乐?”马芳儿嘴里品着这四个字,忽然愣住了,她的将来能平安喜乐吗?钱贵妃却是笑着说道:“能做到这四个字也不容易了。”她却是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了话锋说道:“听说俊儿前些日子召了太医进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忙着灯会的事情,又见他痊愈得倒快,也没有派人过去详细问问。”柳静菡不信钱贵妃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再说一遍——这是一种试探,或者是对自己立场的判断。“不过是府上的杨侧妃、沈夫人她们不醒事,弄了些菜肴,其中有些相克之物,王爷吃了之后就腹痛,不得已才请了太医。”柳静菡特意只提了杨侧妃和沈夫人二人,因为她俩都是直接或者间接被钱贵妃送进楚王府的。果然,钱贵妃一听这两个名字就是一噎,她已经听了影卫说过这件事情,可倒是没想到柳静菡会特意提出来。难不成这是在故意埋怨她?可是看了看她那张无辜的脸,又实在不像是有这个意思。“娘娘,您大可不用为楚王妃担心了。儿臣听说啊,楚王对楚王妃可是专房独宠呢!”这都是楚王去太子府的时候,他自己主动跟太子抖落出来的。太子倒是拿着当笑话说给马芳儿听了,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体面光彩的事情。可是马芳儿作为一个女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柳静菡太幸福了。这年头,又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打柴的樵夫,多买了二两银子,还要寻思着纳个妾呢。当官作宰的谁家里要是没那么三五个妾室,出门不带一两个红颜知己,都不好意思见人。也只有像国子监祭酒卫渊那样的老学究才肯守着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婆子共度余生。于是乎,在众多的妻妾中获得专房独宠,已经成为了代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另一种炫耀了。马芳儿不禁又一次的问自己,凭什么柳静菡这么普通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运气——先是莫名其妙代替妹妹做了楚王妃,现在居然又轻易得到了楚王的喜爱,甚至为了她专房独宠!钱贵妃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她板着脸,看着柳静菡说道:“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我们皇家的媳妇该做的。咱们皇家求得就是个开枝散叶,子孙绵延。若是真的都追求什么专房独宠,只怕是楚王他自己压根也不会出生了。”这话说得很严重了,柳静菡知道钱贵妃暗指的是楚王娘亲爬上龙床的事情。她可不上这个当!“怎么,父皇原来对贵妃娘娘不好吗?我一直以为父皇对您就是专房独宠呢?看来我想错了。”柳静菡满眼都是通情钱贵妃一翻白眼,心道,又开始了。这死丫头总是这样顾左右言他,就是能把所有的话题都给弄跑偏!可是她这话还真是不好回答,说是吧,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方才她可还信誓旦旦说不能专房独宠;说不是吧,她又拉不下这个脸,宫里宫外谁不说她的圣宠是后宫头一份,不说专房独宠,可也不遑多让,还是在打自己的脸。“咳咳,好了,咱们就不讨论这个话题了。你们夫妻和睦也是好事。你也要劝着俊儿,要讲究雨露均沾才是。”钱贵妃退而求其次。“儿臣明白了,一定把这话给王爷带到。”柳静菡大声说道。钱贵妃又是一晕,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这样大喇喇的告诉楚王?难道说她这个当母妃的插手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的房里事?说出去只怕要被笑掉大牙!“咳咳,这样的事情是咱们女人的事情,又何必扯到他们男人身上?你只在后宅里和那些侧妃夫人说一说便是了。”钱贵妃又被她弄得再次退而求其次。“儿臣明白了,一定会和杨侧妃和沈夫人说,娘娘让雨露均沾,让她们不要在争谁前半个月,谁后半个月了。”柳静菡声音更大了。钱贵妃已经凌乱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拿出来和那些个侧妃夫人直说?只怕真的说了这话,那两个蹄子真的会为这争执起来,自己又如何让她们齐心为自己办事?“咳咳,算了,这事情就当我没说过,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钱贵妃终于觉得自己根本就退无可退。“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钱贵妃正因为柳静菡的一根筋烦恼不已的时候,却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柳静菡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就是那只晚到的“虫”——穆王妃,褚遥卿。这肯定是先过去褚庄妃那里请安了,然后才过来的。人家可是正经的姑侄,比这里坐着的这对更亲呢。所以,钱贵妃也同样挑不出什么礼来。她脸上挂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庄妃的身子不错?有日子没见到她了。”钱贵妃虽然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可是也不能只手遮天。这庄妃、贤妃都是背景雄厚,自然不肯屈居人下,所以是从来不会来她这锦绣宫的。更别提“请安”了。“有劳娘娘挂心了。姑母的身体很好。最近她都是忙于照顾敬嫔娘娘的胎儿。倒是没有时间和您见面了。”褚遥卿大方得体。听到这里,钱贵妃眼神一暗,她似笑非笑:“怎么样,她这一胎可还算是妥当?”褚遥卿低眉顺眼,看不清表情:“都好,一切正常。”她话音刚落,就突然见到有个宫女急匆匆的进来,跪倒,大声说道:“贵妃娘娘大事不好!”钱贵妃的贴身宫女梦秋立即呵斥:“放肆!竟敢在娘娘面前大放厥词。”“娘娘赎罪,是奴婢唐突了!实在是事出突然!”那宫女连连磕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钱贵妃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敬嫔娘娘摔了一跤,胎儿好像是要保不住了!”ta0`0`小`说